第160章不知道你有什么法子
隨著程木婉話音一落,場面頓時詭異的安靜下來。這位表小姐,未免也太不識抬舉了一些,明明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前做下了差點害死了二少夫人的事情,卻這般皮厚竟是不肯承認。
當下便有人臉上帶了不屑的表情,尤其是李澤越和柳氏,心中對于這個新認的表妹都有些怨懟起來。
“爹,娘,我相信婉兒不會說謊的,這里面恐怕有什么誤會。”李云芙上前將一件披風系在了程木婉身上,有些為難焦急地開口。她十分清楚,婉兒的心性驕傲,若真是她的失誤,她絕對不會否認的。
當初她要認回這個女兒,換做旁人,能夠一步登天哪怕是假的都恨不得將錯就錯,婉兒卻非要她拿出證據。否則的話,她根本就不認。
李云芙的所作所為,頓時讓程木婉心中一暖。若是她直接開口讓自己道歉,恐怕程木婉心里一輩子會存著一個疙瘩,更不可能將她看做自己的母親了。
“姑母,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我們這么多人都眼花看錯了,故意污蔑了婉兒表妹不成?”李顏夕皺起了眉頭,要知道,是她開口證實此事的。李云芙這樣說,就是指她撒謊了。
“沒有,姑母不是這個意思——”李云芙焦急地想要解釋,卻發現自己根本就解釋不清楚。
“外祖母,我方才在涼亭里面,舒表妹拉著我到二表嫂跟前,有人用石子打到了我的小腿。當時我吃痛之下站立不穩,才會朝著二表嫂的身上撲去。若是外祖母不相信的話,可以查看我腿上的傷口。”
程木婉卻是絲毫不怵,神色鎮定地開口道:“婉兒今日才到府上,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好在我那丫鬟機靈,將這證物找到了。不管是為了婉兒的清白,還是為了二表嫂的安危,今天的這件事情,可不能就這樣輕易地算了。外祖母,你說呢?”
楊老夫人臉上的神色微變,心里卻是一沉。如果程木婉說的是真的,那就是府上有人故意想利用程木婉當替罪羊,背后的目的卻是針對柳氏肚子里面的孩子!柳氏肚子里面的,是忠義侯府的嫡重孫,絕對不能出事。若是外面的人出手也罷,可若是自家人做的,恐怕事情就不能善了了!
她銳利的目光在三個孫女身上掃過,幾個兒子都是她親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一個都舍不得。這件事情是該查清楚,可是卻不能鬧得太大。
“婉兒說的是,此事不能就這樣算了。外祖母定會還你一個公道,方才在涼亭里面的丫鬟下人,統統都給我出來,其他人都暫且退下。”
除了李顏夕,李顏柔,李顏舒,柳氏和程木婉五個主子之外,柳氏身邊跟著四個丫鬟和一個婆子,府上的三個姑娘則是分別跟著兩個貼身丫鬟,程木婉身邊,自然只有一個翼雪。
因為當時程木婉所在的方向,處于柳氏身邊搖扇和伺候茶水的兩個丫鬟自然便被排除之外。其他的十個下人,包括五個主子,可是都有嫌疑的。
“外祖母,你不會是打算這么多人,一個個的審問吧?那樣未免也太麻煩了,婉兒有一個法子,可以很快的找出,誰才是幕后的兇手。”
就在這時,程木婉繼續開口,精致柔美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樣。她實在是太鎮定了,換做旁的和她一般年紀的姑娘,早就已經被嚇得六神無主。就連李家的三個姐妹,此時此刻臉上的神色都有些慌亂。可她從頭到尾,都鎮定的仿佛看戲一般。
這樣的心智,倒是讓楊老夫人有些刮目相看。她原本并不相信攝政王會對這個外孫女十分看重,可三個精心教養的名門貴女,表現得還不如一個鄉下長大的粗俗女子,可見此女的確不凡。
“哦,不知道你有什么法子?”
“說來也巧,這塊石頭應該是從湖里面隨便撈起來的一塊雨花石。我以前無聊的時候,總是喜歡折騰一些花花草草。有一次在湖邊玩耍,意外的發現,將鳳仙花的汁水染在雨花石上,會變成藍色。若那人早就算計好了此事,手上定然會一直捏著那雨花石,沾上了石屑。只要用鳳仙花汁,去試試看誰的手變了色,那么就能知道,那個真正害了二表嫂的人是誰了。”
程木婉一邊開口,一邊暗自觀察著眾人的臉色,心中卻是早就有了決斷。
眼下正是鳳仙花盛開的季節,女子多用此物的花瓣擠出汁液涂抹指甲,忠義侯府走廊邊上的花盆幾乎是一抓一大把。翼雪早就機靈的端了一盆過來,當著眾人的面捏碎了花瓣,紅色的汁液一滴在程木婉手上的雨花石上面,果然立刻變成藍色。
親眼見證了這一幕,某些人的臉色瞬間就白了,甚至根本不用進行嘗試,那人就已經自亂了陣腳。楊老夫人臉上的神色頓時一沉,厲色開口道:“抓住她!”
一個身形有些壯實的丫頭立刻被幾個下人蜂擁而上抓住,李顏夕高冷的表情卻是幾乎維持不住,踉蹌著后退了幾步。
“春芽,怎么會是她?”李顏舒驚呼一聲,不敢置信的目光卻是朝著李顏夕的方向看去。春芽是李顏夕的貼身丫鬟,因為有幾分拳腳功夫,很得李顏夕的看重,是她身邊的二等丫鬟。
“說,你為什么要謀害二少夫人?到底是誰指使你的?”楊老夫人也是心中惱怒,她銳利的目光直直地朝著春芽看去,仿佛只要她敢說謊,就會活活撕了她一般。
“沒,沒有人指使奴婢,是奴婢該死,對二少爺起了不該有的念頭。對,是奴婢嫉妒二少夫人,鬼迷了心竅才會做出了糊涂事。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春芽驚恐地搖著頭,整個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可是她的眼神,卻總是不經意地朝著李顏夕的方向看去。李顏夕早就驚呆了,看到春芽的目光,她更是心中一驚,猛的睜大了眼睛。
“奴婢已經無顏茍活于世,愿以死謝罪!”
猛的,春芽仿佛爆發了強大的沖擊力,她本就有些拳腳功夫,力氣極大,竟是甩開了壓著她的下人,一頭撞到了石柱之上。
“啊——”
驚恐的尖叫聲響了起來,李顏夕臉上滿是春芽尸體上濺出來的血跡,她捂著耳朵閉著眼睛,整個人被嚇得魂飛魄散。下一秒,頓時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竟是活活的暈死了過去。
“婉兒,是外祖母管教下人不嚴,讓你受委屈了。等夕兒那丫頭醒了,祖母一定讓她過來,親自向你賠罪。”
楊老夫人嘆了口氣,一臉的內疚和自責之色。罪魁禍首死了,李顏夕暈倒了,程木婉再追究下去,倒是顯得有些咄咄逼人。更何況,到底是什么原因,在場的眾人都是心知肚明,不過是扯著一塊遮羞布,不好直接拿下來罷了。
“既然已經還了婉兒清白,其他的都是小事。”程木婉大度地表示自己不再介意,如此一來,這場落水事件似乎就暫時落下了帷幕。
“對不起,婉兒表妹,之前是我誤會你了。我沒想到,大姐她……她的丫鬟竟然會那么做——”李顏柔走到了程木婉跟前,愧疚地道起歉來,一雙水眸淚眼汪汪。她哽咽著看了昏迷不醒的李顏夕一眼,眼眶一紅,大顆大顆的淚水就掉了下來。
“是啊婉兒表妹,我也要向你道歉,害你被誤會還落了水。對了,你還是先回去換一換衣服吧,免得著了涼就不好了!”
李顏舒也走了過來,她這個時候倒是注意到程木婉身上還是濕漉漉的,李云芙也擔心女兒會受涼,一群人這才散去。
大房,李顏夕的閨房之中。
“啪”地一聲,李云泉狠狠地給了李顏夕一巴掌,剛剛才醒來的李顏夕頓時覺得暈頭轉向,若非趙氏上前將她護住,恐怕整個人都會摔倒在地上去。
“逆女,看看你做的好事!你讓我今后有何臉面去見你二叔二嬸?啊?”
李云泉真的是氣壞了,他是嫡長子,繼承了府上的爵位,如今更是有了父親的提攜在吏部任職。嫡長子該得的榮譽他都有,就算是兒媳婦沒有懷上嫡長孫,他也并不覺得有什么。
這侯爺的位置遲早是他的,以后也只會是自己的兒孫的。老二家就算是在子嗣上搶先一步,對他而言根本就沒有什么威脅。更別說,他們還是嫡親的兄弟,感情一想要好!這個不孝女,竟然做出了這種惡毒的事情,簡直可是亂家之兆啊!
“爹,你聽我說,女兒沒有,女兒真的沒有啊!女兒也不知道為什么春芽會做出那種事情,可是女兒真的沒有吩咐過她傷害二嫂!”
李顏夕捂著臉,眼眶通紅地解釋起來,她腦海里面還停留著春芽撞死的景象,嚇得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爹,你也聽到春芽說的,是她自己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對二嫂有了嫉妒之心。女兒敢對天發誓,絕對沒有指使過春芽行兇!”
李澤瑞的妻子韓氏是李顏夕的隔房表姐,兩人從小到大就十分要好,后來韓氏嫁給了自己的大哥,兩人就更加親近了。可惜的是,韓氏成親幾年來一直都沒有動靜,反倒是后進門的二房柳氏有了身孕。
柳氏表面上乖巧可人,卻不是個好的,背地里總是用肚子里面的孩子來刺激韓氏是個不下蛋的母雞,讓韓氏總是郁郁寡歡。因為這個原因,李顏夕對柳氏的確是有幾分不滿,她性子高傲,平日里相處就帶了幾分出來。
然而任憑李顏夕怎么解釋,明顯都沒人會相信。她對柳氏的針鋒相對,眾人都看在眼里,就算是用了一個春芽遮掩又如何?人雖然死了,可是卻反而坐實了李顏夕指使的罪名!
“發誓?你現在發誓有何用處?好在今日來的是小妹,你做下的丑事不會被傳出去!我告訴你,除了婉兒丫頭,你還得跟你二哥二嫂負荊請罪!這段日子,你就給我禁足在家中,不得再出門半步!”
說完,李云泉便憤怒地拂袖而去,趙氏跺了跺腳:“哎,你這孩子,怎么還跟你爹頂嘴呢?”
“娘,你快去勸勸爹吧!”李澤瑞神色復雜地開口,韓氏更是忍不住落下淚來:“夕兒,嫂子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這樣做不值得呀!”
“大哥大嫂,連你們也不相信我嗎?我說過了,我沒有要害二嫂和她的肚子里面的孩子!”李顏夕有些失態地尖叫起來,為什么,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她?
與此同時,李云芙的院子里面,程木婉已經洗了一個熱水澡,換了新衣服走了出來。翼雪上前為她擦拭著濕漉漉的頭發,李云芙則是端來了一碗姜湯。
“婉兒,雖然這天氣炎熱,你還是喝點姜湯去去寒氣,以防萬一吧。”
“嗯,謝謝母親。”程木婉點了點頭,將姜湯一口氣喝下。李云芙欲言又止地看著她,半響才開口道:“婉兒,娘知道你被冤枉肯定受了委屈。可是顏夕那個孩子應該不會做出那種事情的,你就原諒她一次吧?”
“我已經討回了我的公道,其他的,我不會放在心上。不過,我們時候回去?”根本就可有可無的人,她怎么會在意呢?李云芙不想和娘家的人生分她也能理解,可要她把忠義侯府的人當做是親人,那就難了。
更何況,后續引起的風波,恐怕比起今天的事情還要棘手。她已經替自己報仇了,就讓那些暗害她的人狗咬狗去吧!
“那就好那就好,婉兒,我們去探望一下你二表嫂吧。看完了她,再跟你外祖父外祖母告辭也行。”李云芙立刻開口,她也知道,府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恐怕沒心情繼續招待她們了。更何況,一開始她們也是準備下午回府的。
收拾妥當,李云芙和程木婉便去了二房的院子。柳氏此時此刻躺在床榻上,臉上還帶著一縷蒼白之色,她向程木婉道了歉又道了謝,一副十分感激的模樣。
程木婉客套了幾句,眼見著李云芙和二舅媽還有柳氏相談甚歡的模樣,她隨便找了個借口出去。站在院子的花壇旁,她聽到不遠處有談話聲和腳步聲響了起來。
“柔兒,你怎么親自去煎藥了?看你的手燙得通紅,交給下人不就行了?”一個溫柔心疼的男音響了起來,格外的小心翼翼。
“二嫂受到了驚嚇,我也想為她做點事嘛!誰知道我笨手笨腳的,連煎藥都做不好。”輕柔動聽的聲音十分懊惱的模樣。
“過來我給你擦藥?疼不疼?”
“哥哥吹吹就不疼了!”
轉角處的亭子,李顏柔嬌怯的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仰著小腦袋看著李澤越俊美的面容。李澤越寵溺地勾起了嘴角,正小心地為她的手上上藥。兄妹情深的畫面,顯得極為溫馨。
“婉兒表妹!”
李澤越抬起頭來,正巧看到了花壇旁邊的程木婉,頓時站起身來,對著她露出了一個笑容。李顏柔怯怯地跟在后面,小聲地喊了一聲表妹,拉著李澤越的手,幾乎半個身子都躲在了他的背后。
“二表哥,二表姐。”
“婉兒表妹,方才真是多謝你了,差點誤會了你,二表哥在這里給你道歉。”李澤越的態度十分誠懇,這話程木婉已經都聽得耳朵起繭子了。
“不用客氣,二表嫂已經醒了,你們去看她吧!等會兒我和我娘也要告辭了。”
“那行,下次我們再到府上去看望婉兒表妹你,今日怠慢了,還請婉兒表妹勿怪。”
拉著李顏柔的手,風度翩翩的李澤越立刻進了屋子,幾乎急切地想要看到自己的妻子。在他身后的李顏柔乖巧地跟著,臉上恢復了那種可憐兮兮的柔弱表情,似乎剛剛看到的燦爛笑臉,不過是程木婉的幻覺。
“這兩人的感情,似乎很要好啊。”
“是挺要好的,不過他們是親兄妹嘛!”翼雪點了點頭,回了一句。
“親兄妹嗎?”程木婉挑了挑眉,她怎么就沒遇上這樣的好哥哥。不過,忠義侯府的這堆破事兒,她不感興趣,這家子,也最好不要再這樣死不悔改的惹到自己頭上。
當李云芙和程木婉到了門口打算告辭的時候,大表姐李顏夕還是沒有“清醒”過來。她根本拉不下臉面,并且死不承認是自己的錯。
因此,送行的只有大舅和大舅母,還有大表哥以及韓氏親自過來表達了歉意。除此之外,還送了一箱箱的禮物,表明是給程木婉的見面禮。一陣客套的寒暄推辭之后,母女兩人上了馬車,將忠義侯府遠遠地拋在了身后。
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滿載而歸,程木婉這次的水也沒白跳。馬車路過珍寶閣的時候,李云芙讓車夫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