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金珠臉色越來越黑,寶珠忙道:“行,堂堂葉府的二姑娘,那不長眼的嬤嬤也敢惹,你等著,姐姐這就去給你出氣!”
寶珠作勢愈起,金珠吸了吸鼻子,心里的怒氣卻消了大半,這才道:“我看你還是省省吧,那秋嬤嬤可是皇后娘娘的人,你去了也討不了好!”
“誰說的!”寶珠強硬道:“我可是御賜的大皇子妃!諒那秋嬤嬤也不敢拿我怎么樣。你別攔著我,我非去賞她兩個耳光不行!”
金珠看著寶珠浮夸的演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大姐姐,你不是一貫喜歡低調的么,怎么今日飄起來了?”
寶珠忍不住回了一個白眼:“那都是為了誰?你竟還說風涼話。”
“好吧,妹妹錯了,大姐姐好心為我出氣,我還笑話你,大姐姐別見怪。”
寶珠見金珠終于不再生氣了,便好奇道:“那秋嬤嬤到底怎么惹你了?”
說起這個,金珠的怒氣又蹭蹭蹭蹭地往上冒,道:“她說我沒規矩!”
寶珠大驚失色,“就這啊!”
金珠不忿地點點頭:“是啊,這還不夠嚴重嘛!”
呃,寶珠實在是很想建議一下金珠,這點小事就不必大動肝火了,不說別的,單說蘇嬤嬤,雖然沒有明說,可她初來時那滿面嚴峻的神情,只怕心里也沒少覺得寶珠沒規矩呢。
“我還當多大點事!要為這個,你很不必生氣,”寶珠湊近了金珠,小聲道:“這些嬤嬤在宮里,賴以生存的就是規矩兩個字,她們自然將規矩看的比天還大,哪像你,自由自在的,愛做什么做什么?所以啊,人家說你一句,你聽著就是,跟她一般見識干什么?”
這個說法叫金珠油然而生出一股優越感,頓時覺得自己的確有些小題大做了,便道:“好吧,大姐姐既然這么說,我就不跟她一般見識了,反正以后我也不用守這些破規矩。”
而以后好像要守這些“破規矩”的寶珠:“……”
金珠說完才想起這茬,連忙找補:“……大姐姐,我不是,唉,嘿,對了,你知道程思菡去找我娘干什么去了嗎?”
金珠這話題雖然轉的生硬,但卻正好戳中了寶珠的心思,她便決定放過金珠,接茬道:“賣什么關子,有話快說。”
“她要走了,去找我娘告別的。”金珠興奮地道,送客之心昭然若揭。
“什么?”寶珠有些驚疑,這幺蛾子還沒出,程思菡就肯回去了?
能這么便宜?
齊氏的芷蘭堂中,陳設雅致,處處斯文,乍一看只見濃濃的書卷氣,又哪里能看得出,這是一處商人婦的居所?
“榮安縣主到。”一個高高的女聲在院門外響起,穿過芷蘭堂闊朗的庭院,直傳進內室中齊氏的耳中。
與此同時,小丫頭急急地從門外進來,稟道:“夫人,榮安縣主到了。”
正要伺候著齊氏午睡的秀煙眉頭輕皺,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怎么這時候來……”
齊氏卻不甚在意,只輕笑一聲,起身道:“那就去迎一迎吧。”
“是,”秀煙不情愿地應了一聲,夫人掌家理事,已經累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能休息,那程姑娘卻生怕不能給人添亂似的,真是不知禮數……
等到出了院門,只見一身華服的程姑娘正好整以暇地站著,身后一長列的從人浩浩蕩蕩,排場大的要上天,好似專程等著人來迎一般,秀煙的怨氣就更大了。
自從三日前來了家里,這位縣主娘娘便鎮日的要東要西,一忽兒是吃的不合口了,非要什么齊云齋的招牌點心,一忽兒又是穿的不合意,不得不做新衣,有了新衣,首飾便又配不上了……雖然這三日她都在凝碧館中學規矩,可實際上底下出的幺蛾子,可讓自家夫人忙的腳不沾地寢食難安,為此秀煙不滿很久了。
同樣要做皇子妃,怎么不見自家的大姑娘這么大張旗鼓過?
況且程姑娘又不是沒在葉家住過,誰不知道誰啊!
齊氏卻是一派端莊持重,見了程思菡,便依著規矩蹲下身子行了一個福禮,神色從容,不卑不亢。
“不知縣主降臨,有失遠迎。”
“舅母不必多禮了。”程思菡抬了抬手,居高臨下地道。
自家夫人都已經福下去了才說不必多禮,秀煙腹誹一句,連忙上前將齊氏扶了起來。
齊氏神色間卻沒有一絲異樣,還笑著道:“多謝縣主。”
看著曾經需要自己拜見的人,如今卻要對自己恭敬有加,程思菡的心里有一種別樣的舒坦,不過,這還不夠,她總要叫她們也嘗一嘗被人瞧不起,寄人籬下委曲求全的滋味!
“舅母太見外了,菡兒這會兒來,沒有打擾舅母休息吧?”程思菡微笑著問道。
“怎會?縣主肯來,我高興還來不及。”齊氏一邊說,一邊將程思菡讓進了正堂。
程思菡卻向一旁的秋嬤嬤使了個眼色,秋嬤嬤便帶著兩個小丫頭落在最后,等齊氏同程思菡都進了屋,她便借口方便,覷著人不見,便帶著兩個小丫頭折向芷蘭堂的東跨院,那里,正是葉禮的書房。
芷蘭堂正堂之中,齊氏坐在程思菡的下首,正同程思菡說著話,雖然未見那位脾氣不小的嬤嬤,但程思菡接下來說的話,也叫她無暇顧及。
“縣主要走?”齊氏驚訝道:“怎不多住幾天?可是哪里不適?縣主盡管說。”
程思菡淡淡地笑了笑,疏離地道:“沒有不適,這幾日在府中多有打擾,還要多謝舅母處處關照。”
齊氏心中訝異,可面前的程思菡一派端莊大方,倒是今非昔比了,她竟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對,只得應和道:“縣主太客氣了,這里是你的外家,別說住上這三日,便是長住下去又有什么?我和老太太只有高興的。”
程思菡抿嘴一笑:“多謝舅母挽留,只是離家幾日,家中父親未免擔憂,是以菡兒今日便告辭了。”
齊氏點了點頭,本該感到輕松,但她的心中卻沒來由的一陣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