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的雨下了一天,陸子熙在上面呆了一天,直到山下的人們都興致寥寥準(zhǔn)備離開時徐凱才跟著陸子熙走過來。
徐凱身上還算干凈,而陸子熙身上已經(jīng)徹底不能看了,衣服已經(jīng)全然被雨水浸濕了,褲子上滿是泥污,白襯衫上也占滿了污穢,精神不濟(jì),眼睛通紅。
誰也不能猜測陸子熙在上面做了什么,為什么會這么久都沒有下來。
他一走下來記者們就一窩蜂的追上去,“閣下,請問您為什么會過來呢?”
“閣下,目前有很多人猜測那座多出來的墓碑是夫人閣下給私生子立的墓碑,請問是這樣……”
話音未落,眾人還沒有看清陸子熙是怎么動作的,那位發(fā)生的記者就被一拳揍飛了出去。
眾人嘩然。
陸子熙收回手,手里拎著那件已經(jīng)不能再看的風(fēng)衣,掃了眼全場的記者說:“他不是私生子,是我和珞珞的兒子!”
發(fā)生了這種事情,記者團(tuán)都像是一群被嚇呆的木雞,忘了該做什么,忘了自己準(zhǔn)備好的問題。
看著警衛(wèi)們過來護(hù)著陸子熙揚(yáng)長而去,他們甚至忘了去追。
直到好久之后,才有一個記者訕訕的說:“我,我剛才還看到閣下在是秘書長后面啊,怎么一眨眼就到這里來了?”
“我也沒有看清。”
“我也是。”
一堆被嚇呆了記者們訕訕的聚在一起,腦袋里都是剛剛陸子熙打人的事情。
又過了一會兒,又有人說:“閣下說……那個孩子不是私生子……是他和夫人的孩子……”
“對,好像是這樣說的。”
“那意思是……”
面面相覷,眾人都覺得可能辟謠的時候到了。
回去的路上,徐凱說:“閣下,要不要休息一夜再回去?”
“不用了,回去吧,這樣應(yīng)該沒有人再胡亂說話了。”
“那……換個衣服?”徐凱試探著說,這樣出現(xiàn)在機(jī)場的話,如果被人拍到了會很麻煩。
陸子熙似乎才意識到這一點,他低頭看了看身上,然后點了點頭。
在機(jī)場旁邊開了一個房間,兩人分別洗了澡換了干凈的衣服,才登機(jī)離開。
回去的時候蘇珞還沒有醒,秦美和秦海楠都在臥室外面的客廳里坐著,見到陸子熙進(jìn)來兩人都站了起來,只是臉上都有些憤慨。
幾次以來,蘇珞受傷生病都是因為陸子熙,他們很憤怒。
對上這樣的目光,陸子熙怔了片刻,才開口回答:“謝謝你們今天過來。”
聲音沙啞無比,似乎十分疲憊,說完就朝著臥室走了進(jìn)去。
徐凱和封梓晨對視一眼,兩人各自點了點頭,一切近在不言中。
出了房間,秦海楠和秦美才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夫人為什么又病了?”
徐凱和封梓晨遲疑了片刻,都道:“一言難盡啊。”
陸子熙靜靜的坐在蘇珞身邊,她仍然睡著,眉頭一會兒舒展,一會兒緊皺,他輕輕的將她抱在懷里,“珞珞,我回來了。”
蘇珞的手輕輕動了一下,但依舊沒有醒來。
對蘇珞來說,這是漫長的一覺,等醒來時,似乎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
她太累了,前些天的失眠,心里壓力大,都化作了睡眠,睡了足足一天兩夜才睜開眼睛。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發(fā)現(xiàn)陸子熙還在她身邊躺著。
蘇珞皺了皺眉,側(cè)過身去看著他。
其實,她只是想給林蔚蔚一個教訓(xùn)罷了,卻沒有想過要兩人真的去死。
死了固然想要的都能得到,何嘗又不是懦夫的做法,她雖然不介意做一次懦夫,卻不想讓陸子熙,讓兩個沒有出世的孩子陪著她一起去死。
靜靜的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陸子熙也睜開了雙眼,四目相對,都笑了。
陸子熙過來握住她的手,“睡的還好嗎?”
“還好。”蘇珞笑了笑,從床上坐起來,卻忽然想起了什么轉(zhuǎn)頭抓過了在床頭柜上的手機(jī)。
登陸網(wǎng)絡(luò),上網(wǎng)一看所有的消息都沒有了,就像是……她做了一場夢一樣。
陸子熙從身后緩緩的抱住她,“珞珞。”
“哥哥……”她低低的叫了一聲,看著網(wǎng)上最新傳出的蘇臨其實是陸子熙和她的兒子的言論,默默的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
“對不起。”他說,“讓你愛上了一個混蛋。”
蘇珞怔了怔,有些不解他的忽然道歉和傷感。
“我都知道了。”他從身后抱著她,低低的說。
他不知道該怎么道歉,此時此刻,他滿心懊悔,可是,傷害已經(jīng)鑄成,不是他道歉便能夠彌補(bǔ)的。
“對不起,珞珞。”
蘇珞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她不知道陸子熙是為什么道歉,是為不相信她,還是為那樣苛待過蘇臨?
他的確是應(yīng)該道歉的。
可是,也是她的隱瞞才鑄就了他的錯誤不是嗎?
蘇珞想起那夜他毫無防備的喝下她拿給他的櫻桃汁,如果那天她沒有控制住自己,將一整瓶藥都放了進(jìn)去,他如今早已是一個死人了。
“那天我給你喝的櫻桃汁放了藥。”
“我知道。”他握住她的手,兩手交握的瞬間,陸子熙將她轉(zhuǎn)過身來,“我都知道,珞珞。”
蘇珞一怔,這個“都”是什么意思?
“我都知道了,珞珞,蘇臨是我的孩子,你和陸麒麟從來都沒有什么,你一直到?jīng)]有朝我解釋蘇臨的身份,是想要保護(hù)我是嗎?”
蘇珞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如今,她大概能猜得出來,陸子熙一定是知道了林蔚蔚逼迫她的事情。
那是在他喝櫻桃汁之前,還是……
“記不記得我曾經(jīng)說過,這個世上,只有一個人能輕而易舉的殺死我?”
她驀然一怔,陸子熙笑了笑,“珞珞,真的,這輩子你給我什么我都會吃,蜜糖或者毒藥。”
“你就不怕我也無法活下去毒死你嗎?”蘇珞下意識問。
“能死在你手里,我甘之如飴。”
“……”
嗓音好像一下子被哽住了,她傻傻的看著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卻是眼睛一酸,淚珠不知道從哪里接二連三的滾落。
“珞珞?”陸子熙被嚇了一跳,蘇珞不是個多愛哭的人,盡管她很溫柔,可是最近卻總有些控制不住情緒。
他手忙腳亂的用手抹著她的眼淚,可是,手心里抹得濕乎乎的也沒有將蘇珞的淚水擦干。
他輕輕的抱住她,“真的對不起,珞珞。”
蘇珞搖了搖頭,依舊說不出半個字,有些話說的時候是一回事,而當(dāng)真真切切的做了,心里何嘗不震撼。
蘇珞相信,如果有一天自己送給陸子熙一杯毒藥,他也會面不改色的喝下去。
“如果我們那天真的死了,你會不會恨我?”
“不會。”他勸著她的腰,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如你所說,一家人,黃泉路上好做伴,若是我們死了,留下他們何嘗不是在這世上受盡苦難。”
“那你就不恨我沒能讓孩子沒來世上看一眼嗎?”
“不恨,來到這世上的生命無數(shù),并不多他們兩個,珞珞,你說過的,最可悲的不是他們沒能來世上看一眼,而是他們來過卻無人知曉,也無法活下去。”
蘇珞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如果什么問題都用她的話來回答,那還有什么意思。
陸子熙笑著捂住她的眼睛,卻傾身穩(wěn)住了她的唇。
柔情蜜意的吻卻不沾染任何情欲,仿佛是對她最真心的交付。
“我那樣氣林蔚蔚,你就不生氣嗎?”
“為什么要生氣?”陸子熙問。
“為什么不生氣?”蘇珞抿了抿紅艷艷的唇。
“因為她跟我沒關(guān)系。”陸子熙捧住她的臉,又說:“我只在乎你有沒有解氣,如果沒有解氣的話,等生了孩子我再帶你去揍她一頓解一解氣如何?”
蘇珞:“……”
揍一頓?把她當(dāng)成了當(dāng)街打架的潑婦嗎?
“不管你是什么樣子,珞珞,你都是我的妻子,永遠(yuǎn)不會改變。”
“如果我有一天不想要你了呢?”
“那不好意思,一經(jīng)售出,概不退貨。”
蘇珞莞爾,正好說什么,肚子卻發(fā)出一陣“咕咕”的叫聲,蘇珞臉一紅,陸子熙揉揉她的頭,“有什么好難堪的?你睡了一天兩夜,任何東西都沒吃,不餓才奇怪了。”
她連忙抓起手機(jī)看了看,果然,已經(jīng)是第三天的早晨了。
她在看手機(jī)的時候陸子熙握著她的腳踝套上鞋子,“能走嗎?我抱你?”
“不要!”蘇珞果斷拒絕,并朝前走了。
陸子熙先下樓交代了一下早餐,時間還有點早,才六點多,廚房里的人在忙碌著,陸子熙讓人做了一些柔軟易消化的早餐才上樓。
蘇珞洗了臉,撐在洗手臺上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中間不過隔了一天,而自己不過是睡了一覺,他們之間就柳暗花明了。
她有點不敢相信,趁著陸子熙下樓的時間,她又進(jìn)了書房用電腦看了看網(wǎng)絡(luò)上的消息,以及她的微博上面的留言。
辱罵她和污蔑蘇臨的人都已經(jīng)不見了,更多的是國民對于一條小生命的惋惜,和對于她的憐憫。
雖然,她并不需要憐憫,但如今這個樣子仍然讓她很開心。
陸子熙上樓來的時候,蘇珞正在和阿爾芒通電話。
“阿爾芒,謝謝你。”
“不用謝我,你要謝,就謝齊晟吧。”
“齊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