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指著那兩支釵子道：“寶丫頭既然要出門，祖母給你添一件首飾，你選一件吧，明日出門時(shí)戴。”
寶珠看著兩只風(fēng)格迥異的珠釵，知道這是祖母給自己和程思菡準(zhǔn)備的，不過如今卻叫自己先挑，可見祖母的心中，對(duì)自己的在意暫時(shí)都超過了程思菡，也是可喜可賀。
不過么，寶珠眼珠一轉(zhuǎn)，道：“祖母，您這是給我和程妹妹準(zhǔn)備的吧？程妹妹年紀(jì)小，我讓一讓她，讓她先挑吧，要不然這么兩支好看的釵子，我拿了這一支舍不下那一支，拿了那一支又舍不下這一支，也是為難。”
葉老太太笑得不行：“你這丫頭就會(huì)作怪，難道你程妹妹看了，就不為難了么？”
寶珠笑道：“這有什么？程妹妹真的愛不釋手，便都給了她又何妨？”
這突如其來的大方和懂事叫老太太驚了一下，大孫女果真是長(zhǎng)大了，她心中高興，只覺得舒坦無比。
為了后面這一句，老太太又特給了寶珠一對(duì)羊脂白玉鐲子。
寶珠看著錦盒中那兩只極通透的玉鐲，不好意思道：“祖母，您莫再給了，孫女感覺來您這里一趟，就要弄點(diǎn)東西走，好像個(gè)貪心鬼一般了。”
老太太被逗笑了，笑過之后卻又想起程思菡，不免暗暗嘆了一口氣，“祖母給你的，你就收著。好東西還嫌多不成？”
“那自然是不嫌的，只是祖母也不只我一個(gè)孫女，給了我，妹妹們未免多想，一次兩次可以，次數(shù)多了，倒叫妹妹們心生不平，影響了姐妹情分，也不劃算，為此，孫女愿意少得一些。”寶珠說完，見老太太若有所思，忙又道：“祖母該高興才是，孫女這也是為您省錢呢。”
老太太不禁笑罵道：“這么說，祖母還得謝你不成？”
寶珠連忙搖手：“不必不必，祖母跟孫女還客氣什么。”
老太太：“……”
寶珠甚是乖覺，又忙著給老太太捶腿捏肩的，倒把老太太哄的眉開眼笑。
寶丫頭雖然言語冒失，可話糙理不糙，事實(shí)如此，由不得人不信，葉老太太心中感慨，想著深得自己寵愛的菡丫頭，卻從未說過這般暖心之語，不禁黯然。
一旁的袁媽媽看著和樂融融的祖孫倆，心中真是無比驚訝，大姑娘如今真的是變了，對(duì)那謠傳之事只字不提，還把老太太哄得這般高興，別說是老太太了，就是她看著，也是心生歡喜。
是以派人去凝碧館送首飾時(shí)，袁媽媽叫人特地漏了一句，這是大姑娘謙讓妹妹，才讓程思菡先挑。
袁媽媽本意是好的，程思菡當(dāng)著送首飾的吉星，也的確感念了一番“大姐姐孔融讓梨，高風(fēng)亮節(jié)，讓人敬佩”，可轉(zhuǎn)念就嚶嚶的哭了起來。
越哭越傷心，程思菡一揮手，便將桌上的茶盞一下子推到了地上，噼里啪啦一陣響后，那新擺上的梅花凌寒整套茶具便又全部報(bào)廢了。
紫鳶嘆了一口氣，勸道：“姑娘何必生氣呢，老太太還是想著您的……”
“你知道什么！”程思菡怒氣沖沖滿心委屈，外祖母以前送首飾，都是獨(dú)她一份，如今卻叫那葉寶珠先挑，葉寶珠不肯挑才送到她的面前，這與施舍又有何異？
“嘩啦啦……”一陣清脆的珠簾碰觸之聲，碧蟬送了吉星回來，見地上一片狼藉，紫鳶站在姑娘面前不知說什么，她皺了皺眉，不悅地朝紫鳶道：“你在這里做什么，沒看見地上么，還不收拾？”
紫鳶默默地出去拿了掃帚簸箕等物，小心翼翼地將碎瓷片掃了去。
碧蟬卻換了一副笑臉到了程思菡身旁，道：“姑娘？姑娘快別哭了，明日就該去承恩公府上參加桃花宴了，您再這樣哭，眼睛腫了，明日也不美呢。”
這句話成功止住了程思菡心中滔滔不絕的悲傷，是了，明日要去參加宴會(huì)呢，這可是承恩公夫人舉辦的花宴，請(qǐng)的也都是京都有名的閨秀和少年，自家盼了那么久，以前外祖母說她年紀(jì)小不許她去，今年外祖母終于叫自己去了，她可不能因小失大。
桃花宴占據(jù)了程思菡的心思，她也顧不得生氣了，自己擦了擦眼淚坐起了身，道：“取銅鏡來。”
小丫頭忙捧著光潔的螺鈿銅鏡走了過來，程思菡細(xì)細(xì)照了照，見眼睛沒有腫，這才放了心。
消息傳進(jìn)袁媽媽的耳中，她頓時(shí)瞠目結(jié)舌，本是為了叫程姑娘念著大姑娘的好，沒想到倒惹了程姑娘又哭了一場(chǎng)……
唉，程姑娘如今怎么越來越小性了，反倒是大姑娘越變?cè)胶茫@兩人，莫不是相沖？
不僅袁媽媽這般想，廖氏也有同感，她一邊給金珠挑選首飾衣裳，一邊感慨道：“真是奇怪，原來大姑娘也沒這么機(jī)靈啊？怎么忽然間就這般長(zhǎng)進(jìn)了？”
賀盛家的笑道：“可不是么？老太太原來對(duì)咱們家中的幾個(gè)姐兒都不甚親近，偏這回大姑娘入了老太太的眼，聽說，今兒的首飾，除了那釵子，老太太還給了大姑娘一對(duì)兒玉鐲。”
廖氏卻輕哼一聲，道：“一樣的孫女，偏老太太只想著一個(gè)，卻把其他的都拋在腦后。”
賀盛家的暗悔自己說錯(cuò)了話，正要填補(bǔ)，又聽廖氏笑了一聲，道：“這樣也好，總比叫那一個(gè)外姓的得了去的強(qiáng)，大姑娘身世可憐，老太太愿意多顧念一些，便顧念一些罷，反正我們金珠也不需這個(gè)。”
賀盛家的忙道：“正是正是，咱們姑娘有福氣，父母緣厚著呢，旁的倒都不要緊了。”
廖氏笑了笑，看著金玉閣送上的新首飾，道：“那是自然。”
她只有白玉和金珠這么一子一女，不對(duì)他們好又對(duì)誰好去？
相較之下，老太太待大姑娘再好，又怎能比得了大姑娘的親娘？
為著這個(gè)，她不計(jì)較。
“明日程姑娘必是要跟著我的，只是不知，大姑娘又會(huì)跟著誰？”
廖氏說完，賀盛家的卻有些疑惑：“大姑娘自然是要跟著咱們，不然她還能跟誰？”
“那也不一定，大姑娘是秦府的外孫女，若是秦家舅太太肯照看，大姑娘自然要跟著秦家舅太太去了，不過么，上回大姑娘從秦府回來，撞車受傷，多大的事？秦家竟連派個(gè)人來看看都不曾。這般輕視，就不知明日那刁夫人會(huì)怎么做了。”
因?qū)氈樽曹嚨氖绿螅拱阎霸谇馗軅氖卵陲椓诉^去，是以廖氏還不知，刁氏對(duì)寶珠的不聞不問，實(shí)是因那日秦若芳和張莞被斥，雖然秦老太太說的頭頭是道，但刁氏心中怨懟，自然不會(huì)理會(huì)寶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