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穿著新娘的衣服走下喜轎,面帶微笑地跨過慕容府的大門,小妖們裝得像模像樣的,擠在人群中為傾城歡呼。
慕容夜也是一身大紅衣裳,雙手被幾個(gè)人按著,不情不愿地被帶進(jìn)來。
慕容夜與傾城四目相對之時(shí),慕容夜自是沒有認(rèn)出換了皮囊的傾城,一向胡鬧的他難得正色:“我最近有了心上人,雖不知她喜不喜歡我,但我終歸是不能和你在一起的。”
偌大的禮堂中人頭攢動(dòng),連帶著他問的話也不太清晰:“你的腿怎么了?”
傾城沒有說話,在專心聽這些賓客竊竊私語。
“慕容家少爺?shù)男孪眿D竟是個(gè)跛子。”人群中有人道。
“長得也不如張家的新媳婦水靈,配不上慕容少爺這般俊的。”
“嘖,而且怎么看著不像是趙家姑娘?”人群中有人附和。
慕容老爺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卻皺著眉頭一擺手:“不要管了,是個(gè)姑娘就成。快成親快成親,別讓這孽子再跑了,都二十八歲了還不成親,整天惦記著找這個(gè)山那個(gè)山,再下去就要魔怔了。”
傾城咂舌…這爹的心可真大啊。
傾城正要說話,突然看見廉青兒不知何時(shí)氣喘吁吁地站在了門口,她望了一圈,都沒來得及和傾城打招呼,便惶急地鉆進(jìn)人群消失不見了。
下一刻,她方才站過的位置,便出現(xiàn)一位手拿長棍的老頭兒,看起來倒是有些眼熟。
那老頭兒找不見廉青兒,卻看到了胸戴大紅花的慕容夜,頓時(shí)火冒三丈,沖過來揪著慕容夜胸前的大紅花,吼道:“你還我的羊!”
哦,想起來了,這不是那被慕容夜親了一口的老頭兒么。
傾城正呵呵笑呢,那老頭拿著棍子便打了過來,慕容夜挨了幾下棍子,并沒有還手。傾城登時(shí)就不高興了,走了過去,護(hù)在慕容夜身前:“你干嗎?”
“你還我的羊!”那老頭兒又打了傾城一棍子。
傾城:“……”直接就動(dòng)手,傾城還真沒摸清他的套路。
傾城這個(gè)一碰便碎的白骨小公舉,前些天被金箍棒打得狠了。此時(shí)一見到棍子這種東西就有心理陰影,全身的骨頭都在隱隱作痛。如今只有一副紙皮囊,又挨了這么一下,所以可想而知,不掉幾塊骨頭是不可能的。
于是,在眾人目瞪口呆中,傾城輕輕松松的抖落掉松了的骨頭,慕容夜瞬間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傾城:“骨骨,是你?”
短短幾日,碎了無數(shù)遍這副骨頭架子的傾城早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zhǔn)備,此時(shí)傾城望著掉在地上的半條胳膊,無比淡定地開口:“是啊。”
在場的賓客們原本安靜地看著這場鬧劇,如今嚇得聲音都變了調(diào):“妖–怪–啊–”
而那一棍子就打掉傾城一條胳膊的放羊老頭兒早就沒了威風(fēng),兩眼一翻,不省人事了。
賓客們嚇傻了,慕容府的十八大漢也終于不負(fù)眾望地出現(xiàn),要來抓傾城。
妖妖靈連忙招呼其他小妖:“計(jì)劃有變,快救夫人!”
鐵塔般的壯漢們擠過來,慕容夜惶急地來撿傾城掉落的手臂:“莫要傷她!”
慕容夜抖開桌布,飛快地把傾城和斷臂一并裹起,向外飛奔。沿路人群擁擠無法逃脫,慕容夜突然拿著一根骨頭,揮舞著沖了出去。
小妖們看到紛紛效仿,擺開陣勢,人手一根白骨頭,悍勇地打出一條血路。
所有人見了那明晃晃的白骨頭,都要嚇得暈過去了:“殺人啦!妖怪啊!”
而傾城被慕容夜抱在懷里,一路顛簸,都要?dú)饪蘖耍骸罢l讓你們卸我胳膊的!骨頭還給我!”
這場鬧劇簡直慘不忍睹,好在最后關(guān)頭廉青兒終于舍得出力,把傾城從慕容夜懷里拯救出來,一路逃回了洞里。
及至此時(shí),廉青兒才同傾城說上話:“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還有妖妖靈,妖妖一,妖妖二...你們夫人腦子有病,你們也跟著胡鬧?”
傾城撇了撇嘴:“我自己無聊,想談個(gè)戀愛咋了?”
廉青兒當(dāng)時(shí)就跳了起來:“直接就成親了?你忘了你是怎么死的了?”
傾城淡淡的說道:“我沒忘啊。”
廉青兒憤憤地望著傾城,氣的劉海兒都在狂舞,不說話了。
其實(shí)傾城也知道,廉青兒只是為自己做人時(shí)候的死感到不值而已。
年僅十六的商家小姐,嫁給了門當(dāng)戶對的公子哥兒,姑娘喜歡他喜歡得不行。但公子哥兒并不愛她,整天嫌棄她是個(gè)暴發(fā)戶家的女兒,配不上他。
后來成親當(dāng)日,公子個(gè)人奪走了姑娘的錢,又把她埋尸荒野。說起來,姑娘的那一生過得富足順?biāo)欤徊贿^死得不那么體面罷了。
如今過了這么久,傾城早已不在意,畢竟人總不能活在過去。
廉青兒沉默著為傾城打磨好了髕骨然后安上,她覺得跟傾城沒法交流,打算不再理傾城了。
傾城見和她說不通,也不強(qiáng)求。好在傾城的骨頭補(bǔ)全,法力不再流失,心情大好,自得其樂地養(yǎng)了三日,又重新穿上紙皮囊,活蹦亂跳地帶著小妖們準(zhǔn)備回家了。
可是等傾城和小妖們趕回白骨山,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洞口臟兮兮、血淋淋的,那陰魂不散的十八大漢此時(shí)圍在我的洞口,人手拎了一只木桶,正在潑狗血,一邊潑,一邊還群情激昂地向里面喊:“里面的飛天母骷髏聽著!若是再裝死,不把我家公子交出來,莫怪我們要施法了!”
傾城心道這十八大漢還挺敬業(yè)的,每天都在找少爺。但是慕容夜又離家出走了關(guān)本夫人什么事兒啊?我們的親都沒成完。你們把我的洞口潑得這么血紅,可就太不禮貌了,再說我雖然怕狗,又不怕狗血…慢著,飛天母骷髏是什么鬼啊!
傾城簡直要沖上去和他們理論了,但是他們的小推車分隊(duì)到了山頂,在潑狗血小分隊(duì)干完活的那一刻,立刻就放出了他們的大招——潑大糞。
傾城:“…”
妖妖靈捂著鼻子道:“夫…夫人,要小的們上去弄死他們嗎?”
傾城簡直目瞪口呆:“算了,他們武器太厲害,我都要被熏暈過去了,咱們搬家吧。”
…
半個(gè)月后,傾城找了個(gè)新的山頭,鑿了個(gè)新的山洞。山洞裝修完畢的那一刻,傾城豪爽地一揮手:“我白骨夫人又東山再起啦!走!下山!繼續(xù)找肉身!”
剛出門口,傾城便看到一個(gè)笑的春風(fēng)得意的不速之客。
“骨骨。”慕容夜站在洞門口,腳邊是搖頭擺尾的“大哥”。
“你怎么找來的?”
“為什么還要找肉身?”兩人同時(shí)開口問道。
傾城尷尬地搓了搓手指,本來想說的“丑,怕你嫌棄”,出口就變成了:“冷,要穿大衣。”
慕容夜頓了頓,突然張開手臂把傾城摟在了懷里,抽著鼻子問:“這樣呢?”“不冷了。”
慕容夜的鼻血滴在傾城的肩膀上,傾城偏頭問他:“鼻子怎么了?”
“山太高了,爬山摔的。”慕容夜臉紅紅地看著傾城,突然從背后的背簍里拿出一卷畫軸,“我跟著’大哥’找到了一位云游的畫師,這是他為你新畫的紙皮囊。你換上吧,不要再去找肉身了。”
慕容夜頓了頓又道,“不要再躲躲藏藏了,我養(yǎng)了‘大哥’,這樣你去哪兒我都能找到你。”
傾城:“…”
“我們成過親了。”他說,“這里是我們的新房嗎?”
傾城嘆了一口氣,心想算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