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然忍不住撓了撓頭,免不了在心里腹誹起來。
難道不是么?
太一門的那些高手,恐怕每一個的修為都十分厲害吧,每一種功法都代表著一個高手的修為傳承的話。
那不是說方強少說也接受了七八個修士的傳承?
就算太一門各峰只拉一個剛剛學習功夫的結丹期修士來給方強傳功,那加起來怎么也夠讓方強的境界少說都有金丹期了吧?
可偏偏方強來到這云瀾山脈的時候,真就只有煉氣期的實力啊。
煉氣期是什么意思?那可是剛剛領悟氣感,正錘煉著自身經脈的境界好吧……
這要不是修為間相互沖突,葉然可實在就是不知道要如何解釋方強剛剛開始只有煉氣期的實力了。
只聽蘇荃緩緩便道:“倘若是不做處理,就又吸收其他人的修為,不說原本方強的經脈能不能承受得了那么強的修為,就說其記憶中的功法也會因為體內龐大真氣的影響而變得模糊不清,便不是那些前輩們愿意看到的。”
葉然只能愣愣問道:“那方強到底是怎么記住了那么多功法的嘛?”
蘇荃瞥了葉然一眼后,幽幽道:“你真要知道么?”
葉然立刻嘴角一抽,你這都勾起我的好奇心了,要不解釋清楚,那說得過去嘛?
而見葉然一臉僵硬,蘇荃只能無奈嘆了口氣,幽幽便解釋道:“只要待其記住經過傳承得來的修為所攜功法之后,將其全身修為廢除,再接受下一個人的傳承,便可以做到同時記住多門功法的效果。”
“原來是這樣啊……”葉然訕訕笑了笑,忍不住詢問道:“既然這么簡單,那這樣的辦法,其他宗門怎么沒用呢?我可聽說不知道多少大宗門在歲月流逝中徹底斷絕了傳承呢……”
“簡單?”蘇荃啞然笑了笑后,沒好氣道:“先不說只有到了什么樣的境界才能將一身修為傳承給他人,就說接受傳承后又廢除其修為,其中痛楚,你是親自嘗試過的,倘若讓你再來一次,你可還愿意?”
葉然一懵,愣愣問道:“我嘗試過?”
蘇荃撇嘴就道:“你頭一回強行吸收靈氣,逞強與元神期的高手對戰,致使自己全身筋脈盡斷,而我助你恢復知覺后的痛楚現在就不記得了?”
聽到這話,葉然下意識就打了個寒顫。
好嘛,那一次的痛楚,到現在可都還讓他一想起來就忍不住倒吸涼氣,牙床一酸呢。
那什么腳指甲里夾跟牙簽,往墻上狠狠一踢,在那全身如炙熱鐵水澆灌的痛楚面前,可都不值一提好吧……
而就在葉然忍不住干咳時,蘇荃長長嘆了口氣,幽幽便道:“所以,一次都已經讓人痛不欲生,更不用說數次下來呢,能成功挺過去,已經是奇跡了……”
“呃……”
葉然微微張著嘴巴,欲言又止。
卻見蘇荃自顧自又道:“你心里想的沒錯,方強并非自愿接受那些功法的……”
聽到這話,葉然實在是忍不住嘴角一抽。
瞬間就腦補出了方強來到這個世界后的盡力。
莫名其妙被傳送到了這個世界,然后被一群心狠手辣的高手抓住,傳承功法,一次又一次的經歷那種痛不欲生的痛楚……
想到這些,葉然只覺得自己奄奄一息倒在路邊,被蘇荃救下,帶到了云瀾谷中,過了好幾個月與世無爭的生活,簡直是幸運得不能再幸運了。
同時,葉然竟頭一回理解起了方強的一舉一動來。
無論是出賣了蘇荃,還是在他身上下魂體寄生或者是意圖奪舍都好。
無論是誰,原本再如何純真都好,經歷了方強所經歷的那些,定然都會想著不擇手段也要好好的活下去而已罷……
一時間,葉然長長嘆了口氣后,忍不住干笑道:“既然這樣,那方強還愿意傳承太一門?”
蘇荃輕聲嘆道:“不管他愿或者不愿,他所習之功法,都是屬于太一門的,他已經沒有選擇。也正因如此,云瀾谷才叫云瀾谷,而不叫太一門。”
葉然沉默了許久,才悵然嘆道:“所以這些事情,師叔心里一直清楚得很,才會將我推上原本屬于方強的那個位置?”
蘇荃柔聲道:“可你心里不期望著得到能夠左右自己命運的機會么?我不知道你們來的那個地方如何,可我只知道,若想在這個世界依照自己的意愿活下去,便要掌握很多東西。他是如此,哪怕心里無比怨恨著太一門,可也會接納那些能夠讓他變強的東西,你終究也會如此。”
此時此刻,葉然可明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原來剛剛蘇荃帶著他去見那什么青蓮劍宗的王慶志,不過是為了確定本來該在方強身上的東西,是不是真的到了他這而已。
而對于蘇荃的這番質問,葉然也無法反駁什么。
總不能知道了這些時候,就說什么不練那太一門的功法了吧?
葉然可清楚的很,恐怕他已經沒有選擇的余地了,就算有其它功法擺在他面前,也是沒辦法記到腦子里了。
要么老老實實接受太一門的那一堆功法,要么成為一個在修士眼中,與螻蟻無異的普通人……
可太一門當初的那些高手,倒地是什么為人,跟葉然又有什么關系呢?
縱使理解了方強會迫害自己的行徑,卻不代表著原諒啊。
就跟有人為了活下去,就要對你謀財害命一般,你可以理解,但說什么隨隨便便就能夠原諒,那可真是腦子進水了。
于是乎,葉然失聲一笑,隨口便道:“我怎么聽著聽著,師叔都好像在跟我交代后事一樣?”
對于葉然來說,什么太一門,什么方強,可都不及眼前這個救過他性命的女子來得重要啊。
故而這種沉重的話題說多了,葉然可就不樂意繼續說下去了,就想著隨口把話題給岔開。
誰知蘇荃卻緩緩低頭,幽幽便道:“我如今什么情況,你心里不是清楚么?”
葉然嘴角一抽,只覺得自己隨口說的話,好像不但沒有緩解話題的沉重程度,反倒加深了呀……
一時間,葉然也只能慌忙干咳了兩聲,匆匆伸手就抓住了蘇荃那擺放在桌案上的柔夷,很是篤定道:“師叔!答應我,不到最后,千萬不要放棄好嘛?我們那有句話叫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有辦法的!一定!”
蘇荃倒沒跟以往一樣匆匆就把手抽走,就這么任由葉然握著,只緩緩低頭后,竊竊私語道:“可我要走了……”
依稀聽了個明白的葉然,瞳孔一收,握住蘇荃的手,不免用力了幾分,匆匆追問道:“走?師叔要去哪?我可提前說好啊,師叔去哪我就去哪的!”
只見蘇荃無奈笑道:“你去不了。”
葉然眉頭一皺,幽幽便道:“我為什么去不了?師叔如果要說我還得照看云瀾谷,那這樣的話就不用說出口了!”
蘇荃柔聲嘆道:“我要去青蓮劍宗,你真的不便同去的。”
葉然咬牙道:“去把玄牝珠雙手奉送給那些人嘛!”
蘇荃輕聲道:“劍癡前輩為人倒也磊落,可不會與你想的這般不堪。”
聽到這,葉然心頭一喜,直覺好像黑夜中突然射進一道名為希望的光束似得,匆匆就追問道:“那既然是這樣,師叔還去青蓮劍宗做什么?”
好嘛,原來青蓮劍宗的人也會搶蘇荃身上的玄牝珠,果然是剛剛被蘇荃說走的那個混蛋嚇唬人的,我居然差點就上了她的當了!
就是嘛,人家都已經隨時可以飛升仙界了,那要玄牝珠還有什么用嘛?
只聽蘇荃緩緩道:“青蓮劍宗有一處蔽世冢,壽元將近的修士只要進入其中,便可暫停壽元損耗,我如今除了去那之外,還有什么選擇?”
葉然愣愣就道:“真……真的假的,這世上還有那么神奇的地方?要真跟師叔說的這樣,豈不是說所有修士都希望進入哪里?”
蘇荃啞然笑道:“可里面沒有絲毫靈氣,修士雖然能夠暫緩壽元的消耗,可終究是無法靜心在里面待太久的。”
葉然笑了笑,撇嘴就道:“這樣啊,說不定那樣的地方,對于師叔來說,可是仙境吧?”
蘇荃可本身就對修煉之事沒什么興趣,別的修煉者要到了那種沒有靈氣的地方,只能淪為一個普通人,那絕對會度日如年的難受,偏偏這樣的地方,就好像是給蘇荃量身打造的一般。
著實是讓葉然不免很是狐疑。
只聽蘇荃緩緩笑了笑,柔聲便道:“我可是相信你,才會如此選擇的。”
葉然愣愣道:“相信我?”
“我可等著你讓云瀾谷有資格參與修士大會,得到增加壽元的辦法,再來尋我呢。”
看著蘇荃此事緩緩舒展開來的眉宇,葉然只覺得眼前這個女子,似乎是終于放下了一直積壓與心頭的重擔似的。
整個人瞬間就更是纖塵不染,一下就把葉然看呆了。
可同時卻也眼珠一亮,用無比篤定的聲音沉聲道:“好!我一定不會讓師叔等太久的!”
蘇荃嫣然一笑。
葉然又問道:“那……那師叔何時動身?”
此時的葉然,可完全沒有了任何挽留蘇荃的理由。
僅剩幾個月壽元的蘇荃,不去青蓮劍宗,躲到那什么蔽世冢里,難道要跟著他這個連金丹期都打不過的家伙,在段段時間內去尋找那種縱使是元神期之上的高手們也要為之動容的延壽靈藥么?
只聽蘇荃緩緩道:“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