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濰朗走到沙發前，聽著這群人嘻嘻哈哈插科打諢，突然不想待在這兒，拿了手機起身就走，隨口說了句：“我先回去了。”

語氣清淡極了，還有些郁悶。

小蘇聽到這話，還想挽留一下，轉頭他已走出了十米遠。

這時林萬也回來了，卡座里不見鄒濰朗，心里也松了一口氣，zoe肯定已經走了。要不他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雖然zoe自己說不喜歡徐晚風，但在他看來，zoe心里明明是有她的。

而且在乎得要死。

小蘇見他回來，隨口問了一句，“你剛剛在外面有沒有見到zoe啊，我怎么感覺他情緒不對？”

林萬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但酒吧燈光昏暗，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很快恢復了正常，笑嘻嘻地說：“沒有啊，我剛剛在吧臺喝酒來著，沒看到zoe。”

說著坐到了沙發上，拿起手機不知道在干嘛，動作比以往大了許多，處處都透著一分不自然。

小蘇本來就是隨口一問，也沒指望他有什么能解答zoe為什么心情差的回答。一聽他這么說，立馬不再注意，參與到了飛子double他們的談話中去。

林萬見小蘇不再追問，心也放了下來，只是還有些忐忐忑忑，畢竟心虛。

他這……算不算是撬朋友墻角？還是光明正大地告訴對方我要撬了的那種？

鄒濰朗出了酒吧門口，這會兒的風比剛才還要大，更冷一些。路兩旁的樹都被吹得歪歪扭扭，他抬頭看看天，星星月亮全都被烏色遮住，只隱隱約約透出一片模糊熒光，像是要下暴雨的預兆。

風吹到皮膚上，有些冷，身體都僵了幾分。思緒卻沒被這風吹清醒，依舊一團亂麻，找不到頭緒。

林萬剛剛跟他說他喜歡徐晚風，還說要追她，徐晚風今天對林萬也挺好的，還向他打探林萬這個人怎么樣，他們倆是都有這個意思吧？

但是他心里就是難受，一邊覺得徐晚風怎么這么快就喜歡上一個男人了，一邊覺得林萬怎么這么隨便，見第一面就說喜歡徐晚風，他了解她嗎？

心里隱隱有種自己的好朋友要被搶走的緊迫感。

剛剛林萬問他喜不喜歡徐晚風，其實他也不知道。如果說是double和她女朋友那樣的話，他應該是不喜歡她的，可是為什么他心里這么難過呢？

鄒濰朗想不通，一種陌生的清緒在心中激蕩，沖刷著身體的每一處經脈。他煩躁地用手狠狠揪了一下頭發，想不通，那便不想了，順其自然。

他不想打車，戴了頭盔，跨坐在摩托車上，發動車子轟鳴著往家的方向沖去。

午夜路上沒什么人，這條路也不是什么繁榮街道，他摩托車騎得極快，再多加一邁好像就要飄起來了一樣。

風從皮膚上如刀般刮過，有些疼，又格外的爽快。好像血液都離開了血管，沸騰的液體在體內膨脹，要升天似的，酣暢淋漓。

他不敢過分，車在拐入繁榮街道時陡然降速，又回歸到那個安分守己的好公民。

林萬這一檔子事，徐晚風是完全不知道的。

她回了家洗了澡，躺在床上盯著手機，還沒有鄒濰朗的消息，也沒多想，只當是今天激將法用得太多，把那個遲鈍的小孩子嚇得縮回了烏龜殼里去。

她也沒怎么在意，一邊找了個正在熱播的電視劇看了起來，一邊等著鄒濰朗的消息過來。

誰知沒等到鄒濰朗，卻等到了林萬。

林萬確實是個好青年，長相好性格也好，但徐晚風不走尋常路，就是喜歡上了那個傲嬌遲鈍的王八蛋，對林萬真的沒什么別的想法。

她打開微博，最上面的那條私信微博昵稱正是“SHOC－林萬”，她打開，里面是幾張照片。

就是今天下午在老樓拍的那幾張，他應該是精修過，比起在現場看的時候好看了不止一點兒。

照片將她拉高了不少，臉也變很小，眼睛大大鼻子挺挺，看起來有點網紅，好看是好看，就是看多了反倒認不出來是誰。

她剛一點開，林萬手機上聊天頁面立馬就顯示“已讀”，他的消息緊緊跟著過來。

“還滿意嗎？”林萬單手在手機上打著字，簡簡單單四個字里隱含著期待。

徐晚風回得很快，絲毫沒有跟鄒濰朗聊天時一樣小心翼翼地斟酌字句，“很滿意，謝謝。”

雖然表明了肯定，但卻極其客套流程化，仿佛是甲方對乙方的工作成果表示肯定。

林萬自然也感覺到了這種客套，畢竟是他們倆剛認識，還沒有那么熟悉，這樣也是正常的吧？

他安慰著自己，多聊聊就熟了。他接著說：“滿意就好。”后面一個害羞的表情。

徐晚風笑笑，有些無奈，“我是不是應該支付給你工作費？”

說著便轉了一千塊錢過去。

徐晚風許久沒有請過攝影師，也不太清楚，現在市場價應該差不多吧？

林萬看著聊天頁面上那個轉賬提醒，都快郁悶死了。晚風真是有個性，說一不二，有時候就跟zoe一樣一根筋，這叫他該怎么回。

他手指在屏幕上動來動去，打出一句話又刪掉，如此反復。

最后狠狠心發出：“都是朋友啦，不收錢的。”

那一千塊錢是萬萬不敢收的。收了之后他們倆真得變成甲方乙方的關系了。

見他不收錢，徐晚風還覺得有些可惜，只好回復：“那就謝謝啦。”后面帶了個調皮吐舌頭的表情。

這樣還算是有禮貌吧？畢竟林萬還在上大學，不會傷到他感情吧？

徐晚風不再糾結林萬的問題，將那幾張照片保存了下來，統統發到了鄒濰朗的微信上。

鄒濰朗半天都沒回，徐晚風抱著被子在床上極其不耐煩地等著，手里緊緊握著手機，翻來翻去，急不可耐。

可那邊還是沒有回音。

徐晚風無奈，又發了一條過去。

“好看嗎？”

還是沒回音，仿佛石沉大海。

徐晚風泄氣極了，連林萬的私信都懶得看。難道幾天激將法用錯了？現在他們兩的關系，簡直倒退回了剛認識的第一天。

不，那會兒他們倆還在微博隔空對話，比現在強多了。

現在可是連個人影都不見。

微信又沒有可以顯示“已讀”的功能，她連他是有事沒看到還是看到卻故意不回都不知道。

其實照片剛發來時鄒濰朗就看到了。

他雙手撐著頭躺在床上，心里還亂亂的，腦子里不停想著徐晚風和林萬的事情，手機叮地一聲響。

他放下一只手來拿了手機，打開微信湊近眼前。

是徐晚風，幾張照片，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下午林萬拍的那幾張。

他心里氣悶更甚，一下子鎖了屏不去看，望著天花板淺白了一眼。

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手癢癢的，蠢蠢欲動著想要仔細看看。身體比心誠實多了，他坐起身來，盤腿坐著，打開與徐晚風的聊天界面，打開大圖，放大再放大，緊緊地盯著她的臉。

她那么矮，拍出來卻這么高，看起來都快到他肩膀了，肯定p了，差評！

臉太小，下巴太尖，眼睛太大，鼻子太挺，這都不符合人體工學吧，差評！

鄒濰朗正要給徐晚風吐槽，聊天框里一個“丑”字還沒發出去，臉就皺成了一塊，這畢竟是林萬給她拍的照片，他就這么吐槽，她會不會生氣啊？

畢竟……她還挺喜歡林萬的……

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在這么想的時候，他心里有多酸，多委屈。

不知道該怎么說，鄒濰朗索性就沒回，哀嚎了一聲躺倒在床上，想到林萬問自己的那個問題，心里也不禁細細地思索了起來，他到底喜不喜歡徐晚風啊？

沒談過戀愛、遲鈍且看不清楚自己心的這位男士，想了半小時也沒得出什么結論來。

他想問問double，又想起double和他女朋友相處的畫面搖了搖頭，算了，他看起來就不靠譜。

小蘇呢？搖搖頭把這個人踢出腦海之外，他還一個人solo呢，單身狗一條。

只剩下飛子了，而且飛子和他女朋友相處還蠻好的樣子。

他給飛子發微信，“有時間嗎？”

誰知飛子竟然一個電話打了過來，一陣音樂聲在手中爆響開來，嚇得他差點扔了手機。

連忙掛斷電話，又一條消息過去，“微信說微信說。”

想到要隔著電話親口敘述這事兒，他還挺不好意思的。

飛子的回復簡明直白，只有一個“？”，卻包含了他無限的疑問，zoe神神叨叨搞什么鬼？

鄒濰朗猶豫了半天，慢慢悠悠發過去了一行字，“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樣的表現啊？”

飛子先發了一個省略號，隨后又一長段話過來。一看就是百度的，他自己不可能寫這么長。

“一個人真正喜歡另一個人，主要表現以下方面：一、有意無意間，總想見到對方，而如果見不到面，十分煩燥。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二、總想為對方做點什么，哪怕是一點點。很愿意無條件的幫助對方。三、總想在對方面前表現自己，當然更愿意把自己認為最好的一面讓對方看到。四、總在心里揣度對方對自己的看法，生怕對方看不上自己。五、有意無意在對方的朋友或者親朋好友以及同事那里打聽對方的情況，包括對自己的看法。六、有意無意的非常在意對方，卻假裝也不愿意讓對方看出來。七、發現對方與異性交往，會多少有些酸溜溜的感覺。”①

鄒濰朗一看，傻眼了。

他老想找徐晚風聊天，跟她說話就開心，她要是不理他就極其煩躁；他還怕徐晚風覺得小蘇飛子double他們比他厲害，今晚在酒吧還想上臺證明自己的實力來著；他還在飛子女朋友面前打聽她；看到她和小蘇林萬他們言笑晏晏，就心里煩躁，不想再帶她出來見他們；還在她面前故意裝作毫不在乎的樣子……

完了，全中。

鄒濰朗霎時不知道怎么辦了，有點懷疑飛子這段話的準確性，“你這說的準不準啊？”

飛子言簡意賅，“滾蛋。”

馬上又來了一條，“春宵一刻值千金知不知道！”

鄒濰朗隔著手機淺白他一眼，憤憤地退出和飛子的聊天界面。

這么說，他其實是喜歡徐晚風的？

心里有些驚恐，又有些他察覺不到的驚喜。

正這么想著，微信突然亮了起來。他低頭一看，是徐晚風，三個字。

“好看嗎？”

嚇得他立馬將手機扔出了幾米遠，“媽的！”

心跳如鼓擂。

作者有話要說：注①：來自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