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煎熬,再加上晚間一陣小雨倒了春寒,老太太竟犯了心痛之癥,第二日便臥床不起,還發(fā)起了高熱,后來雖然請了大夫,高熱是退下去了,可老太太卻不能起身,一起身就覺得胸悶心痛,再叫了大夫來看,卻怎么也沒起色。
寶珠知道這是老太太的老毛病,前世老太太過世,便是因此癥越來越嚴(yán)重導(dǎo)致的,沒想到,如今老太太早早便犯了這個毛病。
她心中著急,這個癥候,現(xiàn)在葉家請的大夫是看不好的,就連濟(jì)仁堂的樊會卿大夫,后來都只能開藥維持,不能根治,可見此病難治。
可若任由祖母這么病下去,說不定又會同前世那般早早故去,寶珠一想到這個,就覺得心急如焚。
前世老太太就是因病身體才慢慢垮下去的,之后自然精力不濟(jì)不能理事,葉家的生意才慢慢失了控,父親和二叔也紛紛起了不該有的心思,這才叫小人鉆了空子。
不行,她必須想想辦法。
寶珠心中一動,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前世有一位頗受大殿下禮遇的神醫(yī),此時好像還在民間,她若是將那位神醫(yī)請了來給老太太看診,是不是能幫祖母祛除病痛,延長壽命?
想到就做,老太太病了,府里頗有些兵荒馬亂的意思,寶珠去見廖氏,廖氏也顧不上管她,便同意了她出府的請示,寶珠立刻帶了人出城去了。
寶珠記得,那神醫(yī)未出名之前,好像是在城南大興縣行醫(yī),名字是什么呢?
寶珠苦思冥想,到底沒想出來,只依稀記得神醫(yī)姓王,她曾見過一面,倒還依稀記得,只要親眼看過,定能認(rèn)出。
午后春光明媚,出城的官道上行人不多,路邊的茶棚里仍舊三三倆倆地坐著人。
一輛馬車從遠(yuǎn)處駛來,拉車的棗紅大馬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顯然已經(jīng)累極。
寶珠坐在車廂中,心中煩躁。
大興縣姓王的大夫,她都看遍了,但卻沒找到那位前世的神醫(yī)。
怎么會呢?那神醫(yī)現(xiàn)在也該還在民間,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寶珠在車?yán)锝棺频叵胫饷婧鋈粋鱽砹掷项^一聲驚呼,緊接著寶珠就覺得馬車直直掉了下去,要不是一旁的梅香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恐怕她得滑下了車去。
不過雖然被拉了一把,寶珠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兒去,因?yàn)轳R車前頭整個栽了下去,梅香雖然拉了寶珠一把,可是緊接著她就自身難保了。
好不容易梅香抓住了車門,堪堪穩(wěn)住身形,正好寶珠撲了過來,這下主仆倆毫無意外地摔做一團(tuán),幸好葉家這馬車是老太太前些日子剛找人加固的,十分耐摔耐撞,雖然車廂重重地掉了下去,但也還沒散架,要不然這一下,就得落個車毀人亡。
怎么回事?
寶珠穩(wěn)住以后,一把撩起了車簾,只見拉車的棗紅馬兩條前蹄跪在地上,林老頭被甩出了車轅,正趴在一旁的地上,一動不動。
“大姑娘沒事吧?”后頭跟車的周貴和另兩個健仆催馬上前問道。
“我沒事,快把林伯扶起來。”寶珠扶著車轅一把跳下了馬車,奔向了林老頭。
林生和林壯二人正扶著林老頭呼喊不已,寶珠一看,只見林老頭雙目緊閉,一頭的血,她忙伸出手指探了探鼻息,好在還有氣。
“姑娘,怎么辦?”周貴雖然替寶珠辦了幾回差事了,但是這種事上到底經(jīng)驗(yàn)不足,見林老頭生死不知,頓時慌了手腳。
寶珠嘆了一口氣,抬頭一看,正好路上不遠(yuǎn)處就有一間茶棚。
“快將林伯扶到那邊的茶棚里去,周貴,你去問問茶棚的老板,問問他這附近最近的大夫在哪里,許他一些銀錢,看看老板能不能幫忙去叫來大夫給林伯診治,快去快去。”
周貴答應(yīng)了一聲連忙向茶棚跑去,寶珠則吩咐剩下的人抬起林老頭,同梅香隨后跟了過去。
周貴快到茶棚的時候,茶棚里跑出來好幾個人來,看著像是要來幫忙的,其中最前頭一個好似茶棚老板,周貴迎上前去跟他說了幾句話,便一臉喜色地跑回來對寶珠道:“姑娘,這里正好有一位郎中,正在這里歇腳喝茶。”
“太好了!”寶珠覺得心頭一松,只要那郎中不是個庸醫(yī),總能救一救林老頭。
眾人七手八腳地將林老頭放在茶棚里臨時拼出來的兩張桌子上,茶棚老板便引著一位中年男子走上前來。
周貴忙上前道:“麻煩這位先生了,這是我家趕車的老伯,方才馬失前蹄……”
“不需多言!”
中年郎中面白無須,穿著直裰,頭上的發(fā)髻潦草歪斜,看著是個老實(shí)人,一張口卻極為凌厲,周貴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
想來方才出事之地距離這茶棚不遠(yuǎn),這大夫都看得清楚明白。
果然,隨后他就圍著林老頭念念有詞,只是聲音細(xì)微,別人也聽不明白,然后他從藥箱中取了不知什么藥粉,一股腦地朝著林老頭頭上的傷口處灑,寶珠看得都有點(diǎn)心驚肉跳:這位,不會是個庸醫(yī)吧?
周貴小聲問了問那茶棚老板,只聽茶棚老板也小聲說了幾句,周貴放了心,還上前對著寶珠道:“那老板說,這位郎中是附近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醫(yī)術(shù)很好,姑娘別擔(dān)心。”
好吧,既然是常常為鄉(xiāng)親看病的,想來醫(yī)術(shù)也不會太差。
只見那郎中豪爽地撒完藥粉之后,又一迭聲地吩咐拿水拿盆拿巾子,然后他親自取了布巾絞水,然后擦拭林老頭露在外面的肌膚。
反而對林老頭頭上的傷口沒做什么處理。
周貴問了一句,那郎中便一臉不耐煩地道:“你家這老人是累暈了,先讓他歇歇,頭上的傷不是大事,真是的,這樣的大家小姐,竟不知體恤老人家,還把人累暈了……”
寶珠:“……”
這郎中好像在說自己哦。
也的確怪她,林老頭上了年紀(jì),來回奔波了這么遠(yuǎn),是該歇一歇,可她心急老太太的身體,一刻也不停不得,竟將林老頭累成了這樣。
“是我不好,著急趕路,竟將林伯累至這般境地,還請郎中用心診治,診金和藥費(fèi)我絕不吝惜。”
那郎中哼了一聲沒說話,神色卻緩和了一些。
而一旁的林生和林壯都眼含感激,對著寶珠就要行禮,寶珠連忙擺手制止了。
很快那郎中給林老頭處理完畢,他又叫周貴跟他出了茶棚。
周貴一頭霧水,見寶珠點(diǎn)頭便依著郎中吩咐跟他出了茶棚,寶珠也好奇郎中要做什么。
只見郎中和周貴又跑到倒在路上的棗紅馬前,郎中親自解下了棗紅馬的轡頭等物,將那匹馬連拉帶拽地弄到了路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