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嗯。”蘇染染換好衣服,低低地應了一聲。她跟在顧煦身后。走到玄關處時,分明能感到,白薇雅瞪著她的目光,簡直能殺死人。
嘴唇囁嚅了幾下,白薇雅想叫住顧煦。見顧煦頭都沒回,看也沒看她,這才作罷。
其實,蘇染染的心中,和白薇雅存著同樣的困惑:顧煦對她的態度,為什么會忽然有所轉變?
難道是因為昨晚的事,令顧煦回心轉意了?
汽車的轟鳴聲將蘇染染的思緒給拉了回來。十字路口,顧煦正等待綠燈。不經意間,他居然看見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盡管那個身影只是一閃而過,很快就拐進了另一條巷子里。可是顧煦看得清清楚楚,他不會認錯。
“曼晴……”
“怎么了?”蘇染染很少見到顧煦這般吃驚。順著顧煦的視線看過去,蘇染染同樣愣住了。
顧煦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有些顫抖。下一瞬,他將車停到路旁,拉開車門,就要去追。
“顧煦!”蘇染染想喊他,可是早已不見顧煦的人影。
“我讓張助理送你去醫院。”這個男人,只留下這句話,就把還在高燒的她丟在街上,匆匆走了。
果然,不能對他抱太多的期望啊。蘇染染嘴角慢慢劃過一絲苦笑。
僅僅是背影的相似,就能讓向來沉穩的顧煦這般失控,不顧一切地追上前去。
說到底,還是因為這些年,他都沒有放下陸曼晴。
她蘇染染不是陸曼晴,便和那些只為滿足顧煦欲望,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沒有區別。
所以,她怎么能傻到認為,顧煦會和她一樣,記住昨夜,記住那是她的第一次?
獨自一人,全身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蘇染染眨了眨眼,一滴淚掉落在手背。
然而,此刻的顧煦,哪里想到了蘇染染心中的萬千心緒。
他早已追到了巷子里,目光四處搜尋那個身影。
不會的,顧煦在心中告訴自己。曼晴若是還活著,為什么三年來都沒有聯系過他?
可是,他又多么希望,她還活著。
“曼晴!”來不及再思考太多。腳步驀地停下,顧煦看著那個女人的背影,脫口而出。
聞言,那個背影明顯僵硬了一下,愣在原地。
“阿煦哥哥?”緩緩地轉過身,四目相對的一瞬,陸曼晴的眼中,有欣喜,有驚訝,還有幾分不知所措。
真的是她。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顧煦此刻也能確認了。
只有她,會這樣甜甜地叫自己“阿煦哥哥”。
二十年的時光,一直這樣叫他。
“曼晴!真的是你?”顧煦一個箭步沖上前,雙手扶住陸曼晴的肩。平時在生意場上,即使遇到再大的風浪,也都波瀾不驚的他,此刻真的無法冷靜。
“是我,阿煦哥哥。”陸曼晴撲到顧煦的懷中,環住他的腰。久違的,卻依舊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陸曼晴再也忍不住,聲音中多了哽咽。
顧煦的西裝被她哭濕了一大片。可是現在,他哪有心情計較這些。
對陸曼晴,他一直當成妹妹一樣愛護,照顧。陸家和顧家一直是鄰居。從小到大,陸曼晴總喜歡跟在顧煦的身后,顧煦也早就習慣了她的存在。
對外人再怎么冷漠的顧煦,在這個青梅竹馬面前,都很溫柔。
最初聽到她去世的消息,顧煦根本不愿相信。他發了瘋似的尋找,將氣出在蘇染染身上。所以,沒有什么,比如今這份失而復得,更令顧煦高興了。
兩人都是好不容易,才平穩了心緒。顧煦和陸曼晴在附近的一家咖啡館坐下,聊起這幾年的事來。
“三年前的那天,我準備畢業典禮,彩排到很晚。”小勺在咖啡杯中不斷攪拌,時不時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提起往事,陸曼晴的眼底,依舊是掩飾不住的害怕與痛楚:“等從會場出來時,都已經是深夜了。”
“因為和大家不同路,所以我只好一個人往回走。”
“當時,為什么不叫我送你回去?”察覺到她的后怕,知道這件事留給她的陰影有多大。顧煦的神情和語氣,都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陸曼晴一把握住顧煦的手,委委屈屈地道:“那么晚了,我不想打擾你休息。再說了,我住的地方和會場,本來相隔也不遠。誰想到……”
偏偏就那么一截路,真的出了事。
“有三四個男人,從背后把我抓住。”聲音有些顫抖。陸曼晴停頓了一會,像是平復心緒般,才又開口道:“他們把我給拖到巷子里,二話不說,就是拳打腳踢。”
“我根本沒有辦法反抗。”說著說著,陸曼晴的眼淚大顆大顆順著臉頰滾落下來。她主動依偎在顧煦的懷里:“阿煦哥哥,我當時真的好怕。不管我怎么求情,他們都不肯放過我。后來,后來他們直接拿刀,對著我就捅了下去。”
“曼晴,這些都已經過去了。別怕,沒事了。”看見陸曼晴脖頸處,還有兩道疤痕。想來也是那個時候留下的。即使不在場,顧煦也能想象出,她遭遇了什么。
這么多年,在顧煦心中,陸曼晴一直是個溫婉善良,單純干凈的女孩。這樣的經歷,對她而言的確太過殘忍。
察覺到她環在自己腰際的手收緊了些,像是生怕自己離開一般。顧煦猶豫片刻,還是抬手擁住了陸曼晴。
“幸好當時有人經過。那幾個人害怕了,放過我就逃走了。”
“我被路人救了,送到醫院。因為搶救及時,撿回了一條命。”
“那當初,我去醫院看你的時候……”顧煦想起,自己去醫院看望陸曼晴。半個多月的時間,她一直都是昏迷狀態。
“嗯,其實我醒了。可是,我爸媽不允許我再和你相處。”陸曼晴長嘆一口氣。回想起當初,顧煦明明就在自己身邊。看見他那么傷心,自己卻不能應答的日子,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因為我受到威脅。找我麻煩的那幾個人,警告我,讓我以后不要再和你有任何聯系。我爸媽怕我再遇到類似的事,所以我傷剛好,他們就帶著我出國了。對你們,就說我已經去世了。”
怪不得,顧煦在心中想。當他聽聞陸曼晴去世的消息,趕到醫院想見她最后一面時,護士告訴他人已經去了殯儀館。陸父陸母執意沒辦告別儀式,一個星期后就連夜離開了。
同樣,也就不難理解,為什么這三年間,陸曼晴都沒有回來和他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