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當他趕過去的時候,整整一條街,都被圍堵的水泄不通。
“蘇小姐,有傳聞說你已經和顧總離婚了是么?”
“如果蘇老板自盡的事真與顧總有關的話,您接下來會找顧總么?”
隨行的保鏢,甚至連醫院的保安人員都加入進來,卻依舊開不出一條可以通行的道路。
一群記者高舉著攝影機,就差把攝像頭、話筒懟到蘇染染的臉上了。
“顧總來了!”驀地,有個眼尖的記者,在人群中看見了顧煦。瞬間,大部分人都朝顧煦的方向涌了過去。
顧煦。蘇染染自然也看到了,這個她再熟悉不過,曾經也是最親近的男人。
只是如今,縱然距離再近,她都覺得,他們之間,多了一層難以言說的隔閡。
就是那樣,橫亙在兩人間,說不清,道不明。
她本能地向前走了兩步,卻又停下了腳步。
“送蘇小姐離開。”主動走到蘇染染面前,顧煦避開她的目光,對身后的屬下道。
這群記者,敢堵住蘇染染的路,為難蘇染染。可是此刻,像是都被顧煦驚人的氣場給鎮住了一般,竟沒有一個人再敢上前。
“下次,別這么沖動了。”看著蘇染染從自己身邊走過,顧煦還是輕聲提醒了一句。
雖然,她的心情,他再能理解不過了。可是,只帶著兩個保鏢,就這樣跑出來,顧煦也著實不放心。
“沖動?”聽到這個詞,蘇染染停下腳步,像是冷笑了一聲,道:“也對,顧總當然體會不到我的感受。”
“更何況,我父親的命,在顧總眼中,恐怕也是不值一提。”
顧煦聞言,神情復雜地迎上蘇染染的目光。他動了動唇,本想將自己那天去尋找蘇炳國的真實情況說出來。
可是現在,他明白,染染什么都聽不進去。
或者說,也許他說什么,染染都不會相信。
染染,應該是已經聽說了什么,認定是自己逼死了蘇炳國。
在心中苦笑了一下,顧煦沉默著,讓到一旁。
蘇染染沒有再看他,徑直離開了。
“其實,我覺得顧總還挺好的。”車上,一個隨行的員工小心翼翼地道:“今天要不是他來解圍,咱們還甩不掉那群記者呢。”
顧煦向來不愿面對媒體記者,連發布會都是言簡意賅,能推拒的采訪就直接推拒。可是今天,他們離開的時候,顧煦還在面對記者們的長槍短炮,不用想也知道,是替蘇染染攔下了后續記者們的追蹤。
“假惺惺罷了。”蘇炳國的助理在一旁不屑一顧地道:“依我看,他是來瞧瞧,咱們有多傷心難過,湊熱鬧的。哪有那么好心。”
蘇染染一直垂著眼眸,不發一言。她的腦海里,是方才與顧煦對視的一瞬,顧煦欲言又止的模樣。
顧煦,你說我到底該站在哪一邊。
手指微微彎曲,蜷縮成一個拳頭,蘇染染內心滿是痛苦。
或許,自己潛意識中,還是偏向他的吧。否則剛才,自己早就沖上去質問他,甚至一巴掌打過去了。
“顧總,為什么那會,不和太太……不和蘇小姐解釋清楚?”好不容易應付了記者們,回去的路上,特助不解地問。
雖是有些冒昧,可的確想知道答案。
火急火燎趕到現場的是顧總,被誤會質疑的也是顧總。特助在一旁都看的心急。
“她現在受的打擊已經很大了。”顧煦搖了搖頭,反問道:“如果她再知道,殺害自己母親的人,就是自己父親,會有多崩潰。”
“最關鍵的是,”顧煦望著車窗外,并沒有再說下去。
最關鍵的是,現在,她痛苦的時候,他只能遠遠地看著。
卻并不能將她留在身邊,擁到懷里,安慰她。
哪怕自己現在告訴她蘇炳國是個什么樣的人,染染可能也會以為,只是自己為了開脫找的借口罷了。
她已經很恨自己了。如果她能少承擔一些事,少受一些打擊,顧煦寧愿把錯誤都攬在自己身上。
“蘇小姐,”蘇染染回去后不久,便接到了父親公司其他股東的來電:“雖然蘇老板去世了,可是,蘇家的產業,還是需要發展的。”
“后續,還有很多工作需要安排處理。”
“我明白。”蘇染染聽出了股東的話外之意,不假思索地道:“小墨還在讀書,不能影響耽誤他。”
“有什么事務,我學著處理。”
盡管,對接下來的工作,她也是十分忐忑不安,甚至有幾分迷茫的。
然而,如今無依無靠的她,不論什么事,也只有自己硬著頭皮上了。
“我們也會盡力幫蘇小姐的。”股東倒是好心,并沒有人為難蘇染染。
將護士遞過來的沖劑一飲而盡,蘇染染只是休息了一會,就朝父親公司的合作方處趕去。
“你是蘇炳國的女兒?”很顯然,與父親合作過的幾家老板,都已經聽聞了消息。其中一個合作方負責人,瞇著眼上下打量了一下蘇染染,禮貌性地道了一句:“節哀順變。”
蘇染染微微點了下頭,將一份合同遞到了合作方面前。
“這個項目,明天就應竣工了。可是我聽說,貴公司負責的部分,進展尚且不到二分之一。”蘇染染神情很嚴肅,全然沒有絲毫柔弱寡斷的模樣。
時間緊急,這也是她為什么,顧不得休息便著手處理起事務。按照她父親的工作日程,也該今天來商談了。
負責人幽幽地看了眼合同,滿不在乎地笑道:“合同上定的,也只是個大致日期而已。大不了,就寬延幾天唄。”
“如果是在幾天內,加急做出來的,質量得不到保證……”蘇染染話還未說完,就被負責人給打斷了:“你大概是不清楚你父親的作風吧?”
“他可是從來不講求質量的。只要這個項目能賺到錢,咱們管那么多呢。選購的材料,看得過去,差不多就得了。”
“說到底啊,蘇小姐還是太年輕,做什么都一板一眼的,哈哈哈。”旁邊一個中年人接腔。
“生意場上的潛規則見少嘍。”負責人點了支煙,不慌不忙地吸了一口,走到蘇染染面前,意味深長地道:“蘇小姐,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家顧先生那樣,嚴格苛刻的。”
“哎,蘇炳國和咱們,那是‘志同道合’的兄弟。那顧煦,要不是仗著家大業大,誰上趕著巴結他,看他臉色。記得上次,我就趕去競標時遲了點,就不讓我參與了。”
這群人。蘇染染氣的咬住唇,面對一屋子的哄笑聲,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被幾個四五十歲,滿臉肥膩的中年男人圍在辦公室內的她,顯得分外孤立無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