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寧芬緊張地搓著雙手。
這么些年,韓國山一直很寵自己。所以,她在韓氏處處制衡韓明倫時,才會那么有底氣。可沒來由的,今天心底一點底都沒有。
“國山,你腿不好,趕緊坐著。不然發病又該折騰了。”寧芬趕緊拿把椅子過來。
韓國山看了看那把椅子,并沒有坐下,反而抬頭望著寧芬,緩緩開腔,“這么些年,我歲數越來越大,身體也越來越差,而你卻正值大好年華,想必照顧一個糟老頭子,夠委屈的。”
寧芬怔怔看著韓國山,一時間不太明白,他說這話究竟什么意思?
“國山,你這是怎么了?”她勉強勾出一抹笑意,“老夫老妻的,這話不是太見外了?再說,我是你的妻子,我不照顧你誰照顧你?”
韓國山似乎聽懂,點點頭,拄拐轉身。
見狀,寧芬連忙跟上前去:“國山,你要拿什么,告訴我……”
話沒說完,就被韓國山抬手止住。
只見他走到墻壁前的保險柜邊,按下密碼,將一份文件取出,遞上,“我們離婚吧!”
寧芬狐疑地接過文件,然而,她看清上面的內容,如同碰到了燙手山芋,“啪”的一聲丟在柜子上。
“不,我不同意離婚!”寧芬一把抓住韓國山的袖子,“國山,剛剛晚秋的話你聽到了是不是?你嫌棄我有個女兒,對不對?可那都是以前的事情,在我沒碰到你之前……”
“你想太多了。”韓國山卻止住寧芬的后話:“我從來都沒在乎過你有女兒,我自己也有兒子,又有什么資格嫌棄你?”
他眉眼沉沉,“小芬,到現在,你還不知道我為何要跟你離婚?”
寧芬的雙唇蠕了蠕。
“好,那我再給你看樣東西。”說著,韓國山又從保險箱里,將一個信封紙袋,還有一只錄音筆拿出來,遞到寧芬手里,“你自己看吧!”
信封紙袋里是一疊照片,寧芬低頭,視線掃到第一張時,雙眸便陡然緊縮。
居然是那天商場的監控。
照片里明確將她如何獨自離去,如何將夏暖暖丟在現場,抓拍下來。
手微微發抖,手里的照片飄落下來,落在腳邊。
“如果你覺得這些還不能說明什么,那里還有一只錄音筆,里面詳細記錄著,那個店員說的全部經過。你……還要聽嗎?”
韓國山目光冷淡地掃向完全呆掉的寧芬,聲音悲傷而又沉重。
“小芬,你我夫妻十幾年,我不是不知道你那些小動作。可是我一直告訴自己,你沒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心里難免恐慌,想要往手里抓些什么,這也是人之常情。可我萬萬沒有想到,你的心竟然如此歹毒。連一個五歲的孩子都不放過!”
“我……”寧芬張了張嘴,很想為自己辯解幾句,然而,她明白鐵證如山,無從辯駁。
“你大概不知道暖暖那天為什么替你圓謊吧?”韓國山揉了揉有些腫脹的眉心,痛心疾首地說道,“暖暖跟我說,她希望一家人和和氣氣,她希望爺爺和漂亮奶奶不要因為她吵架。一個五歲的小孩兒都明白這些道理,而你呢?四十幾歲的女人,就真不覺得羞愧嗎?”
“國山,我當時真是一時糊涂!”
“夠了,不必解釋!”韓國山揮揮手,語氣絕然,“你放心,該給你的一分不會少。你拿著這些錢,可以風風光光地再嫁一次。即便選擇單身,后半輩子也足夠衣食無憂。你……還是盡快離開韓家吧!暖暖還小,我不想她從小生活在一個吵吵鬧鬧、勾心斗角、機關算盡的家庭。我更不希望暖暖跟你這種人一起久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影響她以后的品性!”
“不……國山……給我一次機會……”寧芬怯怯地拉住韓國山的衣袖,剛開口,眼淚啪啪地往下掉,精致的面容看上去尤為楚楚可憐,“國山,你真要將我趕去韓家嗎?我還能去哪里呀?”
“機會已經給你太多回了。”韓國山拄著拐杖,才勉強穩著身形:“放心,我已將市區地段最好的那棟樓過戶給你。這么多房產,你不愁沒有地方安身。”
“不是……”其實,房子不過是她的借口罷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有想到,這次韓國山居然這般鐵了心!
“我累了,今晚睡暖暖房里。如果你覺得現在太晚不方便搬,那便明天再走,隨你的意吧!”說完,韓國山單手倚著拐杖,慢慢出了門。
下一秒,寧芬如同被人抽了筋骨,跌坐到地上,悔不當初。
這恐怕是她人生中最苦難的一天,和親手養大的侄女撕破臉皮,與相伴十載的丈夫分道揚鑣。
然而,寧芬明白,她沒臉埋怨什么,一切都源于自己的極度狹隘和咎由自取……
時間又飛快地過了幾天,漸漸進入春季,雨水也逐漸多了起來。
某日,韓國山將手里的報紙放下,回頭喚著身后的管家。
“古湛,外面的雨這么大,你讓司機問問夫人在哪兒,要不要去接?”話剛說完,他突然反應過來,寧芬早就離開了韓家,“算了,當我沒說。”
古湛:”……“
慢慢扶著拐杖起身,就連旁邊的管家想要伸手來扶,都被韓國山拒絕。
恰在這時,屋外有傭人急匆匆走來,看到樓梯處的韓國山,他躬身說道:“老爺,寧家派人來,說是幾天沒聯系上夫人,問她是否在老宅?”
聞言,韓國山緩緩轉過身子,沙啞的聲音,透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著急,“你剛說什么?寧家說夫人沒有回家?”
“嗯,是這么一個意思。”傭人遲疑地點了點頭。
半晌之后,韓國山嘆著氣,揮了揮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與此同時,夏琳一從韓明倫的書房出來,正好撞見管家古湛看著二樓的房間,唉聲嘆氣。
“古伯伯,您這是怎么了?”夏琳一淡淡點頭。
“少夫人!”古湛先是一臉堆笑地打招呼,之后又稍稍猶豫了一陣,才說道:“自打夫人走后,我感覺老爺的精氣神兒,明顯不如從前。雖然臉上表現的無所謂,可是我知道,他心底其實是希望她回來的。”
在韓家待了幾十年,自家老板的脾氣,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夏琳一抬起頭,盯著樓上韓國山的房間,咬了咬唇,若有所思。
另一端。樓上臥室,韓明倫正在開跨國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