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沉睡中的蘇墨，恍恍惚惚的，覺得自己正坐在一輛車上。

“我這是，在哪？”朝車窗外望了一眼，蘇墨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這條街，他至死，大概都不會忘記了。這是母親出車禍的地方！

怎么會，我怎么會又來到了這里？頭一陣暈眩，蘇墨的耳邊，似乎響起了一個關(guān)切地聲音：“墨墨，沒事吧？”

“媽，媽媽？”蘇墨抬起頭，母親的音容笑貌依稀浮現(xiàn)在眼前。他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便聽見母親驚恐地喊道：“小心！”

“啊！”許是潛意識都不愿再回想，蘇墨猛地坐起身，全身都是汗。

是夢嗎？他問自己。可是，周身都是強(qiáng)烈的虛脫感，讓他覺得十分不真切。

“墨墨！墨墨！”母親的呼喊聲依舊縈繞在耳邊。蘇墨伸出手，像是想要拉住母親。

可是，抓住的只有空氣。

“媽！”掀開被子，蘇墨朦朦朧朧地就走出了房間，跟著母親的幻影走了過去。

“小墨？”恰巧，寄宿這家的老人，夜里覺得口渴，起身來倒水。見蘇墨怔怔的走出來，老人很顯然嚇了一跳。

這孩子，怎么和中邪了一樣？

“小墨？”老人又試探著喊了一聲，蘇墨卻置若罔聞地朝外走去。

老人心中的不安感加重了。走到蘇墨面前，老人試著拉了一下蘇墨。

“別碰我！”蘇墨猛地吼了一聲，一把推開了老人。

老人猝不及防地一個踉蹌，差點撞到了桌邊。

心情莫名的暴躁，蘇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腦子里唯一一絲清明，好像也在被一點一點吞噬掉。

他現(xiàn)在，只想發(fā)泄自己的情緒。似乎，似乎還覺得口干舌燥，需要什么。

全身像有小蟲子在密密麻麻地啃食著，蘇墨吼了兩聲，蹲在了角落。

這孩子到底怎么了？老人被蘇墨的樣子嚇著了。拿起手機(jī)，老人想要打電話給顧煦。

畢竟，若是出了什么事，他可沒法向顧煦交代。

此刻，顧家。

顧煦還在批閱文件。看了眼趴在桌邊，堅持要陪他，卻已經(jīng)睡著了的蘇染染。顧煦輕笑一聲，輕手輕腳地將蘇染染抱起，放到了床上。

抬手，替她拂去耳邊的散發(fā)，顧煦在蘇染染額前輕吻了一下。

果然，只有這個小女人在，他才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這樣的溫暖，是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替代的。

柔和的燈光下，蘇染染的睡顏安然平靜。顧煦凝望著她，許久，都不舍得移開視線。

然而，這一份安穩(wěn)，驀地被一個急促的電話給打斷了。

“張伯父？”看了眼號碼，顧煦皺緊了眉頭。深更半夜，老人家打電話給他，難道是蘇墨出了什么事？

“喂？”連忙按了接聽鍵。顧煦聽見老人氣息不穩(wěn)地把蘇墨的情況告訴了他。

“什么？”顧煦的心也揪緊了。蘇墨，怎么會突然變成這樣？

“那我馬上過來。”顧不得休息，顧煦應(yīng)道。猶豫了一下，顧煦還是抬手，替蘇染染關(guān)上了床頭的小燈，不愿打擾她的睡夢。

獨自驅(qū)車，飛快地朝偏僻的鄉(xiāng)下趕去。等顧煦到了的時候，天已經(jīng)微微亮了。

“蘇墨呢？”一進(jìn)門，顧煦便急急地問道。老人迎上前，神情間看得出依舊不安：“小墨睡了。”

顧煦走進(jìn)蘇墨的屋里。男孩蜷縮在床上，沉沉的睡著，看不出有什么異樣。

“他最近，一直是這樣？”

“不是，就昨晚。”老人答道：“那會，他情緒稍微穩(wěn)定了后，我問他。他說是做了噩夢，夢見他母親了。”

“他說，連在夢里，他就沒能救得了母親。這孩子，唉，”老人說著，語氣中也是心疼。方才，他好言勸著，讓蘇墨又去休息了。

嘆了口氣，顧煦沉思著，該如何讓蘇墨從車禍這場陰影中走出來。

“我會為他聯(lián)系一個心理醫(yī)生。”想了想，顧煦道。

“平常，他會出去走走嗎？”

“前幾天感冒，去衛(wèi)生所打了兩天吊針。這幾天，他倒都經(jīng)常出去散步，還帶這地方的小孩子玩。”

“那就好。”顧煦點點頭。

“麻煩您了。”顧煦來的時候，雖然著急，但還是不忘帶了昂貴的營養(yǎng)品，算是對老人的感謝。

“哪里的話。我當(dāng)初，和你父親關(guān)系多好。”老人朝蘇墨的房間看了眼，感慨道：“更何況，這孩子也可憐。一直，也挺懂事的。不麻煩。”

“對了，阿煦，你公司那邊，還順利么？”

“都很順利。”

“那就好。你爸當(dāng)初，最看好的就是你。”提起顧父，老人明顯充滿了感情：“你一定不能辜負(fù)你爸的希望。”

因為是過來人，老人對顧家蘇家情況多少有些了解。起初，聽說顧煦娶了蘇染染的時候，老人也感到驚訝。畢竟，顧父差不多就是蘇炳國間接害死的。可是，轉(zhuǎn)念一想，那生意場上，哪個不是爭得你死我活呢？老人記得，顧煦曾經(jīng)有個同學(xué)，家里因為和顧家有商業(yè)競爭，被顧父下狠手打垮了，自此一蹶不振。那個孩子，似乎沒有畢業(yè)，就失去了消息。

所以，退休后，老人選擇留在鄉(xiāng)下，再也不愿去沾上那些是非。

“我知道。顧家的家業(yè)，我都會打理好，發(fā)展壯大的。”顧煦堅定地說。不論發(fā)生什么，他都不能倒下。不僅是為顧家，更是為他的染染。

他顧煦，只有保持如今的實力，才能把最好的一切都盡數(shù)給他的染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