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斗雖跟著二公子在書院伺候,但他是家生子,府里的事也知道的清楚,近來大姑娘在老太太面前十分得寵,就連二太太也要給她幾分薄面,她若真的拿自己的清白來誣陷他,他……他絕對逃不了。
畢竟,沒有人會懷疑,大姑娘敢拿這種事誣陷他一個小小的小廝……
“大姑娘,我說,我說實話!”
就在王忠和許大福拉住八斗的胳膊時,他終于哭了出來:“大姑娘饒命,我說實話,我說實話,求大姑娘饒命!”
寶珠揮了揮手,王忠和許大福便放開了八斗,寶珠問道:“說吧,誰叫你陷害大公子的?”
“是我,是我自己啊……大姑娘,是小的昏了頭,想著若叫大公子不能考這一科,我家公子考得好還是不好,便都無妨了,二太太也不會罰小的,小的這才鬼迷心竅,想出了夾帶這一招,千錯萬錯都是小的的錯,求大姑娘開恩,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八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寶珠這才弄明白了原委,原來,廖氏望子成龍,對葉白玉寄予厚望,曾對他身邊的伺候人,也就是八斗說過,在學堂里要好好敦促公子讀書,若秋闈時葉白玉考得還不如葉青玉,那便是八斗失職,她便要罰八斗去莊子上做苦活……如今秋闈開場,八斗害怕葉青玉考得比葉白玉好,那他便要受二太太的責罰,因此才動起了歪腦筋。
而前世,葉青玉的命運,就因為八斗這一出歪腦筋而大大受挫,最終一蹶不振……寶珠望著跪在地上的八斗,真的是氣不打一處來。
此等心術不正之輩,若長時間待在葉白玉的身邊,還不知會將她這位二哥給挑唆成什么樣子,還有二嬸,看著那么精明一個人,怎么挑人時這么不靠譜呢?好歹葉白玉也是二嬸唯一的嫡子,這用人上頭,就不能用點心?
還有,葉白玉考得好不好,為何非得同葉青玉比呢?兩人一同考試,總會有前后,這又有什么打緊?
再說,全武朝參加秋闈的人那么多,即便葉白玉考得比葉青玉好又有什么用?他的對手,是全國的秀才,又不是葉青玉一個,二嬸真是糊涂!
寶珠一氣之下,叫人帶上八斗,便卻了芳馨堂找廖氏。
廖氏這幾日一直忙著預備葉白玉的考試之物,偏在保定府巡視的葉二叔來了信,要廖氏給他收拾了好些物什送過去,他準備在那里住幾日。
廖氏一聽就來了氣,問那捎信的人,幾下便問出了真相,原來是保定府的妓館新來了個清倌人,唱得好曲,葉二叔流連忘返,這才準備在保定府多住些時日。
“哼,這死鬼!兒女和老娘都在京都他不牽掛,反被一個個狐貍精迷住了眼,連家也不愿意回,我這回非得找老太太說道說道,叫老太太罵一罵他!”
賀盛家的急得很,但太太正在氣頭上,她也不敢狠勸,只道:“太太,如今公子還在貢院考試呢,咱們這時可不能動氣,免得叫菩薩知道了,再不關照咱們公子咯……”
這回賀盛家的算是說到了點子上,廖氏本怒氣沖沖,可想到她的兒子還在貢院經受著命運的考驗,她那點火氣便發不出,猶豫了好半晌,才嘆了一口氣道:“罷了,還是白玉那里重要些。”
說完她便想到了佛祖,準備去佛前敬上一炷香,還沒起身,就聽院里一陣喧嘩,不等她喝問,只見大姑娘葉寶珠已冷著臉走了進來。
“呦,我說是誰,原來是咱們大姑娘,快來快來,同二嬸說說,你哥哥們那里怎么樣?”
寶珠是來發作的,怎會回應廖氏的熱情?
她坐也不坐,只站在當地道:“二嬸,你先別忙,我這里有件要緊的事要先同二嬸說。”
廖氏奇道:“什么事?”
寶珠便道:“八斗,上來。”
八斗這才戰戰兢兢地走了出來,跪到廖氏身前,便砰砰砰地開始磕頭:“太太,小的錯了,求太太饒命……”
“這是怎么回事?”廖氏還一頭霧水呢,就聽寶珠道:“今日我送大哥二哥進貢院考試,見八斗行為有異,后來一問才知,他害怕大哥考得比二哥好,到時二嬸責罰與他,便想著用夾帶一法害大哥不能考試。”
“什么!”廖氏驚了,望著八斗不知可信地道:“你竟敢誣陷青玉?”
她……她當然不希望葉青玉考得比白玉還要好,但,她也從沒想過害了葉青玉的一輩子啊!
八斗磕頭磕得更猛,哭道:“都是小的鬼迷心竅,一心想著逃脫太太的懲罰,這才……可是,大姑娘發現的早,小的并沒做成,求太太饒過小的啊……”
廖氏本就心情不好,哪里有功夫聽八斗的哭求?她不耐煩地擺擺手,道:“賀盛家的,叫人來將他帶走,立刻送到莊子上去,以后再不許他回府來。”
賀盛家的應了一聲,出去叫人了,八斗卻好似松了一口氣,如蒙大赦一般,癱在地上說不出話來了。
廖氏頗覺怪異,不過,對著寶珠冷冰冰的俏臉,她哪里有功夫探究八斗的心思?只得擠出笑臉來對寶珠賠罪,道:“二嬸實在不知這小子竟這般大膽,我不過是嚇唬他幾句,怕他帶壞了你二哥,誰知他竟起了這等歪心,你放心,二嬸這就趕他走,不許他在你二哥跟前伺候了。”
寶珠冷笑道:“寒窗苦讀這么多年,大哥卻差點就被這刁奴毀了。”
廖氏尷尬地笑道:“幸而祖宗庇佑,這孽畜的陰謀沒能得逞,否則,我真沒臉去見青玉,也沒臉見老太太了……”
“哼,”寶珠再次冷笑,道:“幸而這事沒能成真,否則,大哥永生不能考試,吳姨娘只怕也要不好。”
“我,我這就去向吳姨娘賠罪……”廖氏咬牙道。
她自恃乃葉府二房正媳,平素對吳姨娘根本不曾正眼瞧過,且因葉青玉十分出色,她無意中便會對吳姨娘有些敵視,以前還刻意忽略過吳姨娘院里的衣食用度,如今她竟主動提出去跟吳姨娘賠罪,這的確是下了大決心了。
寶珠也不能不依不饒的沒完,這事的主使,本也不是廖氏,見狀她便點了點頭,道:“如此,我便陪著二嬸去見吳姨娘。”
廖氏無法,只得叫人打點些賠禮,隨著寶珠去了雪香榭。
吳姨娘將養了近半年,身體已經好了很多,不過這兩日因憂慮葉青玉的秋闈之事,她夜不能寐,到底又憔悴了些許,聽完寶珠和廖氏的來意,她更是嚇得面色入土,倒叫廖氏更加尷尬。
“說來都是我不好,當初是怕八斗這混賬小子帶壞了白玉,便口不擇言地嚇唬了他一回,誰知他竟記在了心上,還生出了這個齷齪心思,我也實在沒想到,多虧了大姑娘機靈,早早看出了不對,否則,我可如此對得起青玉,還怎么有臉在葉家過活?”
廖氏說著抹起了眼淚來,吳姨娘倒不忍了,道:“二太太快別這么說,這件事說來也是……”她本想說些輕描淡寫的話,但一想青兒差點就被“夾帶”,頓時那話也就說不出口,只嘆了一口氣,道:“幸而大姑娘及早發現了,那小廝沒有得手,便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