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唐原本的麻木大腦被這一消息灌入,轉(zhuǎn)變?yōu)榻z絲清明的疼痛。
她微張著嘴,啞口無言了半晌,才勉強吐出一個音節(jié):“嗯……”
居然真的是他!
夢境和現(xiàn)實完全重合,蘇唐回憶起第二次暈厥前男人緊張的神色,心里的一角泛起了些微的甜蜜。
更多的,卻是不敢相信。
以傅夜白理智的處事方式,怎么可能會沖進火場救自己呢……
蘇唐想不通,亂七八糟的猜測在她腦海里橫行,還沒等她理出個結(jié)果,不遠處的病房門突然傳來被叩響的動靜。
“唐唐,你還好嗎?”
充滿擔心的言語傳入了蘇唐的耳朵里,她抬頭去看,婦人捧著一束鮮花,紅著眼眶站在門邊:“我剛剛下樓去買了一束花,結(jié)果,你就醒了!
顧笙歡眼中寫滿真心實意的心疼。
不忍讓她擔憂,蘇唐趕忙整理了神色,露出安撫的笑容來回應到:“我好多了,媽媽,不用擔心我。”
顧笙歡在醫(yī)院守了蘇唐一天有余。
蘇唐從顧笙歡口中得知傅霆深同樣來過的消息,心臟被感動充斥,傅家父子二人都很忙碌,父親能抽出時間前來看望她,實在是讓她受寵若驚。
“唐唐!”
還沒等母女二人好好相處多久,門外便又響起一聲驚喜的叫喊,女孩從門外探出頭來,眼眶的濕潤表現(xiàn)著她的擔憂:“你終于醒了!”
這兩日,許愿被家人強行按去了學校。
但一到放學時間,她第一個前往的,就是這間病房。
放下拎著的水果,小姑娘站在蘇唐病床旁。
她想要觀察蘇唐的傷口,又不敢去看傷勢是否嚴重,最后只好委屈巴巴地看著蘇唐:“對不起,如果我再陪你久一點,你就不會出這種事情了……”
抬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腦袋,蘇唐搖了搖頭。
記憶隨著清醒漸漸復蘇,蘇唐想起了之前發(fā)生的一切:“不怪你,這次的事情……不是意外!
剛剛邁入病房門的男人聞言腳步頓住。
沈司年眼中布滿了慎重:“蘇唐,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蘇唐昏迷的這段時間內(nèi),已經(jīng)有警方調(diào)查起火的原因。
中午畫展上的監(jiān)控不知為何突然短路了,加上無法找出火源,這起事故,只差當事人的口供,就可以被定為人為事故。
蘇唐整理著思緒,將那天發(fā)生的一切全都娓娓道出。
話音落下時,在場所有人的臉上,都浮現(xiàn)了一抹后怕。
“還好你沒事……”顧笙歡捂著胸口,慶幸著:“居然有人惡意縱火!唐唐,你放心,這件事情,家里一定會為你出頭!”
得到了蘇唐的傾訴,顧笙歡沒有耽誤時間,叮囑蘇唐好好休息,便著手去督促警方跟進這起事故了。
蘇唐這一次傷得不輕,沈司年二人也沒敢打擾太久。
許愿望著病床上女人蒼白的臉色,心疼不已,臨走前沒忘丟下一句:“唐唐,你好好休息,我會再來看你的!”
熱鬧了一段時間的病房,終于恢復了安靜。
天幕漸沉。
倦意慢慢涌上身體,蘇唐蜷縮在病床上,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進入睡眠。
她的注意力有一小段分給了門外。
門外來來去去無數(shù)腳步聲,沒有任何一道,是蘇唐所盼望的那人留下的。
“不是說,他救了我么!
蘇唐貝齒咬著下唇,望著窗外落雪的天氣,眼里的光亮慢慢熄滅:“可是,你為什么不來看我?”
連沈司年和許愿都天天前來醫(yī)院看望,但最該出現(xiàn)的男人,從蘇唐睜眼到現(xiàn)在,卻沒露過哪怕一次臉。
蘇唐甚至都不敢向顧笙歡詢問男人的去向,那樣便會暴露他們貌合神離的事實——
說到底,傅夜白之所以會選擇進入火海救出她來,也應該是因為,他不想落人口舌,故而干脆作秀給眾人看吧?
蘇唐想不到其它理由了……
而男人的這一伎倆似乎也十分成功,最起碼連素不相識的護士都為他對她的深情感動了……
蘇唐等到了這一夜的十一點半。
進出房門的人,只有護士和顧笙歡。
她沉默地吃完了一小份夜宵,乖巧地聽從顧笙歡的言語鉆進了被窩。
有一滴淚水沿著眼角悄無聲息的滑落,病房里的燈滅了。
沒有人她看見枕上的淚痕……
……
同一時間,喧囂的酒吧包廂。
迷幻的燈光輪照到角落里坐著的男人側(cè)臉,不耐和靜默同時鋪滿了男人帶著傷口的容顏,傷口沒有抹消他的顏值,反倒為他本來就桀驁的外表,增添了不羈的神采。
換做在別處,或許根本不會有人敢于跟他搭話。
男人臉上的不耐煩寫得太過明顯,也只有包廂里幾個從小玩到大的發(fā)小,膽敢在此時此刻,毫不留情地開口調(diào)侃。
手肘被端著酒杯的好友撞了撞,傅夜白冷冷抬眼,對上了對方的驚訝:“誒我說,小唐不是還在醫(yī)院里住院,你這就跑來和我們喝酒?”
旋轉(zhuǎn)彩燈突如其來地照向了傅夜白的眼,他微微蹙眉移開視線,端了一杯酒,干脆無視了好友的問題。
他的不應答,落在一群自認為對他知根知底的好友眼里,便是側(cè)面承認了他的薄情。
“雖然我們都知道你和小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焙糜汛钌狭烁狄拱椎募绨颍P躇著斟酌措辭:“但是,你這樣敷衍,也還是有些不厚道啊。”
坐得遠些的另一位發(fā)小和蘇唐接觸較多,聞言撇了撇嘴,當著眾人的面,半是感慨,半是為蘇唐打抱不平:“真心疼小唐,這么不被你在意!
好友的言語落進傅夜白耳里,像是刀劍一般戳著他試圖掩蓋的某些東西。
他可以忍受自己被形為薄情,可聽著眾人對他和蘇唐關系的評價,心里有一種情緒,卻不管不顧地,沖破了傅夜白克制的理智。
他無法抑制地將三個字脫口而出,這也是他到達包廂之后說的第一句話,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我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