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血紅!對于常人來說,這飲血茹毛的場面甚是嚇人,但對于剛才死亡線上掙扎回來的李迎來說,眼前的一切,卻如同雪中送炭,令人無比愉悅。這頭及時出現的鹿救了他和“罪。”此刻,他的心里除了感恩便是戴德了。
血淋淋的生鹿肉,剛入口時,的確感覺很難吃,但習慣了那陣腥味以后,吃起來就容易多了,甚至能嘗出一點鮮味出來。李迎開始還是皺著眉頭,吃到后來眉頭也就慢慢舒展開了,甚至開始有點喜歡上了生鹿肉的味道。
風卷殘云之后,李迎吃得滿臉是血,“罪”更是離譜,全身上下都是鹿血。之前蔫巴巴的像只死老鼠的“罪”,此時,就一活脫脫的小猛獸,狼的雛形顯露無遺。
李迎心里開始有點擔憂,把狼崽帶回去養是否是一個正確的決定。他經常聽人說狼野性太重,是很難養熟的,成語不是也說了嘛,狼子野心。不過,他轉念一想:自己也沒奢望把“罪”將來會像狗一樣忠誠,等“罪”長大了,就讓它回林子里面去吧。
李迎不敢吃太飽,怕自己虛弱了二十幾個小時的胃一時承受不了,搞不好樂極生悲。看著“罪”不把自己撐死,誓不罷休的吃法,李迎真怕它那已經滾圓的肚子會像氣球一樣炸了。李迎的手指剛碰到“罪”的脖子,小家伙就已經明白了李迎的企圖,拼命地歪著脖子,小爪子用力地嵌在鹿肉上,把身子往下伏,擺出還要繼續大吃一場的架勢,讓李迎哭笑不得。李迎用雪把“罪”身上的血抹干凈,放進了背包里面,讓它閉門思過去。李迎接著細心地把鹿肝切了出來,放在了密實袋里面,這是給“罪”準備的下頓食物。
鹿肉的鮮美讓李迎覺得不能爆殄天物,而且誰知道途中還會不會又突然來場大風雪,于是決定把鹿運回去。
李迎砍了幾根木頭做了一個簡易的雪橇,把鹿、背包、步槍都放在了上面,用繩子拉著雪橇往木屋方向走去。
幾個小時以后,筋疲力盡的李迎終于回到了木屋。但眼前的一切,卻讓李迎欲哭無淚。這場大風雪的降雪量至少有一米。大雪已經堆積到了半門高,形成了厚厚的一道雪墻擋在門前。李迎苦望了蒼天一會,也不見老天爺有任何表示,更不見井空老師下來幫他,只好老老實實拿起兵工鏟挖起了雪。挖了一個多小時,李迎才挖開一條通道,通到門前。
李迎順道扒開邊上窯子門前的雪,把鹿放了進去,跟著把背包和步槍搬進了木屋。爐子熄火了好幾天,木屋早已變得跟外面一樣冰冷。把火爐點著以后,李迎往火爐里面加了幾根木頭,火苗開始竄了起來,木屋慢慢暖和了。久違家的感覺,就如同當年他和沈佳妮在校外租的小房間一樣,溫暖,舒適。
李迎連外套也沒脫,就攤在了床上,一動也不動,他并有意識到,自己就這樣睡著了。他實在累壞了。“罪”就乖乖地躺在邊上,像一頭溫順的小狗。
李迎就這樣睡了一天一夜。迷糊中,李迎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舔他的手指,暖暖的,濕濕的。原來是“罪。”“罪”可能把他的手指當作了食物的來源了,以為舔一舔就能舔出些肉汁來,或許它是在用這種方式來告訴李迎它肚子餓了。
李迎剛坐了起來,就覺得房子里面的氣味臭臭的,有股大便的味道,正當他納悶的時候,手上忽然摸到了一把黏黏糊糊的東西。李迎一看,恍然大悟:原來“罪”不知什么時候拉了一大坨屎在他床上。
李迎立馬僵化了在那里,看著手上的臭“地雷”,恨不得一腳把“罪”踢下床去。而“罪”趴在李迎腿邊,仰起了頭,瞇著“醉眼朦朧”的小眼睛,嘴角微微上翹,看似樂瞇瞇,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立馬就把李迎的心給融化了。
李迎把“罪”弄出來的爛攤子收拾干凈后,趕緊把一部分鹿肝切成了小塊,放在一個瓷盤里面,接著把盤子放在了屋子的角落里,跟著像童心未泯的小孩一樣,故意把“罪”放在了房間的另外一角。
雖然罪的眼睛還不能完全睜開,但嗅覺已是非常靈敏。“罪”就像裝有定向雷達一樣,鼻子貼在地板,準確無誤地往盤子方向爬去。看著地上蠕動著的“小毛球”,李迎開心得笑了起來。“罪”的到來,無疑給這孤寂的小木屋添加了許多溫馨。
吃飽喝足了以后,李迎帶“罪”去了壩子那里,看望老鄰居。
幾天沒見,估計肥安也想念李迎了,聽到了李迎的聲音,便匆忙從壩子上面的雪堆里面鉆了出來。但當肥安看李迎手里的“罪”,便本能地退縮了回去,不一會又好奇地探出頭來。如此重復了幾次,方才肯爬上雪面。“罪”聞到了肥安的味道,開始張牙舞爪起來,以為面前的又是一頓豐盛的肉食。李迎用手敲了“罪”的小腦袋,以示警告。
“你們兩個從現在開始,必須要做朋友!”
李迎把“罪”放在了肥安的面前。煞有其事地向肥安介紹了“罪”,又向“罪”介紹了肥安。肥安看著眼前這個毛茸茸的小肉球,一臉的困惑。“罪”身上散發的味道,對于它來說,是一種潛在的威脅。李迎把“罪”往前推一點,肥安就本能地往后退一點,就是不肯靠近“罪”。李迎心想,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還是慢慢來吧。
“相親”失敗以后,李迎只得悻悻帶著“罪”回到了屋子里面。李迎用一塊裁剩的鹿皮鋪在了屋角里,在邊壓上四根大木頭,圍出了一個狼廄,李迎跟著把“罪”放在了里面,再用空的罐頭盒接了水放了進去。
“小家伙,以后這就是你的家了。”
“要不以后你叫我狼爸,我叫你狼兒子好了。”李迎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指頭,像撓貓一樣,撓著“罪”的下巴,“罪”就像溫順的小貓咪一樣,全身軟了下來,躺在了地上,肚皮朝天,把前爪搭在了李迎的手上,小腦袋晃來晃去,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正在李迎愛意泛濫,自得其樂的時候,“罪”忽然爬了起來,在廄子里來回走動著,表示得異常煩躁,喉嚨不時嘶啞著,似乎想要嗥出點什么聲音來,當然只是徒勞。“罪”的反常舉動讓李迎覺得十分奇怪,不知道它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迎把手放在了“罪”的腦門上,想要安撫一下它,也被粗暴地躲開了。
正當李迎納悶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狼嗥聲。李迎心里一沉,明白了怎么回事:那兩匹狼終于找上門來了。
李迎透過玻璃窗,看到了一頭狼就佇在不遠處湖邊的雪被上,挑釁似的往屋子方向長嗥著。
李迎雖然對這群狼心懷愧疚,但戰爭既然開始了,就只能進行到底。李迎趕緊穿上大衣,抄起97步槍,檢查了彈夾,上了膛,開了保險,緊接著拉開房門,沖了出去。
還沒等李迎舉起步槍瞄準,一道巨大的黑影,伴隨一道腥臊的冷風,從屋子邊上的雪堆躍下,把猝不及防的李迎一下撲到在了地上。鋒利的獠牙刺穿了鹿皮大衣,猛地咬住了李迎的背部,錐心的痛,讓李迎差點昏厥過去,手里的97步槍摔了出去。
李迎扭頭一看,正好與狼眼四目相對,是刀疤臉!
人和狼一并滾在了雪地上,糾纏了在一塊,沒有纏綿,只有血淋淋的生與死。
李迎用力翻過身來,一只手狠狠頂住刀疤臉的下顎,不顧狼爪死抓硬踹,用膝蓋用力壓住它的腹部,一只手迅速從腰里拔出求生刀,忍住劇痛,用盡力氣,把它捅進了刀疤臉的胸部,接著拔出,再刺。刀疤臉的身軀,頓時軟了下來,渾身痙攣著,鮮血不斷涌出。
與此同時,湖邊的那頭狼飛快地向著李迎跑來。李迎急忙撲向邊上躺在的97步槍。李迎的手剛才夠著步槍,狼已經騰空撲了上來,李迎把身子往后一仰,整個人躺在了雪地上。狼的前爪落在了李迎的身上,就在那時,李迎手里的步槍剛好頂在了巨狼的腹部。
砰!砰!……砰!
彈夾里面的子彈已經打光了,李迎的手依然緊緊壓在扳機上,無法松開。
泄了氣的狼,重重地壓在了李迎的身上,還沒來得及合上的狼嘴耷拉在了李迎臉上,森白尚滴著口水的獠牙正好停在了他的喉嚨處,再往前一分,便能刺破李迎頸部的大動脈。巨狼的腹部已經被打成了馬蜂窩,破碎的內臟和腸子混著狼的鮮血和尿液涂了李迎一身。
李迎掙扎著推開身上壓著的巨狼,無暇細看雪地上慘死的兩匹巨狼,掙扎著爬回來了木屋子里面,剛關上門,李迎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