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看出了南墨璃心中的怨念,傾城夾了一筷子清蒸鱖魚,放到自己盤子里,細細的將刺挑干凈了,啊嗚一口喂給了南墨璃。
南墨璃也沒怎么嚼,三兩下便將魚肉吞了下去,繼續張大嘴巴求投食。
傾城到有耐心,一塊一塊不耐其煩的幫他挑刺,再喂進去。
南墨璃每次都不怎么嚼,直接吞下又張大嘴巴等著傾城喂。
看著瞬間化作不能自理之人的兒子,百里如煙心里是絕望的,臉上的表情是痛苦的,嘴角的肌肉是抽搐的...
在人家父母面前跟個白癡一樣,誰愿意把閨女嫁給你!
百里如煙心中咆哮,臉上卻鎮定自若:
“咳咳,寒兒、弟妹他們小兩口濃情蜜意的,咱們便不好打擾了…”
早就被他們的動作弄的靜止成一幅畫兒眾人默默離席,就剩這兩個人一個喂得開心,一個吃的歡快。
“雞腿!”
南墨璃張大嘴巴嗷嗷待哺。
傾城夾了只紅燒雞腿,將上面的肉剔干凈,一條條的撕好喂給南墨璃。
“紅燒肉!”
南墨璃抬頭看了傾城一眼,示意傾城繼續。
傾城將肥肉剔了,獨獨留下瘦肉,喂給南墨璃。
“糖醋丸子!”
南墨璃扁扁嘴,目光只停留在肉上。
傾城將肉丸子碾成肉末兒,一勺勺的喂給南墨璃。
…
傾城一邊喂他一邊考慮:這是兒子的養成訓練嗎?
“說吧,你把人都膩歪走目的是什么?”
傾城環抱著胸,側頭斜睨著南墨璃:
“想問便問吧。”
南墨璃優雅的用帕子擦了擦嘴,目光幽深:“城兒,你姐姐這昏睡一事,究竟是為何?”
傾城低垂眼簾,嘴角含笑,屋內燈火閃爍,天外云卷云舒,月色映著的臉上忽明忽暗,臉似乎覆了層輕紗般朦朧,叫人摸不清心思。
“姐姐的寶寶吸取了姐姐太多的精神,除非到了分娩的那日,姐姐會一直昏睡。”
南墨璃的身上散發出君王獨有的凜冽氣息,那種睥睨天下的霸氣,便哪怕只是有目光落在身上,便叫人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城兒,那你呢?”
傾城抬眸,目光灼灼:
“墨璃,十有八九我和姐姐會遇到一樣的問題。”
傾城俯身啄了南墨璃一口,轉身走向漣漪閣,蓮步姍姍,步履悠然,獨留下南墨璃坐在桌子旁。
“墨璃,無論你做什么選擇,我都不會怪你。”
乾寧宮。
“父皇、母后,兒臣已經細細問過文先生,城兒說的是實情。”
南墨璃跪于地上,對太上皇祥陳百里傾顏的情況,百里如煙輕輕點頭,證實他所言非虛。
南墨璃重重的在地上磕頭:
“父皇、母后,兒臣此生唯愿娶城兒為妻,為了她兒臣甘愿此生無后。兒臣不能為南家延續香火,實為不孝,但兒臣心意已決,愿意放棄皇位,與城兒一起過日子。”
南墨璃在地上狠狠的磕了三個頭,翰琦從身后遞上了傳國玉璽和皇帝頭翎。
南墨璃深深的呼了口氣,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闊步走了出去。
漣漪閣,庭院。
傾城緋色的薄衫奪目明艷,墨發披散在肩頭,直落至腰間。唇若朱染,脖頸處瑩白如玉,仿若一件精雕細琢的琳瑯美玉。
庭院深深,月色傾灑,傾城優雅落座,十指翻飛,輕攏慢捻抹復挑,一曲《高山流水》從指尖傾瀉而出。
廣袖在夜風里鼓舞張揚,像是要乘風而去,又像是要遁入濃濃月色,仿佛下一秒變羽化飛仙,做那月宮仙子。
南墨璃來時,便看到這樣一幅月夜撫琴圖。
南墨璃身著石青色寬衫,薄白滾邊上以金線刺繡紋云,精致端雅,閑散瀟灑。
南墨璃也不說話,就那么靜靜的看著她撫琴,懶洋洋的端著酒杯,瞇著眸子看對面撥弦弄琴的傾城。
琴音裊裊,似有萬般柔情,如泣如訴,而后琴聲忽的變得激昂高亢,似下了什么決心一般,堅韌決絕。
三五杯紫竹釀下肚,南墨璃迷蒙著雙眼看她,眸中光芒堪比朦朧夜色,朝著傾城緩緩伸出手去:
“城兒,你可愿嫁我為妻。”
南墨璃的語氣如夢囈,明知是醉話,傾城卻還是怔了怔。
傾城百感交集,摟著南墨璃靠在自己膝頭,手指輕輕拂過他的眉眼,抵著他的額頭笑笑:
“愿意的,不早就答應你了”
南墨璃摟過傾城的脖子,在她的耳畔輕聲說道:
“當時我沒有立即求娶你,是因為我欠天下一個交代。我從未猶豫過是否要娶你,只是要時間去安排,在那之前我不會空口許下任何承諾。”
傾城點頭:“我知道。”
說完,唇瓣便被南墨璃堵住,他吻的很是耐心,仿若輕羽拂過,傾城不禁沉淪于他的柔情蜜意中。
尚在初夏,傾城的漣漪閣花草繁盛,草木郁郁蔥蔥,晚風習習,風過之處,枝葉簌簌作響,很是愜意。
“墨璃你會愛我多久?”傾城捏著南墨璃的鼻子,眉目恬靜,巧笑嫣然。
“葬在你身旁夠不夠。”
幾片落花被風刮來,落在南墨璃的寬衫之上,南墨璃臥在傾城膝上,寬衫鋪陳,閑散雅致。
傾城心思通透,又與他在一起這么久,怎會猜不出南墨璃心中所想:
“墨璃,你可知道,女子在分娩的時候,腹中的孩兒會與娘親一起努力,他的身子會在體內旋轉,找到合適的方向,奮力上前。他會很勇敢的和娘親一起并肩戰斗…”
南墨璃起身用唇瓣堵住了傾城喋喋不休的唇:
“比起他,我更在乎他的娘親。”
傾城眼中淚光閃動,舉杯倒滿桃花釀遞給南墨璃:
“嘗嘗這桃花釀吧,是前些年我親手釀的。”
南墨璃不疑有他,當即接過,一飲而盡:
“好酒!”
傾城抿唇笑笑,將酒盞斟滿再遞給南墨璃:
“喝吧!”
三杯下去,南墨璃有些昏昏沉沉,歪倒在傾城的懷里,似一塊傾頹的暖玉,溫潤寧和,有些倦怠。
傾城的手輕輕的搭在南墨璃的額間,將他的碎發撫平,喉嚨哽咽的脹痛,苦澀的淚水流入南墨璃的發間:
“咱們分開一段時間吧。”
夜色愈發濃厚,薄霧籠罩在琉璃殿的上空,滿園花色似乎是凝結了一層暗色,霎時間,滿園顏色變得黯淡,了無聲息。
寧和靜謐的院子氣氛有些凝重,傾城懷中的南墨璃鷹眸垂著,長睫輕掩,像是沉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