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然和沈濂打起來了,毫無預兆、聲勢浩大,實則兩人毫發無傷,不過嚴重違紀,被老師領回科室面壁了。
程亦然在被領走前還貼心的囑咐了聞嘉魚一句,讓他把自己那份冰激凌送給趙楠。
兩人是分開關的,也沒鎖門,只是讓他們呆在里頭面壁。
不過沒有老師守著,沈濂進去沒呆夠一分鐘就跑隔壁程亦然房里,合上門,冷冰冰道:“為什么突然動手?”
送了這么大個禮物,不留自己身邊表下心意,跑隔壁和人家談笑風生也就算了,還因為自己多看了她幾眼就跟自己動手……
她有病啊!!
程亦然撿了本書架上的書來看,聞言合上書放回去,在屋里的椅子上坐下,雙手掌心相扣,笑意盈盈。
那樣子說不出的病態森然。
“禮物呢?”她問。
沈濂從兜里掏出手表舉起來:“為什么送我這個?”
“想送就送了,因為是抄襲別人的創意,還怕你不喜歡。那么,你喜歡我這份禮物嗎?”
他深深注視著她的雙眼,拇指撫摸表盤,點頭:“愛屋及烏,很喜歡。”
“謝謝,松了口氣。”程亦然笑容保持不變,歪頭一寸寸打量著眼前的男生。
沈濂將手表搭在手腕,拉開表帶扣好,走到她跟前,靠在書桌上:“你到底在做什么?”
程亦然仰頭看著他,視線突然一轉,看向玻璃門外。
就這一眼,門外轉來碰撞聲,腳步聲凌亂,漸漸遠離。
沈濂大步走出去打開門……打不開了。
“被鎖住了。”他道。
“啊,門上有裝定時炸彈什么的嗎?報警?”程亦然笑著道。
沈濂有些無語,剛剛聽腳步聲就是女孩子特有的“噠噠噠”那種,怎么可能裝炸彈。
不過他還是彎腰去認真聽了下,沒有聽到聽到倒計時的抵達聲,直起身回頭看她。
程亦然意會,無所謂道:“隨他媽媽的吧。”
沈濂拿手機讓小弟過來開門。
程亦然歪坐在一邊看他手腕的表,眉頭微微揚起。
好看啊。
“有話和我說嗎?”沈濂坐在他跟前的書桌上。
程亦然詫異:“你就這覺悟,怎么交到女朋友的?”
沈濂:“……你很懂嗎?”
她表示心塞塞:“我突然不想跟你說話了。”
沈濂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豬話,滿臉認真道:“祖宗請說,小的洗耳恭聽。”
程亦然起身走到書桌后的椅子旁,拉開坐下:“現在不想和你說話,要聽歌,把你手機拿過來。”
這也太磨人了吧?
沈濂瞪著她暗暗咬牙,拿出手機遞給她:“幫我調一下表。”
程亦然插上耳機線播放音樂后才找到鐘表,伸手抓住他手腕拉過來。
沈濂垂眸看著她,視線落在這個角度她出色的眉眼上,眉間是倦意,臉上是漠然,像藏匿在黑暗里的惡魔。
是的,有些勾人。
“程亦然,很多時候我都覺得,你對我其實沒有感覺。”他低沉的聲音在沉寂的空間里響起。
秒針和時鐘上重合,程亦然摁下表冠,收回手靠在椅背上:“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嗎?”
沈濂張口,突然頓了下,問:“什么?”
“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你對我的期望我也不感興趣,我不知道這算不算相愛的標準,但聽起來很糟糕是吧。”她懶懶道。
“能不能一口氣將話說完。”沈濂冷冰冰的。
“沒錯,還有更糟糕的,你對我的期望,和我的想要的有沖突。”程亦然抬頭凝視他,“你對我的期望是什么?”
沈濂沉默半晌,不禁道:“你什么時候知道我對你的期望了?”
“你不止一次對我說過吧。類似茁壯成長,快樂得像每天忍不住歌唱一番的小鳥。”
“是那樣……”他沉吟,“你的語氣也不用這么諷刺吧?你說的相反具體指什么?你反人類?”
其實他現在沒有耐心了解她,她太磨人了。是否對自己有感覺,他只要一個明確的回答。
每次她這樣沈濂就覺得很不安,這家伙大概是那種能上一秒對你熱淚盈眶,下一秒就毀尸滅跡的瘋子,他在這樣的程亦然面前沒有一點底氣。
程亦然看著他抖了抖腿,雙手撐著桌沿站起來,傾身一口咬在了他的下唇。
喜歡什么的她確實不太明白,也不懂沈濂說的感覺指什么,她從沒思考過那些。
沈濂在她心里什么地位她也搞不明白,需要的時候就是神,不需要的時候就神煩,雖然她不知道,但能明確回答,她對沈濂確實不會有什么感覺。
真要說的話就是只可愛又白送過來的狗吧。喜歡,沒那么癡迷,但有得擼還不擼這不是王八蛋嗎?
這只狗狗還很兇,某些時候會露出獠牙,其實更適合稱之為狼。
唐菀柳說他瘋狂,她現在就能感受到,如果她未來會變得沈濂期盼的那樣純良,在他的控制下自己不去自我了斷才怪吧?
那樣太可怕了。
不過相比沈濂雖瘋狂但單純的占有,自己應該才是最惡毒的角色。
瘋狂占有著自己的大狗狗實在是太可愛了,她忍不住去一次次激怒他,欣賞這種瘋狂,他最后緊緊抱住自己,自己就可以心滿意足的拉著他一起下地獄了。
程亦然稍稍拉開兩人間的距離,伸手攬著沈濂的腰拉進懷里,趴在他肩膀上道:“不要管這么多,你是我的了,明白嗎?”
那樣子像小屁孩歡喜的抱著巨型玩偶。
沈濂被誘惑成功,大腦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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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后,教導處主任收到了兩人姿態親密的照片,短暫的詢問確認之后,兩人要被停學送回家。
為什么短暫呢?因為程亦然非常配合,還帶自己添油加醋,沈濂實在看不下去,又不舍得對她動手,于是掀了茶幾殺氣騰騰離開了科室。
程亦然面帶微笑的看著憤怒叫囂的眾老師門,和跟前一片狼藉的碎玻璃,欣賞夠才扭頭去看沈濂離開的方向。
張達明臉色蒼白的看著他這位學生。
等諸位教導主任,班主任,和副班主任一個個訓完人,程亦然被張達明領出教學樓。
張達明停下腳步,面色沉重的看著她:“你是不是壓力太大了?有什么困難告訴老師好嗎?”
“沒有。”程亦然面色惋惜。
“沒有你為什么搞出這樣的事?”張達明咬著牙恨鐵不成鋼,“我都不知道怎么說你們。你們到底在想什么?你們心里就沒有數,非要挑戰中南中的權威嗎!”
程亦然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認真道:“老師,說壓力不太是假的。”
“我知道我現在要做的是成為一個優秀的人,我考了滿分,但到此就止步不前。我還想再做些什么,但班級人才眾多,沒有我大展身手的空間,我的身份也不容許我進入學生會。
“我急切的要證明自己還在努力,想繼續奔跑,不要再逗留在原地,再去做些好滿足我戰斗的需求,回應身邊的人的期待。但無法,我找不到前方。
“接下來我要去尋找什么?在此之前我不清楚,但我明白學校已經沒有我需要的,至少中南中沒有。這是個充滿挑戰的地方,它適合少年磨練自己,除了我……
“我在眾人心里生來敗類,即使是現在,也是干得不錯的敗類,有無數優秀的人能輕而易舉將我淹沒。越努力,越絕望呢。”
程亦然抬頭:“直到上午,我明白我應該去做什么了,但又不是現在。老師,我并不畏懼觸犯校規,但我們,不允許自己觸犯自己的底線,所以知道我做錯了事,我應該接受這個懲罰。”
張達明一時間無法消化這么多,張著嘴擔憂的看著她,又說不出話。
“雖然有些煽情,但允許我親口對您說句感謝,感謝你的教導、維護和關心,這將是我最為珍貴的記憶。”程亦然深深注視著張達明,鄭重道,“很抱歉,我要向你告別了。”
“不是停學嗎?就停學一周。”張達明急了,“我會向學校說情,我知道你們倆有自制力,不至于……”
程亦然握住張達明忙亂的手,上前一步輕輕在他胸前靠了下,平靜的面龐有些裂開,眼底濕潤。
“再見。”
她最后道,說完松開手,大步流星走向了校門。
張達明回頭時,女孩奔跑起來,身影消失在了門口。
他咬著牙,眼眶通紅,看了空無一人的校門半晌,抬手抹了把臉。
“怎么跑了……老師還沒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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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亦然一出校門就被沈濂拉走,像拎小雞一樣單手摁在墻上,紅著眼睛道:“你是故意的。你知道鎖門的人要做什么嗎,故意親我讓她們抓到證據。我是不是最近太慣著你了你才敢這么整我!?”
“沈濂。”程亦然胳膊被扭著,剛剛流出來的眼淚又被疼得憋了回去,可憐巴巴道,“別說這種屁話,你自己特么沒發覺你想要的越來越多了嗎?一年半的時間,你能忍多久?你本應該早我一年畢業。”
沈濂憋得額角的青筋直跳,他沒法否認自己對程亦然的索取,他一邊鼓勵程亦然去幫助班級,了解他們的需求,一邊又在意抗拒得不行,他也不相信他能忍到她畢業。
“不要跟我提這個,你最后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那才是你的目的對不對?你說你的需求和我的期盼有沖突……現在的狀況是不是就是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