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程亦然敲沈濂房門,將他的襯衫疊整齊還了回去。
沈濂接自己襯衫,順便將人也抓住,拉近房間抵著房門,抖開衣服檢查了一遍,發現胸口和領口無一例外都縫上了憨憨的狗頭,底下遺傳龍飛鳳舞的英文,看著很酷,但內容是“我是一只大笨狗”。
他滿頭黑線:“你這么幼稚的嗎?”
程亦然將這句話無視,認真詢問:“我的手藝怎么樣?”
沈濂配合的摸了摸針線,勉強道:“心靈手巧,不錯。”
“那當然,這是送給爸爸的禮物,爸爸生日快樂~!”程亦然天真無邪的一笑。
沈濂冷著一張臉,打開門,朝她吼:“給老子滾!”
程亦然轉身就跑,一眨眼就沒影了。
孩子不打都上房揭瓦了,看把她閑的,這兩天我累不死她。
沈濂想著,隨手拿了件襯衫換上。
-
雖然程亦然這水平不可能和研究所的人一起工作,但研究所里都知道她動態視力超神啊!簡直就是行走的人形攝相機!
不管是多復雜的數據還是實驗品的變異反應,只要她看過就能記下,太好用了!
程亦然被迫在研究所當了兩天工具人,返程那天半條命都沒了,一閉上眼睛腦子里全是檔案。
研究所依依不舍的將兩人送走,并熱情的邀請程亦然有空再來。
程亦然看著他們熱情洋溢的臉,腦子就忍不住一抽一抽的疼,驚恐地躲到了沈濂身后。
沈濂看到她這戰戰兢兢的樣子,感到非常滿意,和他們道:“一定常來。”
程亦然氣得想咬人。
下午回到中南中,告示欄貼了一張大大的海報,程亦然本來無意去看,但熟悉的文字硬生生闖入她眼簾。
科學之光演講大賽,參賽群體XX省全體中學生,主辦方XX省教育廳,承辦方中南中學生會,還特地介紹了下中南中學生會的會長——沈濂,再下面則是自己剛剛逃離的研究所名稱,協辦方!
“為什么你是中南中的學生會會長!!”程亦然扒拉著海報憤怒的質問沈濂。
沈濂拉著行李箱,還咬著冰棍,若無其事說:“我那時候不是說要離開一段時間嗎?”
“你還跑去辦了一個大賽!!”程亦然用力的敲著研究所的名字,控訴道,“你坑我!!”
沈濂頓時板起臉:“你這是什么話?你不愿意接受試煉?”
程亦然秒慫,認真懺悔:“我錯了,我逃避困難,安于現狀,思想覺悟低,我改。”
“那就好,我希望這兩天你將見識到的內容都梳理一下,不只要參賽,我還要你當旁邊的講解員。”
程亦然面如死灰,呆滯道:“這聽起來可真刺激,我燃起了斗志呢。”
沈濂看她這樣子,不禁反思了下自己是不是太嚴厲。
“這才剛開始,以后這種活動不會少,你在中南中甚至本省中學生面前露臉的次數,也不會少。我希望你做好準備。”
程亦然一頭撞在了告示欄上。
海報是剛剛貼上來的,不止是程亦然,除學生會內部的人,中南中的學生也不知道新任會長選出來了,而且那人還是讓人聞風喪膽的校霸。
這成為了一個熱點話題,但更值得熱議的是這場聲勢浩大的演講賽。
地點在中南中,時間在半個月后,會以競賽的方式,在一個星期內選出優勝者,頒發證書和獎金。
這里說的承辦方不是中南中,而是中南中學生會,甚至海報上都有關于沈濂的小部分報道,明顯是沈濂自己拉起來的活動。
一上任就這么大動作,而且教育廳都給拉進來了,活動還是自己承辦,沈濂這波操作,野啊!真不愧是那個拿滿分的傳奇人物!
張達明也對這家伙驚為天人,跑到自家教室拿學生會發下來的小海報看,一邊看一邊拍著大腿道:“你男朋友真的太猛了。”
程亦然在座位做題,另一只舉著止一根香蕉,陽光從窗外照進來,曬到手臂,她將窗簾拉好,咬了口香蕉,抬頭看張達明。
“你是在說沈濂嗎?他不是我男朋友。”
“他不就是奔著當你男朋友去的嗎?”張達明倒是一點也不忌諱這種話題,“你一點也不懂男孩子,就不能體會一下他對你的這種浪漫嗎?”
“死亡浪漫。”程亦然吐槽。
“這叫來自學霸的浪漫。”張達明卷起海報敲她的頭,“我覺得你在他面前太弱勢了,真要交往你大概會很累。”
“阿巴阿巴阿巴。”程亦然吃完香蕉,埋頭做題。
“你月考試卷呢?寫了答案沒有?拿出來。”
張達明想起她的答題卡就吐血,不想再看到那種玩意,閱卷老師都能看到哭,太恐怖了。
“沒寫,放宿舍,忘拿了。”程亦然理直氣壯。
張達明嘴角抽了下,冷笑道:“那我可不管你了,那天晚會你自己說的話,可別變成笑話。”
程亦然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沒想到你表面溫柔可靠,背地里居然對學生冷嘲熱諷,好一個兩面三刀的班主任,我說出去,你就完了。”
張達明眉頭一擰,舉著海報在她腦門啪啪啪就是幾下,程亦然咿呀亂叫:“打人辣打人辣!中年油膩男欺負小孩子!!”
“還說!還說!嘴怎么這么臭?!就你最皮!沒皮沒臉的!”
“你居然敢打我!我爹打我,你也打我,我不活了!來戰吧!”
程亦然咬牙切齒的念完臺詞,卷起桌上的試卷跟張達明對打。
班里眾人:“……”
兩個幼稚鬼,又來了,沒眼看。
不知道他們英明神武的班主任到底為什么就瘸了眼,在別的學生面前端得好好的,一輪到程亦然就破了功。
程亦然這狗逼,搶校草和校霸也就算了,連他們可親可愛的班主任都搶!太不要臉了!
而且這家伙為什么裝作這么乖這么努力的樣子,還是考了零蛋啊!你們倒是站出來譴責她啊!自食其言的人都被寵,還有沒有天理了啊!
不敢,不敢不敢不敢,一班眼線太多,而且誰也釣不出來。不愧是高材生,班級間諜都當得這么牛,真是讓人百感交集……
周維清翹著小腳,環視班里一張張敢怒不敢言的臭臉,微微搖頭,露出愜意的笑容。
一班的和平,由我來守護~!
-
一場大賽,沈濂腳不沾地,程亦然的學習任務全靠自覺,有不懂的就百度,班里除了有任務時張張嘴安排人,不跟任何人有交流。
趙楠有些怵現在的程亦然,因為她發現葉曉雪再也不敢靠近她半步,視線都不敢挪過去,詢問林鉞才得知她被沈濂的人教訓過了。
這是最壞的消息。
下午體育課,程亦然一本正經的拿著網球跟墻對打,似乎跟前是個很強的對手,甚至還有眼神交流,實在太戲精了。
林鉞試著跟程亦然打招呼,程亦然只揮了揮球拍讓他滾遠點,嘴角還帶著意味不明的笑,看得人心里發毛。
他轉身離開,坐在一邊拿出隨身帶著的知識點小本本記憶。
他沒那么多時間傷春悲秋,沒有緣分就不強求,年紀第一的位置……他不能讓,也不敢讓。
他剛離開沒多久,趙楠后腳就去找程亦然了,知道程亦然不會聽她說話,她直接道:“那天的事,我要跟你道歉。”
“多沒意思。”程亦然自言自語,將網球往地上拍了兩下,抬聲道,“我不清楚你在說哪天,但過去的事我也沒興趣,不要再提了。”
“程亦然……”趙楠抿了抿唇,“我辜負了你的信任,沒照顧好你。我不會讓心思不純的人接近你了。我們還可能當朋友嗎?”
程亦然捏了捏手里的球,突然覺得就這樣也挺好玩的,怎么就被用來拍來拍去呢?
“倒不是你錯了。”她轉身看著趙楠,微微笑著道,“只是對朋友什么的,我有些不得要領……請問,朋友是什么東西?”
趙楠鼻子一酸,低下頭道:“朋友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會在你需要時出現,絕不會傷害你的人。”
“是嗎。”程亦然喃喃,將網球扔地上,讓它彈起來,接在手中,搖了搖頭,“我不是什么好人,不要和我做朋友。我說過的。”
“你很好。”趙楠哽咽出聲。
程亦然沉默。
她并不覺得自己可以擁有朋友,不僅僅是害怕被傷害,而是她自己,本來就是一個很臟的人。
她在仰望聞嘉魚,在陷入沈濂入侵式的圈養,在遠處觀望美好優秀的唐菀柳,能數得出來的關系,沒有一段是正常的。
別看她現在似乎很乖,不會做出什么危險的事,但她……很臟。
留下的傷痕也好,沾染上的血液也罷,都很惡心,令人作嘔。
她不抵觸趙楠,甚至有些喜歡這個率真有善良的女孩,她就像個溫暖的太陽。她不介意在她身邊取暖,可是,怎么能靠得太近呢?
她自己都惡心自己啊。
“但是,我討厭你。”她和趙楠說,網球從手中落下,靜靜滾到被她放到一邊的球拍旁。
“你沒有。”趙楠潸然淚下,“你會保護我,會給我畫畫,我說要當副班時你也毫不猶豫道選擇了我,你說……”
“我說你能不能閉嘴。”程亦然冷漠的看著她,“我沒興趣和你玩過家家。不要靠近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