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景青時走遠,景宗堯這才收起前輩高人的模樣,斜倚在矮幾上,單手按住額頭。
“伯爺爺,怎的忽然改變了心意?”此時,景元渡方才恭敬問道。
景宗堯欲送景青時去往萬象仙城一事,并非先前主意,而在萬象仙城設置店鋪一事,更是事發突然。
但看老祖意思,又不像是臨時起意,更仿佛心有成算。
景宗堯冷笑一聲,睜開雙目,看向宗門方向,冷然道:“我怎會容景昱珂的事再發生第二次。”
景元渡一怔,閉口不語。
他身為族長,對家族事務沒有不知的,昱珂老祖的事他也略知一二,但內中詳情卻知得并不分明,只曉得大概經過。
據他所知,當年昱珂老祖亦是資質不凡,雖然還未達到景青時今日地步,但當時也是有入上玄門的資質實力的。
那時,景家還未完全依附歸元宗,不過算是在歸元宗仙城暫時扎根的小家族。
而且,當時景家醉翁之意并不在歸元宗和歸元宗的仙城,實則意在小鏡山,正舉族全心全力經營建設小鏡山當作家族根基。
彼時,便是景宗堯也不過是個剛剛筑基的修士,身攜靈鏡,最愛到處尋寶,為家族尋找到不少稀缺資源,正是意氣風發之時。
景家資源不缺,又有了景昱珂這種修道種子出現,景宗堯目光遠大,當即就有心舉全族之力送景昱珂入上玄門,讓景家直接有成為附屬上玄門家族的機會,也能給家族弟子開辟一條拜入上玄門的捷徑。
當時,計劃的正是剛好。
便是正趕上歸元宗在玄漓仙城招收弟子,景宗堯也做主按下眾人動搖的心意,一心一意等上玄門開啟山門招收弟子,并費盡心力培養景昱珂。
誰知,那時景昱珂因為資質太好,在玄漓仙城已經是小有名氣。
歸元宗前來招收弟子的仙長中,卻不知為何,竟有一名元嬰期真君駕臨。
真君聽聞景昱珂名號,卻發現沒來參與歸元宗弟子試煉,便去尋人一看,結果一眼看中景昱珂,說是有緣,直接略過宗門試煉,強行招收為弟子,帶去了歸元宗。
景家那時修為最高的不過筑基期,哪里奈何得了元嬰期的真君。
景宗堯恨極,卻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為景昱珂計,也為家族謀算,之后便成為了歸元宗的附屬家族。
這也是為何,他對歸元宗毫無敬意的原因。
同樣也是為何,在這次發現景青時資質后,卻是死死捂住,便是本家,也幾乎不露一絲信息,甚至連去打探仙宗一事,也是親力親為,錦衣夜行。
景元渡沉吟片刻,不可置信道:“伯爺爺認為宗門會故技重施,再來劫去青時作為弟子?”
“不會吧?他們哪里知曉青時的存在?”景元渡一拈胡須,仔細回想,自家之前是否露出過破綻。
景宗堯輕哂一聲:“卻為何要知道?只要人在仙城,不知道便找不到了嗎?”
說起這個就非常氣!
“天機宗不合時宜地忽開山門,等同于宣告天下,有修道種子出現。”景宗堯坐起身子,正色道,“而御靈真宗同樣忽然傳出飛卷,便是太上玄清道開山門的時機雖然傳出的早些,焉知不是門內大能早有成算?”
“且宗門此次招收弟子,竟開啟飛星秘境作為福利,想必就是看到仙宗動向,有心將各家族隱藏的道種誘騙出來,以便收入門中,免得錯過大興宗門的弟子。”
“也是咱們都常年居住在宗門腹地仙城中,這些消息不得而知,險些就被宗門蒙騙。”
景宗堯“呵”了一聲:“只不過,咱們吃過景昱珂的虧,便是不知道仙宗消息,也不會再落入宗門手中第二次。”
“你且看吧,這次弟子試煉,怕不是還要有大能降臨各仙城,來一個‘我與此子有緣’。”
“我若不是出去打聽到仙宗消息,險些又要著了宗門的道,所以這次要將青時提前送走,任他來真君、道君,也找不到咱們家的修道苗子。”
景元渡看老祖心意已定,便也不再糾結,他身為族長,向來是老祖指明道路,卻是要他做出安排。
“如此,青時前去萬象仙城,伯爺爺與我都不好同去,只能呆在玄漓仙城,應付宗門了。”
景元渡眉頭一皺:“只是,一路上有傳送陣在,我安排幾名族老護送,倒是不懼危險。但到了萬象仙城之后,只有筑基期的族老護衛在側,卻是讓人放心不下。”
景宗堯胸有成竹一笑,眉眼間止不住的得意:“你放心,我在萬象仙城知道仙宗收弟子一事有玄機后,便布置好了后手。”
“那店鋪一來做投資,穩賺不虧;二來,也是一個掩人耳目的障眼法;三來嘛……”
景宗堯“哈哈”笑了兩聲:“我已傳信景昱珂,讓她于宗門請命,前去萬象仙城一行。”
景宗堯搖頭笑道:“仙宗招收弟子,向來不拘一格,各家宗門哪里會放棄這個撿漏的機會?更何況不過是中玄門的歸元宗。”
“歸元宗必會派弟子前往,看是否有機緣,招收到修道種子。”
“昱珂只需請命前往,到時同在一城,便著她暗中護住青時。吾家這邊按兵不動,也不懼宗門察覺。”
景元渡不免想得更多:“昱珂老祖那里固然可信,卻怕有元嬰真君同行,到時弄巧成拙。”
景宗堯冷笑一聲,不屑道:“我派昱珂前往,不過是防小人不防君子。”
“仙宗收徒,他們時候撿漏也就罷了,誰敢期前劫人?真當仙宗沒有脾氣,不敢殺人嗎?”
“更何況,昱珂當知曉我心意,以她機警,若真必須有真君隨行,推拒不得,她定當也會求她師傅,讓她師傅同行。”
“當初凌華真君強行收昱珂為徒,等同于阻了昱珂的道,這因果雖然結下,卻是欠下的因果比償還的因果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