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染染醒來時，是深夜。

她睜開眼，感覺自己身處無盡的黑暗中，周遭一切都是那么空曠寂靜。

她還活著么？蘇染染迷茫地想。

許久，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蘇染染能看見面前的柜子，床架。

她感覺自己像是睡了很長很長的一覺，沒有意識，沒有知覺。

可是現在，她又能清楚地感知這個現實世界了。

蘇染染苦笑。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又要去承受那些紛紛擾擾了？

她掀開被子，掙扎著起身。

推開門，外面走廊的光亮刺痛了她的眼睛。

“染染！你醒了！”最近，張明睿就在隔壁的病房住下了。聽見動靜，他披了件衣服，便跑了出來。

“染染！”張明睿情不自禁地將蘇染染給擁入了懷中，半晌都不愿松手。

“明睿哥……”蘇染染微微一怔，還是乖乖地任由他抱住了。

她好久，都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溫暖了。

“你知不知道，把我嚇成了什么樣！”張明睿小心翼翼地捧起蘇染染還纏著繃帶的手腕，責怪道。

那一層層厚厚的繃帶下，是令人無法承擔的痛苦。

“以后不許再這么傻了！”張明睿用從未有過的嚴肅語氣道。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張明睿決定必須要好好和蘇染染談談。

蘇染染垂下眼眸，遮掩了目光中的傷痛。

“染染，答應我。以后不論遇到什么，都好好地活下去，好不好？”蘇染染從張明睿的語氣里，聽出了一絲懇求。

其實有的時候，有足夠的勇氣活下去，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蘇染染在心中嘆了口氣。

可是終究，她還是點了點頭。

“這幾天，我媽她們有打電話來嗎？”回到病房，蘇染染關切地問。

“有。你要是再不醒來，我都覺得瞞不下去了。”

蘇染染想了想，還是先撥通了母親的電話。

“喂，染染！”聽得出，母親很是激動：“明睿說你這幾天有些不舒服，一直在休息。好些了嗎？”

“已經好多了。”蘇染染答應著，鼻子一酸。

“那就好。媽真的不放心。你生病，大概是水土不服？”

“嗯，應該吧。”

“那要好好休息。如果真的不適應那邊生活的話，”母親頓了頓，用試探的口吻道：“染染，你打不打算回來？”

“你要是真的準備定居，也沒關系。媽和墨墨過來看看你。”見蘇染染遲遲沒有回答，蘇母連忙補充道。她也怕觸動了自己女兒的傷心事，讓她左右為難。

“媽，您身體不好，還是別來回跑了。”其實，不僅僅是蘇母想看望自己的女兒。將母親給留在國內，蘇染染想想自己的那個父親，她也是不放心的。

“我休息一陣子，就回來。”像是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蘇染染認真地道。

本來，她也是躲到國外來養傷，養心靈上的傷。可即便如此，顧煦都能追過來。那她留在國外，也沒有什么意義了。

這次，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后，蘇染染忽然想透徹了很多。躲避，只是一瞬間就能辦到的事。她不想再躲。

“好。到時候媽去機場接你。”

掛斷電話，蘇染染看向身旁的張明睿。他好像對自己做出這個決定一點也不意外。

“抱歉，明睿哥，我到底還是得回去的。”蘇染染很是歉意。

“染染，你任何時候，都不用和我道歉。”張明睿搖搖頭，拉著蘇染染的手，搭在自己的掌心，柔和地道：“其實我也清楚。定居在這，并不現實。因為你心里，還有很多的牽掛。”

牽掛？蘇染染聽得出張明睿話中的含義。

可是那個男人，她還有什么好牽掛的？

“我讓醫院的熟人隱瞞了你在這的消息，顧煦一時半會是找不到你的。你回國的消息，盡量別告訴外人。重新找一份工作，時間一長，也許……”

張明睿后面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他不知道是該說“也許顧煦就忘了你”，還是說“也許你就忘了顧煦。”

“我明白。”蘇染染心中，對張明睿滿滿的都是感激之情。

可是，她捫心自問。除了感激外，真的，沒有了其它的情感。

一直以來，張明睿就像哥哥一樣，默默站在她的背后，守護著她。她可以信任張明睿，可以依靠張明睿。

然而，偏偏不曾有過那樣的心動。

兩人對視許久，皆是默默無言。張明睿站起身，替蘇染染掖好被子，叮囑道：“你再睡一會。我就在隔壁病房，有什么事隨時叫我。”

走出病房，張明睿便看見一位醫學界的好友匆匆朝他走來。

“張醫生，”好友示意他去值班室。

“我們發現，蘇小姐血液里這種罕見的毒素，似乎有了擴散的趨勢。”燈光下，醫生將二次化驗的結果遞給張明睿。

“什么？”才感受到染染醒來的喜悅，這一下，張明睿的心又跌到了谷底。

他幾乎是顫抖著手，接過了化驗單。

擴散趨勢……

“因為我們對這種毒素研究少之又少，目前甚至還沒有辦法抑制它的擴散。”

“不可能！”張明睿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在值班室里來回走著，喃喃自語：“不可能，絕對有辦法的。”

他不相信上天會這樣不公平。偏偏要對待染染，這樣一個善良溫婉的女孩這么殘忍。

“張醫生，你先冷靜點！”好友勸說道。

“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去研究。”

久久的沉默。張明睿看著蘇染染病房的方向，痛苦感再次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