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公夫人一愣之后,怒道:“說謊,梭月明明是將若菲帶到了松齋,若菲又怎么會出現在桃林之中,分明是你,是你將若菲帶出來的,是不是?”
寶珠怎會承認?
她無辜地眨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道:“姨母您說什么呢?松齋是什么地方?”
承恩公夫人此時已火上心頭,她“騰”得站起身,走到寶珠面前怒目而視,口中罵道:“小賤人,是你壞了我的好事!說,你都知道些什么?”
寶珠暗忖,反正平逸已保證了她的安全,她何不多詐出點東西出來?
“姨母,您想要若菲死,是嗎?”趁著承恩公夫人震驚失神的時候,寶珠湊近了她輕聲道:“您為了什么,要害死自己的侄女呢?”
“你,你胡說!”承恩公夫人慌亂了一刻,很快又冷靜下來,她眼神鋒利地盯著寶珠道:“這些話,你都是聽誰說的?”
寶珠卻不答她,只道:“看來是真的咯?讓我想想,這樣做,您能得到什么好處呢?”
寶珠早就在想這個問題了,若菲雖是承恩公夫人的娘家侄女,可因為若菲的爹爹是庶出,其實同承恩公夫人不親,承恩公夫人拿若菲的命來陷害楊道濟,似乎也說得過去,但問題是,她為什么要害楊道濟?
承恩公可是楊道濟的親舅舅,若楊道濟能入主東宮,承恩公府跟著水漲船高,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所以承恩公夫人此舉,好似毫無道理。
但后來寶珠想明白了,她的好姨母秦氏是填房!
秦氏之前,還有一位承恩公夫人石氏,那才是承恩公的原配嫡妻,她還生了一個兒子,便是如今的承恩公世子張徵。
而秦氏自己的兒子張璉也不小了,卻因這個嫡長子的存在而無緣公位,秦氏焉能不恨?
再聯想到前世事發后張莞的遠嫁,以及張莞一直以來對二皇子的推崇,莫不是,秦氏暗中投了皇后和二皇子?
這可真是……太過出人意料了。
寶珠被自己的猜想嚇了一跳。
“我也很好奇,夫人,你這樣做,能得到什么好處呢?”
一個粗獷深沉的男子聲音響起,眾人回頭看去,秦氏卻已白了臉。
只見來人高大魁偉,臉型方正,身上一襲家常道袍,頭上一柄墨色玉簪,雖穿戴古樸,卻氣勢逼人,正是賦閑在家的承恩公張懷忠。
秦氏一愣之后,很快便調整好了神色,她優雅地起身,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柔聲道:“老爺怎么過來了?大殿下可好些了?”
承恩公卻輕笑一聲,也不管房中其余的人,只看著秦氏道:“是好些了,太醫已說了沒有性命之憂。沒能如你的愿。”
秦氏再次變了臉色,干笑道:“老爺說什么呢,妾身不明白。”
“不明白?”承恩公冷笑一聲,道:“帶上來!”
他大手一揮,便有兩個侍衛架上來一個渾身癱軟的身影。
秦氏一呆,身后卻傳來一聲驚呼。
盡管地上那人滿臉血污,但秦氏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人正是自己的心腹祁媽媽的二小子,也是……受她指使,給大殿下酒中下了迷魂香的人。
侍立在秦氏身后的祁媽媽眼見兒子生死不知,早已失去了理智沖了上去,她撲在滿身血污的兒子身上,眼淚撲簌簌往下流,她卻不敢狠哭出聲。
但這樣的舉動,無異于倒戈一擊,秦氏的神情立馬便委頓了下來,她仍是強撐道:“老爺,這祁二……”
“祁二已經全招了。”承恩公抬眼看著自己的妻子,只見她笑容僵在臉上,一雙眼睛也黯淡了……一瞬,很快便又露出了笑容,狀若不解地道:“老爺說的什么話?這祁二怎么了?”
承恩公見秦氏這般嘴硬,也是意外。
但秦氏卻好似忽然進入了角色一般,竟很快就順了起來,她皺眉道:“老爺,若這祁二真的做下了錯事,您不必在意妾身的面子,盡管處置了就是。”
底下淚流滿面的祁媽媽聞言一愣,旋即看到秦氏冰冷的目光,她心中一涼,眼淚流得更兇,轉而跪在地上“咚咚咚”地磕起頭來,一邊磕還道:“夫人,夫人饒命啊,我家二小子也是一時糊涂,求夫人看在老奴的面子上,饒了他一條狗命吧!”
秦氏卻大義凜然地道:“祁媽媽,你雖跟了我這些年,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若祁二真的闖下大禍,我也保不了他,但憑老爺發落就是。”
祁媽媽哭得悲悲切切,卻沒再說話,好似一副認命了的模樣。
主仆二人全是不知情卻又深明大義的模樣。
承恩公冷笑一聲,道:“夫人,你真的不知道這廝犯了何等大罪?”
秦氏自然否定到底,還一副受了委屈卻忍著的硬氣模樣,道:“老爺,事到如今,您不妨直說。”
“好,”承恩公終于死了心,嘆道:“既然夫人不肯自己說,我便說與你聽,你指使祁二將大殿下喝的酒換成了鴆酒,害大殿下差點命喪黃泉,祁二俱已招供,你還有何話可說?”
寶珠一驚,原來楊道濟給自己下的毒這么烈,也真夠狠的,就不怕萬一不解再把自己毒死了?
秦氏也大吃一驚道:“大殿下飲的是鴆酒?妾身委實不知!祁二這刁奴,定是受了別人指使誣陷與我,妾身乃是大殿下的舅母,怎會下毒害他?”
“是啊,我也不明白。”承恩公冷厲的神情中出現了一絲傷懷,嘆道:“你不喜歡大殿下,因為他與徵兒要好,你恨徵兒,因此恨屋及烏,要害了大殿下,是也不是?”
“不不,妾身沒有!老爺,你莫信祁二那挑撥之言!”秦氏雖否認的堅決,但神情之中到底藏了一些心虛。
承恩公閉了閉眼,道:“秦氏,你到現在還不肯承認嗎?梭月……梭月也已招了。”
秦氏面色大變,承恩公觀此情形,面上也現出了一絲痛楚,道:“你為何要這般做?你素來周全識大體,我以為,只要好好待你,你就會高興。沒想到,你的心那么大,為夫的一直都小瞧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