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百里軼辰做出來此生最后悔的大膽假設:大體只是味道不夠好罷。
若是如此,對百里軼辰來說倒無所謂。
百里軼辰一抬眼便看見南瑾曦滿懷期待地看看自己,略帶著些許笑意的眼睛猶如月牙彎彎,其中的希冀竟如小星星一般閃耀。再看看那碟桃花糕,再看看自己…他也不禁露出一點笑容,然后伸出手來,拈了一塊桃花糕,放入口中。
百里軼辰:“…”
“怎么樣?怎么樣?好不好吃?”南瑾曦眼睜睜地看著百里軼辰咽下了那塊桃花糕,忙不迭地追問著。
百里軼辰低聲“唔”了一下,似是在思考,又似是在回味。
“味道很好。”百里軼辰道,“殿下手藝高超,實在…令人佩服。”
語氣似乎還著重地落在了“令人佩服”四字上。
“還算你有些品味!”南瑾曦心花怒放,高興得不得了。雖然這并非是她的廚藝第一次得到旁人的認可,但不知為何,稱贊之語自素來刻板認真的百里軼辰口中說出來,總令人覺得要比尋常人來得有分量。
如此一來,她連帶著覺得百里軼辰此人也變得愈發順眼起來了。
南瑾曦心情大好,一時就不再計較面前這個人重點強調“令人佩服”這四個字,更是十分大方地朝小宮女紅豆揮了揮手:“紅豆,裝一些與丞相大人回去吃。”
當然,南瑾曦也很快想到了方才急著趕回去沒來得及吃桃花糕的太上皇,又道:“再裝一盒,本公主要親自帶去給父皇品嘗。”
于是,品嘗桃花糕之事就這樣落下了序幕。
臨走之前,南瑾曦公主還一直對百里軼辰笑瞇瞇的,十分客氣。百里軼辰覺得,那桃花糕的味道雖然…那個了一點,但能拉近他與瑾曦的距離,這倒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于是,百里軼辰瞅準時機便又問了一句:“瑾曦你心中理想的駙馬人選是什么樣的?”
百里軼辰留意到,聽到“駙馬”二字時,南瑾曦的眉頭不自覺地就蹙成了一團。
南瑾曦一直討厭百里軼辰的態度,喜歡就不能像皇兄一樣大膽的去追,試探來試探去是個什么鬼?!
百里軼辰暗想,照這個刁蠻公主的脾性,會不會將那一碟子桃花糕直接扣在他的頭上?這樣也好,免得自己將這糕點帶回去,還要再品一次那詭異的味道。
然而,正直的百里大人顯然還不夠了解南瑾曦的秉性。
南瑾曦只稍稍蹙了一會兒眉頭,便想出了一個好主意:
“既然百里大人對本公主了解不多,那本公主就大發慈悲,讓百里大人多多了解一下。”南瑾曦笑起來眉眼彎彎,少了些許盛氣凌人的味道,多了點令人可親可愛的俏皮之感,“日后百里大人多來宮中走動,本公主也會多做些好吃的用心招待百里大人。”
用心招待…百里軼辰聽了這么四個字,直接出現在腦子里的,竟然是幾十碟子方才吃過的桃花糕。
百里軼辰:“…”
南瑾曦見百里軼辰沒有反應,又問了一句:“百里大人?”
百里軼辰聽南瑾曦客套的稱呼自己百里大人,便知道事情不妙,連忙說道:“微臣…先告退了。”
于是,百里軼辰拎著一只承載著南瑾曦公主心意的食盒,誠惶誠恐地出了宮,回了丞相府。
當天夜里,太上皇卻將南瑾曦喊了過去。
南瑾曦一看,太上皇的案頭正擺著她送來的桃花糕,但看那形狀樣式似乎還未動過,當下便撒嬌著湊了上去:“父皇,兒臣親自下廚做的桃花糕,你怎么一口也不吃?這次的桃花糕絕對沒問題!連辰表哥吃了都說好吃!”
“什…什么?”太上皇的神色似乎有些微妙,“你說辰兒吃了?”
南瑾曦驕傲的一昂頭:“吃了!還帶走了一盒呢!”
太上皇:“…”我還能說點啥!
太上皇沉默不語,一旁的小太監看出了太上皇的為難,只好硬著頭皮上來解釋了。
素來皇帝和太上皇的飲食都是要經過試毒這一關的,這倒也不是針對什么人,一切都是為了穩妥小心,因而所有要進入皇帝和太上皇御口的食物和茶水都有專門的小太監檢驗。
誰想這一回,卻在南瑾曦公主親自制作的桃花糕里驗出了毒。其中那毒倒是并不厲害,可既然在太上皇的食物中查出來了,那便立即成了大事。
太后百里如煙隨意地瞟了一眼,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桃花糕其中所用的桃花花瓣并非是普通桃花,而是源自于有毒的夾竹桃。
聞言,太上皇和太后立即明白了。
自己的寶貝女兒還是自己最明白了解,南瑾曦從來都是糖鹽不分,醬醋不清,就是將那夾竹桃看成桃花實在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偏偏如南瑾曦這般的一個人,最近還特別喜歡下廚,從前總是做一些可怕的東西出來就算了,畢竟那些黑漆漆的不明物體一看就不能吃,這一回送來的桃花糕賣相倒是可以,誰知竟然要搞出人命來。
皇帝沉吟片刻,轉頭問太后:“煙兒這糕點吃了可會…有性命之憂?”
百里如煙仔細想了一想,又十分謹慎地回道:“若吃得不多,應當不會傷及性命,大概只有一些嘔吐或是瀉肚子的癥狀…”
“可是母后,那若是吃得多呢?”南瑾曦突然問了這么一句。
“這…倒也難說。”百里如煙眉頭緊皺,來了這么一句。
糟了!
聞言,太上皇與南瑾曦心里都閃過這么兩個字。
南瑾曦走上前去,低頭又重新看了看自己花費了一上午的時間制作的桃花糕。因為素來都奉行下廚的所有步驟必須親力親為,所以當時去采摘桃花的時候,南瑾曦也沒讓小宮女們插手,只讓她們在一旁等著,自己拎著個籃子就去了桃花開得最繁盛的桃花林。
桃花林里的桃花是南墨璃為傾城尋遍萬里才找到的特殊桃樹,此時滿園桃粉菲菲,看著很是漂亮,南瑾曦特意逛完了整個園子,才挑選了幾株長得最特別的花樹,親手采了花瓣。哪知道連桃花也有這么多不同的種類?
那夾竹桃是傾城特意留下的,為了研究出一些除了巴豆之外其他的潤腸通便藥物,可誰知,讓南瑾曦誤打誤撞的采了幾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