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的內(nèi)心有些崩潰,兩人千里迢迢而來,居然只是來參觀這個破山洞,還要在此處定居,傾城實在有些接受無能。
南墨璃指著山洞角落里的一堆土:“你可知道,我的前身,是這北仙洲的藥神?”
藥神?如此高大上的職位,傾城當(dāng)真沒聽說過,但傾城對南墨璃如何淪落為衰神這件事情卻頗感興趣。
所以傾城連忙擠在他身邊,誘哄他:“來,你有什么不開心的往事兒,說出來讓大家高興高興。”
南墨璃聳聳肩:“從前這里種了一株給天君入藥的花,花吸收了近萬年的日月精華,就在它成藥當(dāng)日,我將它拔了……”
天君的東西他都敢說拔就拔,當(dāng)真勇氣可嘉。后面的事情傾城用腳趾頭都能猜到,想必天君龍顏大怒,將他貶為衰神,讓他從此過上無親無友,神憎鬼厭的日子。
傾城心平氣和地道:“然后呢?”
南墨璃卻無所謂地笑笑:“然后?就沒有然后了。”他站起來,輕快地走出去,“我去給你找點(diǎn)兒吃的。”
傾城看著他的身影越走越遠(yuǎn),糾結(jié)地揪住了自己的頭發(fā),這是傾城給南墨璃的最后一次機(jī)會,可惜,他沒有好好珍惜。
傾城想他一定是打算瞞著自己一輩子,人與人之間毫無信任,當(dāng)真讓人失望。
當(dāng)日炎白上天界討完公道回來,帶回來的,其實還有一個賭約,南墨璃與天君的賭約。
傳聞?wù)f南墨璃一萬年前犯下彌天大罪,天君大怒,罰他永世為衰神,無人親近,孤獨(dú)一生。
萬年以后,南墨璃積滿功德,向天君討了一個賭約,那日眾目睽睽之下,天君開了金口:“這世間,若是還有誰愿意陪伴你,以一年為期,無論她是人是妖是仙,只要她能伴你一年時間,便免你衰神之職,準(zhǔn)你官復(fù)原職。”
南墨璃是衰神,又有誰能忍受日日倒霉的生活,陪伴他整整一年?這本是沒有勝算的一個賭約,但是南墨璃找到了傾城,他千方百計,讓傾城愛上了他。
傾城自認(rèn)是一個大度的人,那日傾城將南墨璃從炎白手上救回來,就已經(jīng)做好了打算,衰神這么慘,他不想做也無可厚非,傾城愿意原諒他,從此和他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然而只怪傾城天生感覺太過敏銳,南墨璃畫中的白色薔薇,明明就不是傾城。
憑傾城的智慧,不難猜出,南墨璃畫的那朵白色薔薇,必定是萬年之前,他拔走的那朵藥花。
傾城只是南墨璃的一道橋,過了河,他就會把傾城這道橋拆了,然后和他的白色薔薇雙宿雙飛。
想到這里,傾城就悲從中來。
距離南墨璃與天君一年之期還有一日一夜的時候,傾城偷偷跑出山洞,準(zhǔn)備隨手抓個人,了解一下南墨璃的情史。
當(dāng)年那件事情那么驚心動魄,傾城想這北仙洲的人必定記憶深刻,為了保險起見,傾城盯上了一座八角亭里喝酒的仙翁。
為表誠意,傾城帶上了幾壺好酒,愛喝酒的仙翁很好說話,幾杯酒下肚,他已經(jīng)絮絮叨叨地和傾城說起當(dāng)年藥神的轟烈事跡了。
仙翁說:“當(dāng)年可不得了啊,藥神負(fù)責(zé)守藥,誰知卻愛上了那朵要給天君入藥的白色薔薇,他舍不得她形神俱滅,居然下狠心拔了她,嘖嘖,離了土地,那花可就失去藥性了。
傾城醋意大發(fā):“呸,不就是一朵花嗎?有我高貴嗎?有我冷艷嗎?!”
仙翁盯著傾城看了半晌:“你不知道啊?白色薔薇的真身就葬在山洞之中,他此次回來還帶回來一只薔薇小妖,想必就是用來喚醒她的……咦,我咋瞧著你有點(diǎn)兒眼熟呢?”
說著說著,仙翁竟然睡了過去,而傾城聽得渾身冒冷汗,南墨璃為了白色薔薇都敢冒犯天君,那他還有什么事情做不出來!西妖城有許多的戲文,講的就是女妖精如何被負(fù)心郎以命換命,最終形神俱滅,魂飛魄散的故事。
原來戲文也有成真的一天,為了白色薔薇,南墨璃居然想要自己的命!
傾城在北仙洲最高的山上風(fēng)中凌亂了整整一天,南墨璃找到傾城的時候,繁星已經(jīng)布滿天,只消再過幾個時辰,他便可以如愿以償。
他笑得開懷,伸手便來牽傾城:“傾城,我有東西要給你。”
情話動人,但傾城卻不愿再聽,傾城拍開他的手:“南墨璃,我們到此為止吧,我不愿意再陪著你了。”
話音一落,南墨璃已面如死灰:“胡鬧!”
傾城所有的憤怒之情瞬間爆發(fā):“傾城很珍惜自己的小命,和你在一起,我可能會連傾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傾城冷冷地回望他,“回去當(dāng)你的衰神吧。”
南墨璃一臉莫名地皺眉,正要說些什么,他的身邊卻憑空出現(xiàn)了許多天兵天將,對了,在期限到來的最后一刻,傾城離他而去,那么,他還是輸了。
天兵說:“天君有命,勝負(fù)已分,請衰神履行約定。”
南墨璃毫無法力,連反抗都不能,他只是望著傾城,臉色慢慢變得灰敗。
他苦笑一聲,慢慢地轉(zhuǎn)過身。傾城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天兵天將強(qiáng)行帶走,離開之前,從他身上掉落一樣?xùn)|西,那是一朵傲然盛開的白色薔薇花,。
傾城捧著南墨璃的舊情人,再度在山上風(fēng)中凌亂了一整夜。
傾城想,傾城總不能帶著傾城情敵的真身回妖魔界,然后跟著她日夜相對吧,于是傾城提著幾壺酒,再次找到了老仙翁。
愁眉緊鎖的仙翁一見到傾城,立刻一拍大腿:“我想起來了!原來是你!難怪覺得你眼熟!”
他又看看傾城手中的白色薔薇,“嘖,你帶著自己的真身到處走做什么?”
傾城心情低落,但還是耐著性子解釋:“仙翁,我是黑的,她是白的,完全不一樣好嗎?”
仙翁卻大笑:“快別逗我了,誰不知我們北仙洲種出來的薔薇花都是一枝雙生,一黑一白啊。”
傾城一頭霧水,覺著仙翁的腦子一定壞了,轉(zhuǎn)身要走,誰知情急之下手上用了力,薔薇花上的刺入了皮肉,讓傾城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zhàn)。
那一瞬間,傾城眼前有模糊的畫面閃過,畫面里的南墨璃穿著一身白衫,拿著水壺,一邊在替傾城澆水,一邊輕輕哼著小調(diào)。時空逆轉(zhuǎn),傾城又看見南墨璃咬著牙,將傾城連根拔起。
“這……是白色薔薇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