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的那位置,只允準一人單獨坐,他若想跟她挨著坐,也只可以坐在轉角處,連用個餐隨意選個座位,她都在存心與他疏離,那般今夜呢,她還計劃令他進屋么?
她難得乖巧用餐,這類話厲烽自然不會在這類時候提,他如今覺得自己好性子得堪比世界模范丈夫,任憑她刁難都好,只須她在邊上,就可以!
他端了碗,坐在離她近來又不至要她起身便走的位置,靜幽幽夾菜用餐,他猝然發覺,不管她有多喜歡以前夾過幾筷子的菜。只須他的筷子一去,她即刻縮回,而后就再也不會去碰。
他眸色黯了又黯,最終收筷只夾她不再碰的菜,待她吃好之后,才伸筷子過去,嘗嘗其它的幾樣菜,她吃得許多,還喝了一碗湯,厲烽也隨著胃口大開,一頓吃下來也未剩什么菜了。
她吃得有點飽,見外邊月色恰好,猝然有種想出去走走的沖動,這些時日總是待在醫院,不要說她悶得慌,即便小孩皆會悶極了罷?
思量一番,她上樓取了件針織衫披上,打開公館門就預備出去,人還沒踏出門,門邊站著的倆保全,就非常的禮貌地過來,“夫人,您是預備去哪?須要我們派車么?”
“出去轉轉,不可以?”對厲烽邊上的所有人,她都未有耐性,口氣又直又硬。
“當然可以,只是您一出去只怕不安全,要不然……”
保全的話還沒講完,白若櫻猝然猝爾一下把門砸上了,砰的一聲響,震得餐后喜歡刷牙的厲烽攥著牙刷就沖出。
玄關處,白若櫻挺直著脊背站著,一張臉冷得跟塊冰似的,她劃過來的目光淡漠而譏諷,卻啥都未說,徑直上樓,臥屋門重重關上,從里邊反鎖的聲響,在安謐的公館異常扎耳。
李姐正洗碗,聽見這響動緊忙跑出來,白若櫻上樓后,她嘆了口氣,“哎唷,這夫人的性子呀,先生您都這般待她了,她還有啥不滿意的,真是的!”
“你做月嫂這多年,沒人教過你不可以擅自議論女主人么?”厲烽攥著牙刷,但仍不影響他獨具的霸氣,“尤其是她,還輪不到你來言道!”
李姐被訓得滿面暴紅,她緊忙躲進了廚房,夫人沖先生使性子,先生又不可以沖夫人發火,他們這類人自然就倒霉了,真期望夫人快些被休掉,隨著大小姐便可了,她那般大方又跟善的,李姐邊洗碗,邊打著小算盤。
把牙刷收了,厲烽找來啦保鏢,“方才怎回事?”
他面色黑沉,顯著已然有了怒意,保鏢驚的夠嗆,緊忙如實交代了,厲烽眉心狠狠一蹙,“你們沒要她出去?”
“沒,這怎么敢,我僅是說她一人出去不安全,要不然讓您陪著她一塊出去,可我話都還沒講完,夫人就發了性子,跌門就進屋了,這亦是您吩咐的,特別注意一下夫人的去向!”
“我曉得了,去罷!”厲烽蹙起的眉毛沒放開,他悶悶喝著茶。
這女人現在極度的敏感,保鏢不過是一句如此的話,她也以為是他囚禁了她的自由么?實際上,外邊月色恰好,他倒是挺想陪她出去走走,怕她反感沒提,結果也鬧得個不歡而散!
他點了一支煙,深切吸了口,緩慢吐出的煙圈旋繞在他邊上,他幽邃冷硬的五官變得朦朧些許,微微的添了一抹無法言喻的憂傷,他深鎖的眉心一刻都未有放開過。
猩紅的煙頭分明滅滅,一瓶伏加特見了底,他卻是一點醉意也未有,他無奈的搖了搖頭,輕笑了聲上樓。
臥房的門關著,他下意識的想去開門,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現在去找她,倆人無疑又是一陣爭吵,他著實無法保證,在那笨女人的刺激下,可不可以忍住不發火,思量一番苦笑一聲,預備回書廳睡。
步伐正要邁開,猝然聽見屋內傳來什么奇異的聲響,他即刻警覺起來,湊過去仔細一聽,是挪動凳子的聲響,她好端端的挪凳子干嘛?
想到那日的場景,他頭皮有些發麻,抬起手想使勁敲門,又怕刺激到她,她會更為癲狂,他幾近是疾奔到樓下,尋到了備用湯匙,火速把門打開,臉前的一幕驚的他魂飛魄喪!
她碾著凳子,立在陽臺邊沿,岑薄的身子在夜風中有些戰抖,身上絲質的寢衣飄舞著,隨時有種她會從陽臺上飛下去的可能,這兒是二樓,這幢公館樓層的告訴比普通樓層都要高些,她若掉下去……
厲烽驚的幾近肝膽破碎,他猝爾沖過去,狠狠摟住她,把她一口氣抱回了房間,狠狠壓在了床上,才感覺提到嗓子眼要跳出來的心臟歸了位。
他血筋暴起,厲聲吼道:“白若櫻,你他娘不要命了!”
白若櫻懵懵的瞧著他,他額上冒了些涼汗,全身都在輕輕戰抖,幽邃的眼眸赤紅,里邊交織著忿怒、惶張跟懼怕,狠狠盯著她的力度,似是要把她揉入骨髓當中。
那一刻,她猝然覺得,他是在意她的,隨即她譏諷般一笑,“你如此惶張干嘛?莫名其妙!”
厲烽真是覺得他這一顆心臟都快被她蹂躪碎了,他嚇成了這般子,她一句莫名其妙就把他打發了?
“你是否想找死呀?陽臺那般高,你要跳下去!”他惱得真恨不能掐死她。
“誰說我要跳下去了?”她嘲諷的瞧著他,而后舉了舉掌中攥著的風鈴,“我在屜子里看見一串風鈴,我計劃把它掛在陽臺上邊,風吹過來時,嘀鈴鈴的非常好聽,不可以么?”
她掌中的風鈴被她高高舉起,在夜風中嘀嚀作響,那清脆的響聲就是最無情的譏諷,厲烽狠狠扯了扯鮮唇,笑得異常詭譎,“可以,當然可以!”
他那叫人猜不徹底的笑顏看起來太過滲人,白若櫻偏過了頭不去瞧他,“如今可以放開我了罷?”
他諷笑了聲,放手起身,而后出門,索性利落的一系列的動作,背形落寞得叫人不忍凝視。
白若櫻懵懵躺在床上,仍舊維持著以前的動作,他方才是以為她要跳樓,因此才那般惶張的么?他惶張起來的模樣,要她記起了以前他在意的目光,深沉細膩。
但現在看起來,這所有又有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