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熱情似火,金珠沒錢,就不搭理他。
寶珠咧嘴一笑,卻道:“掌柜的,咱們這園子里的石頭,都能買吧?”
“那是自然。”
“我就買這塊。”寶珠一指方才放那長石的石臺,對著目瞪口呆的掌柜道:“就是它,賣不賣?”
那石臺雖也是從緬甸運來,但已確認里頭沒玉了——開了那么大的天窗,一點玉光也沒有,這才被廢物利用做了石臺,哪知道竟會被人看中。
掌柜的頓時有點不敢應承,難道,這塊石臺有什么名堂?
“姑娘,這塊石頭咱們都請師傅看過了,沒玉,這才做了石臺。要不,您再看看別的?小店童叟無欺,不能坑您是不是?”
掌柜說的誠懇,寶珠卻有點為難:“不賣就算了,我這就剩了幾十兩銀子,別的也買不起啊……”
原來是沒錢了。
那掌柜的放下心來,暗道這嬌小姐倒是有意思,沒錢買原石,連這石臺也能看得上,真是……老啦老啦,女孩的心思咱不懂啊。
“別別,既然您想買這一塊,小人也得叫您如了這個意,不能叫姑娘白來一趟。只是小人可提醒過了,若這石頭開出來什么也沒有,姑娘可別怨小人沒有提前知會您。”
胡靜君若有所思地看了寶珠一眼,沒說話,那喬墨兒卻沒忍住,小聲道:“傻子才買個石臺。”
寶珠猶豫:“那要不,我就算了?”
掌柜的一臉笑意都僵在了臉上,暗悔自己多嘴,幾十兩銀子不也是錢?他能把個一文不值的石臺賣出幾十兩的高價,東家只有賞他的份兒!
咽了口唾沫,掌柜的更加誠懇道:“也不是完全沒可能出玉……姑娘您要不就試試,說不定也能出個奇跡呢。畢竟這賭石一途上,連神仙也看不準……”
見寶珠臉上有些松動,掌柜的忙道:“就五十兩銀子,您要愿意,您就買下。”
一旁的胡靜君開口道:“這塊石臺能值五十兩?掌柜的,我這妹妹在前頭可買了不少玉件兒,連個石臺您還舍不得送?”
那掌柜久做這一行,幾十兩的小錢其實也不看在眼里,這回還是因客人都是小姑娘,他也有點被帶歪了,才在這上頭斤斤計較。
聽胡靜君這么一說,掌柜猶豫了一下,做出一副痛心的模樣:“行,就依這位姑娘所言,這石臺,送與您了。”
寶珠卻笑道:“掌柜的大方,我卻不能壞您這兒的規矩,這樣吧,您說五十兩就五十兩,梅香,你去會賬。”
白送的不好寫文書,正經買下來的,這掌柜的才沒法反悔。
掌柜的見有錢拿,自無不可,很快寶珠胡靜君喬墨兒三人都會完了帳,便被引到翡翠園一處靜室內用些點心茶水。
掌柜的則喚了匠人將三塊石頭運到園中北角上專門切石的所在,由寶珠和胡喬三人派出的丫鬟和家仆看著,開始切石。
金珠好奇,非要跟著去看,寶珠也只得隨她。
靜室里,胡靜君和寶珠挨著坐,那喬墨兒遠遠坐在另一側,憤憤不平地看著胡靜君。
胡靜君恍若未見,只和寶珠說笑,心平氣和的,一點事兒沒有。
喬墨兒自然更氣了。
可方才被胡靜君反抗了一回,喬墨兒才明白,胡靜君并不怕她。
方才在順意齋,自己故意找茬,胡靜君也忍氣吞聲,大概是不想生事,并不如之前自己所想的,是膽小怕事心虛羞慚。
可是憑什么胡靜君不羞慚呢?
她搶了子郁哥哥的心,怎么還可以這么心安理得?
喬墨兒越想越氣,“騰”地站起來對著胡靜君發作道:“你……你不要臉!”
寶珠頓時拉下臉來,“喬姑娘慎言!你也是書香門第出身,怎能口出惡言,肆意傷人?”
胡靜君這次卻沒生氣,只是看著喬墨兒道:“喬姑娘,你不該同我在這里計較,便是我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又有什么用?你也知道,去年以來,我再未登過壽昌伯府的門。你還要我怎么做呢?”
喬墨兒被問住了,是啊,她對胡靜君心懷怨懟,可是就算胡靜君對她認錯服軟,又有什么用呢?
子郁哥哥還是不愿意娶她啊……
喬墨兒之前不是沒想到這一點,只是她下意識地將過錯全推到胡靜君身上,覺得這樣一來,她和子郁哥哥或許還有希望。
可是仔細想想,胡靜君好像真的沒怎么見過子郁哥哥啊,就連子郁哥哥自己也說,胡表妹什么也不知道,都是他自己一廂情愿……
“哇——”
喬墨兒想著想著,積累的悲憤全部化成了一腔悲苦,嘴巴一癟就哭了起來。
眼淚像斷線的珠子般從她的大眼睛里不斷涌出,喬墨兒哭的好像個孩子般,委屈的不行。
因三人的丫鬟被分了兩撥,一撥派出去監督切石,另一撥又去各自馬車上取茶水點心——外頭的東西姑娘們自然不能亂吃,此時的靜室之中,只有寶珠胡靜君和喬墨兒三人。
見喬墨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兒,還打起了嗝,差點都要噎過去。
胡靜君站起身來,將喬墨兒扶到一旁的椅中,又掏出錦帕給她擦著眼淚,給她順著背,喬墨兒才不打嗝了,眼淚也慢慢止了住。
一番痛哭之后,喬墨兒總算平靜了下來,只還不時地吸吸鼻子。
等她的丫鬟喜滋滋地跑進來時,見自家姑娘紅著眼睛,忙奔上前道:“姑娘怎么了,可是她們欺負了你?”說完朝著胡靜君和寶珠怒目而視。
真是個忠仆……寶珠賞了她一個白眼。
喬墨兒不自在地轉過臉去,帶著鼻音悶悶地道:“……沒有,啊,我的石頭有玉嗎?”
若是平時,那丫鬟定然還得尋根究底,但眼下她心里揣著那么大一團喜悅,便沒精力管那些,只兩眼發光地望著喬墨兒道:“姑娘,咱們的石頭出玉了!是紅翡,聽那掌柜的說,可名貴了!”
“真的?”寶珠比喬墨兒還快的問了一句。
好在那丫鬟根本無暇他顧,只胡亂點著頭道:“真的真的!我親眼所見!現在師傅們還在做最后的處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