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泓從蘇沁家出來,上了自己的馬車之后,臉色立刻就變得陰沉起來。
這個蘇沁娘,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想要用利益誘惑已經沒有可能了。
那就只能用別的辦法了。
如果有可能,他也不想這樣,畢竟和氣生財才是正道。但是寧王那邊又催得急,他半點時間也不敢耽誤,也耽誤不起。
連家為何能穩坐世代皇商之位,那都是因為他們每一次都能準確的站對位。
而這回,他把籌碼押在了寧王身上,且已經過了明路,所以他必須竭盡全力幫助寧王。只有寧王成功登上大位,他們連家才能繼續風光數十年。
本來事情是沒什么太大的懸念的,寧王在一眾皇子中,最愛圣上的喜愛,在朝中擁躉也眾多,早就被默認成了儲君的最佳人選。
可前些日子寧王在政事上接連出了差錯,一向不怎么顯眼的瑾王卻聲名雀起,辦成了幾件差事,受到了皇上的嘉獎。其中一件便是帶兵平了宣和府的暴亂,讓流離失所的百姓得以歸家,讓朝廷壓力頓減。
本來就已經得了圣寵,卻沒想到,前兩個月,瑾王不知道從哪里得到了一種美酒,名為忘憂,進獻給皇上,說是世上難尋的佳釀。皇上喝過之后,當即叫好,夸了瑾王一番,又賞賜了不少東西。
如果只是這樣便也罷了,不過是一壇子酒罷了,皇儲之位又豈是一壇子酒就能決勝負的!
可皇上喝完酒的第二天早上,竟然把瑾王召進宮中,連番夸獎。原來皇上多年失眠、多夢、睡不安穩,喝了忘憂之后,一覺睡到了天亮,醒來之后只覺精神充沛,神清氣爽,一些小病痛竟然有了減輕之狀。
瑾王當下便說他知道皇上多年來苦受失眠多夢的困擾,所以讓人遍尋天下能人,釀出了忘憂進獻給父皇,寥表孝心。
皇上被感動了,覺得這些年忽視這個孝順的六兒子,于是天天將他召進宮中伴駕,頗有手把手教導的意思。
朝廷上那些墻頭草一見風勢變了,不少人就轉投瑾王帳下。那瑾王也是個慣會作勢的,不但沒有借機拉攏人心勢力,反倒閉門拒客,擺出一幅只想替皇上分憂,不想把握權勢的樣子。
這不驕不躁的樣子落在皇帝的眼里,更是倍受喜愛。
寧王雖然暫時還沒有失勢,但他也絕不能對這個情況坐視不理。皇儲之位距他只有一步之遙,他又如何肯甘心在這個時候被人捷足先登。
查出那忘憂出自宣和府徐家之后,寧王就讓他趕緊從京城回來,想辦法將釀造忘憂之人收買過來。
原本以為一介村婦,應該不難對付,卻沒想到對方根本沒有半點村婦的樣子。
若不是提前調查過這個村婦過往的一切,他甚至都要忍不住懷疑,這個蘇沁娘是不是瑾王特意安排的人,目的自然是用來對付寧王。
連泓回到客棧之后,并沒有多做停留,帶著人回了府城。
回到府城后的第一件事情,他便安排了人手,去了湖州。
蘇沁娘的娘家,就在那里。
想要讓蘇沁娘心甘情愿的跟連家合作,那必然不能把事情辦得難看。
蘇沁娘的軟肋有二,一是孩子,二便是親人。
動她的孩子這條路是萬萬不行的,蘇沁娘不是傻子,他前腳去找過她,后腳她的孩子就出了事,蘇沁娘用腳后跟也能想到是怎么一回事。
強逼來的合作,是最讓人不放心的,萬一蘇沁娘以后在酒里做些什么手腳,后果不是他們能承受的。
所以,他決定對蘇家人動手,讓蘇沁娘主動求上門來。
想要讓人心甘情愿的合作,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讓對方欠自己一個還不清的人情。
連泓扯起嘴角一笑,有了這個人情,蘇沁娘就別想再推脫了。
……
蘇沁買下程大旺家樹林子的事情,轉天就在村里傳了開來。
程大旺一家氣不過,覺得被牙行坑了,一家子跑到牙行去鬧,想讓牙行補十兩銀子給他們,結果讓牙行的伙計給打了出來。
牙行那邊他們惹不起,程大旺腦門上那條差點劈開天靈蓋的刀口,時刻提醒著他們,蘇沁也是他們惹不起的人。
他們雖然不講理,可他們也是怕死的。
不敢跟蘇沁胡攪蠻纏,于是程大旺一家干脆在村里說,蘇沁跟牙行的人合起伙來坑他們,騙他們賣掉祖傳的小樹林,讓他們虧了好大一筆銀子。
村里人也不是傻子,程家那小樹林子啥情況,大家心里都門兒清。人家不但沒有順著程大旺一家的話去指責蘇沁,反倒私下里嘲笑程大旺一家丟了西瓜撿芝麻。
明明能賣三十兩,非要貪心不足想賣更高的價,結果好了,連三十兩都沒有。
嘲笑完之后,有心的人就開始打聽蘇沁買那小樹林干啥。
這兩天小樹林已經開始動工了,樹林子中間的那些雜樹已經被砍倒了,樹根也被挖了起來。
砍下來的樹,蘇沁讓人幫忙拖到了自家院子里曬干,留著冬天當柴火。
那小樹林里的樹,多是些長不成材的,用了用來當柴燒,實在沒有太多的用處。
那些心眼多的人,就跑到小樹林里去打聽,問他們是在做什么。
工匠都是周邊找來的人,跟小河村里的人多少也有點面子情,加上蘇沁也沒交待他們不能跟別人說,所以村里人很快就知道,蘇沁買這林子是為了蓋酒坊。
鄉下地方,一件事情被一個人知道了,那就等于全村人都知道了,程老頭兒一家自然也聽說了。
程惜玉挺著已經顯懷的肚子,歪在炕頭上,不屑地道:“蘇沁娘會釀酒?嘁,她有幾斤幾兩,別人不知道,我們家的人還不知道?等她那酒坊開起來之后卻釀不出酒那,那才真是笑掉大牙。”
她如今過得可自在了,秦三公子給她買了個小丫環,每個月撥給她十兩銀子,她手里有銀子,又有人伺候,還遠離秦家的那些爭斗,安安穩穩地養著胎,別提多舒服了。
這心一寬,體就胖,程惜玉這一個多月里,就養得白胖了一圈。
程憐香看了她一眼,不陰不陽地回了一句:“會不會釀酒,等她酒坊蓋起來不就知道了?以前蘇沁娘還不會打人呢,現在不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