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迷了四五天后,允稷醒了。
這一醒,他與平常無二,卻再也不提宋茗微,也沒再去尋她。
只是醒來后,他去了大開元寺去參拜了佛祖。
雖是腥風血雨過了這二十來年,但戰場亡魂眾多,他不日就會來此超度那些將士,便也知道佛祖普度眾生的道理。
他雙手合十,額間的雪蓮印記在叩拜的時候通紅鮮明。
他不知此次前來是要問什么求什么,但他竟如何都找不到她,沒想到他一個手上無數人命的將士也會無措地來求神拜佛。
“大師,我來求一個平安符,給我兒子的。”
女子微低的聲音傳來,允稷忙起身,回頭看去。
見是一個少婦提著一籃子,求取了一個平安符后就出了門。
鬼使神差地,他朝她走了過去,然后擋住了人家回家的路。
宋茗微正要燒香,卻見到那白袍直臨面擋住,心狠狠一跳。
她有些不悅地后退了一步,抬頭道:“哪兒來的登徒子?”
一張全然不同的臉才出現在他面前,清秀可人,小家碧玉的姑娘瞪了他一眼,就拿起香點了一把后,跪在了蒲團上小聲說了些什么后,插完香準備離去。
明明是她的聲音,怎么又不是她?
允稷搖了搖頭,便不再停留。
直到那馬車已經行無蹤跡,宋茗微才抬頭,看向那路的盡頭。
原來,真的不過如此。
沒了那張臉,他們之間便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她回到了農莊,莊園的嬸子一見到她就道:“燒香回來了?小寶這幾天總是哭鬧,大夫總說沒事,希望佛祖保佑。”
宋茗微憂心忡忡卻也感激嬸子幫忙照顧。
嬸子姓花,大家都喜歡叫她花嬸,她為人好客,就是嘴碎了些。若不是實在被小寶鬧地沒辦法,宋茗微也不想麻煩花嬸照顧。
花嬸盯著小寶的臉看,嘖嘖嘆道:“小寶長得真好看,只不過倒是不像你,是長得像爹吧?”
聞言,宋茗微打了個激靈,扭頭去看小寶。
是,小寶長得和那千陽不同,他幾乎像足了允稷,半點沒有她的影子,不管是失去了原貌的她,還是之前的她。
“是吧。”宋茗微垂頭,露出了幾分哀傷。
花嬸突然想起杜若自稱寡婦,自己怎么提起她死去的丈夫。
是的,杜若就是宋茗微。
送走了花嬸后,本以為生活歸于風平浪靜,卻沒想到小寶夜里愈發愛哭鬧,臨近的人都來看小寶,宋茗微十分抱歉,幾個人合計之后再去請了大夫來。
大夫只說孩子夜哭,身體并沒有不時。
但小寶成夜成夜地哭,吵得人沒法,宋茗微也熬出了嘴炮,更是對鄰居們抱歉萬分。
夜里睡不足,白天干活便精神頭不足。
她正在侍弄花草的時候,竟沒注意到有人站在面前,不慎灑了人家的鞋。
宋茗微顧不得抬頭,只看那錦繡緞面的云紋就嚇得不輕,忙低頭告罪。
“姑娘,你……”
那聲音穿透耳膜,驚地宋茗微臉色慘白。
她下意識地抬頭,對上那雙清冷的鳳眸和他額間的雪蓮印記。
天知道為什么,她呆若木雞半晌說不出半個字來。
好一會兒,她狠狠打了個激靈,才道:“奴有罪。”
允稷垂頭不語,他此次來農莊是聽說了有個農夫在旱田里種出了紅薯,特地過來看看,竟沒想到遇到了她。
這聲音,和茗微多么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