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煦帶著幾位質檢員,客氣地朝工程建筑地走去。顧琛走在最后面,趁眾人不注意,將顧煦的助理給拉到了身邊。
“你確定那些劣質材料,都用上了?”顧琛壓低聲音問道。
“確定。”助理點點頭,篤定地道:“錢是我安排付的,材料都運來了。”
當時顧煦說了,因為擔心賬務對不上,財務部會生疑,所以吩咐助理親自撥款。
那就怪了。顧琛看著顧煦的背影,在心中暗自琢磨,也許他只是在虛張聲勢,做最后的掙扎吧。
等到時候結果出來了,看他還有什么好說的。
整個建筑地上,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顧煦和顧琛同樣是沉默不語。顧琛的目光一直牢牢地盯著質檢員的每一個動作,至始至終沒有移開過。
在帶質檢員來公司前,顧琛還是運籌帷幄,把握十足的。
可是現在,他忽然有些摸不準實情了。
“沒有問題,顧總。所用的材料一切符合標準。”幾個質檢員在一起討論了片刻,站起身,對顧煦道。
什么?于顧琛而言,這句話無疑是晴天霹靂。
他感覺所有的人都質疑地看向了他。
“辛苦了。”顧煦單手放在口袋里,不慌不忙地道。
質檢員填了表,簽字蓋章后,將證明遞給了顧煦。
顧煦看了顧琛一眼。盡管面上沒有流露出絲毫得意之情,可是顧琛依舊能感受到他的譏諷。
“眾位也都看見了,顧總監所言,都不屬實。”顧煦將驗證表遞給在場的屬下,示意他們輪流確認一遍后,反問顧琛:“顧總監對我工作方面,還有其它的什么質疑么?歡迎提出來。”
“你!”顧琛指著顧煦,自知被他擺了一道。礙于眾人都在場,加上的確是他理虧了,顧琛只得轉身離去。
不用再問也知道,什么最近公司股票大跌這些,都是假的。只不過是顧煦為了引他行動,放松警惕而出的幌子罷了。
顧煦看了看眾人,淡然自若地問道:“各位呢?平時對我有什么質疑的,現在都可以提出來。”
“沒,沒有。顧總做事向來令人穩重,令我們放心。”股東們趕忙陪著笑臉,好言好語地道。
“對對對,公司的事交給顧總安排,肯定沒錯。”
顧煦沒有再多言。他冷冷的目光瞥向了在一旁發抖的助理。
“跟我過來。”
顧煦聲音不大,但是低沉的語氣依舊讓助理打了個哆嗦。
他硬著頭皮,跟在顧煦身后,來到辦公室。
“從什么時候開始替顧琛辦事的?”顧煦沒有抬頭,一面翻著文件,一面平靜地問。
“我……顧總……”
正是這樣的平靜,給人的壓迫感是最強的。助理猶豫了片刻,吞吞吐吐地道:“我也是最近,最近,我家里親人病重。顧總監說,我只要給他幫幾個忙,他就能替我承擔費用。”
“這么說,倒是你有苦衷了?”
“不是的。顧總,我……”
“從現在起,你不用來上班了。”顧煦合上文件,終于抬頭看向了這個跟了自己很多年的助理。
“沒有再追究你其他責任,已經是最大的寬容了。”
“顧總,我現在是我們家唯一的收入來源。要是我現在離開公司,我們家真的會陷入末路的!”助理徹底慌了,連聲向顧煦求情。
“顧總,我以后再也不會做這些事了!您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是被逼無奈啊,我不能丟了這一份工作!”
“在你做這些事之前,就應該想到后果。”顧煦對這樣的人,向來沒有絲毫同情。做錯了事,總歸要付出代價。
更何況,這次受到傷害的人,可是蘇染染。顧煦都覺得這樣放過助理,算是便宜了他。
“你可以走了。”顧煦擺擺手,沒有再去看助理。
“顧總……”跟了顧煦這么多年,助理也清楚顧煦的脾氣。他咬咬牙,也只得轉身離開了。
一直等在門外的張秘書,一見助理走了,趕忙跑了進來。
“顧總,您真的料事如神!”張秘書絲毫不掩飾自己對顧煦的愛慕。
一開始,顧總吩咐她在助理面前說什么“公司不景氣”“股票大跌”這些話時,她差點信以為真,嚇了一跳。更讓她沒有預料到的,是顧煦為了讓助理信服,居然自己添了款。
財務的撥款,的確全部用在了建筑工程上,買了達標的材料。至于讓助理買的那些劣質材料,全是顧煦自己私款補的費用。
結果,顧琛完全被顧煦給牽著鼻子走了。張秘書想到這,對顧煦的敬佩便又加深了。
“料事如神?”顧煦一直冷漠的臉上,這時才浮現出一絲苦笑。
這個評價,未免高看了他。
他如果真的料事如神,怎么會每次都讓那個小女人受傷害,每次都誤會她?
他真的冤枉了染染。這些事,從頭到尾,都和他的染染一點關系也沒有。
他的染染是最委屈的受害者。
可是,他是怎么對染染的?把她逼到出國,再追過去,把她給逼到……
自殺。
這個詞再次讓他心頭一痛。
顧煦單手撐著額頭,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太陽穴。
他有足夠的判斷力,在生意場上布下一個又一個局,掌控一切。
可是,唯獨對這個小女人,在一切和她有關的事上,自己真的什么都掌控不了。
輕易地,總會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
蘇染染,你說,我到底該拿你怎么辦?
顧煦在心中長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