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兵環(huán)侍,二人脫身不得。
“攤上大事了,怎么辦?”
蘇青時環(huán)顧四周,低聲道,“暫且應(yīng)下,再想辦法脫身。”
“哦,哈哈哈,”聞棲辭變臉如變天,立馬堆起了笑,“鎮(zhèn)國侯說的是,阿潭郡主貌美如花,才藝雙絕,豈是我那未過門的侄媳婦可相提并論的。只是無故毀約終是有違君子之道……大侄兒,依你看,如何?”
“但憑大表叔安排。”
聞棲辭咽了口唾沫,這丫頭怎么只把鍋甩給她背,他抿唇笑道:“也好,你我自幼相依為命,我權(quán)可當(dāng)父母,婚姻大事,還得由我做主。依我看吶,先前那未婚妻雖說樣貌家世都不錯,可就是人懶了點(diǎn),做事溫吞慢條斯理,休了也好。”
鎮(zhèn)國侯聽得二人交談,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大表叔,你二人商量得如何?”
聞棲辭叩頭拜謝:“能得侯爺千金青睞,草民侄兒三生有幸。”
“快快請起,快快請起。”鎮(zhèn)國侯親自扶起他,“以后你我就是親家,不必介懷這些虛禮。”
聞棲辭抹了抹額頭汗。
鎮(zhèn)國侯近距離打量未來女婿一番,不住點(diǎn)頭,十分滿意,“好個一表人才,必然是才華橫溢,文武全才,絕非泛泛之輩吶。若兒,你倒是好眼光。”
鎮(zhèn)國侯眼光狠辣,看出了蘇青時身上所有優(yōu)點(diǎn),唯獨(dú)沒看出她是個女兒身。
怪只怪,她五官太俊,聲色太正,身高在女人堆里太過拔萃,比男兒也矮不了多少。
阿潭宛若小鳥依人地站在蘇青時身旁,抿唇不語。
她長這么大,第一次輸?shù)倪@么慘。心里雖然不服氣,但這人以后就是她的夫君,單挑的日子還多著呢,不急這一時。
“咳咳,”聞棲辭不動聲色插入二人之間,道,“侯爺抬舉了,我這侄兒沒什么本事,半輩子跟著我浪跡天涯,習(xí)得一身武藝,草莽之流罷了,其實(shí)配不上郡主。”
阿潭宛若道:“秦公子風(fēng)度翩翩,氣度非凡,一看便是有才氣之人,我倒未看出草莽之氣。”
“呵呵哈哈哈,郡主說笑了,秦吟他只是隨了母親,生的俊俏,不可以貌取人。”
“哈哈哈好了,若兒,既然駙馬已定,便擇日啟程回咸京找你王叔伯伯封官賜爵吧。”
“正好,我要王叔伯伯親自給我賜婚!”
蘇青時與聞彧面面相覷。
晚飯后,鎮(zhèn)國侯府多了兩個仰望星空的人。
“怪我,要不是我慫恿你比武,哪能變成現(xiàn)在這樣。”聞棲辭嘆氣。
“怪不著你。那郡主點(diǎn)名要我對武,你以為不去就能推脫?”
“那也怪我,要不是我非要去湊熱鬧,也不會這樣。”
蘇青時道:“你不去湊熱鬧,我也會去的。”
一時無話。
“其實(shí)也好,反正我們也要去咸京見依嵐郡主。”蘇青時寬慰他道,“這一路好酒好菜伺候,車馬不愁,不好么?”
聞棲辭幽幽望向她,“蘇青時,想不到你如此樂觀。”
第三日,車馬備妥,啟程去咸京。
聞棲辭跟著上馬。
鎮(zhèn)國侯喚住他,“大表叔,這一路舟車勞頓,他們年輕人自去,你便留在府上與我享樂吧。”
“……我,我就這么一個侄兒,成親這么大的事,我得去呀。”
鎮(zhèn)國侯笑道:“親家,孩兒們只是回京領(lǐng)旨,加上大王思念我這丫頭,早就宣旨要見,因此才不遠(yuǎn)千里去的。成親還是得回家來。你無需擔(dān)心,安心等待。”
“可是……”
蘇青時聽罷,下了馬車,道:“侯爺見諒,我自小與表叔相依為命,寸步不離,此去咸京,不知要多少時日,表叔身體欠佳,唯恐突發(fā)生變,因此不敢久離。”
“既然賢婿如此孝順,本王豈有阻攔之理。大表叔一路小心。”又對車馬隨從吩咐,“行程放慢無妨,不要累煞親家。”
眾人領(lǐng)命,啟馬上京。
畢竟還未正式婚配,是為避嫌,準(zhǔn)備了兩架馬車。
聞棲辭跟著馬車搖搖晃晃。
“要是戎國國君的圣旨下來,可怎么辦呀。”
蘇青時淡淡道:“走一步看一步。”
“要是你真的與她成親了怎么辦?”
“成親便成,反正洞房不可能。”
“什么!你竟能接受和女人成親?你要是敢成,我們沒戲!”
蘇青時莞爾一笑,“沖你這句話,我死也不成。”
“這還差不多。”話罷,唇齒一僵,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了什么。“咳,咳咳。”
不知行了多久,馬車停下,外頭有人喊。
“駙馬爺,我們今夜在此歇腳。”
掀開車簾,天色已麻麻黑,入眼是一座高樓。
灰瓦紅墻,燈火明亮。
下人包了幾間上房,便著行禮去安放。
看著二人形影不離,沒有人搭理她,阿潭宛若撇了撇嘴,心底跟蒙了豬油似的,煩躁得喘不過氣。
“喂,郡主一直看著我們呢。”聞棲辭輕咳一聲,示意蘇青時去照顧一下某位被冷落的小姑娘。
“讓她看唄,我們回房。”蘇青時淡淡道。
“你這表現(xiàn)得太冷淡了吧!別讓人起疑心呀。”
耳畔好似一陣鴉鳴,蘇青時抿了抿唇,先一步上了樓。
剩下個爛攤子,聞棲辭想扔也扔不了,只好挪到面冷顏寒的阿潭宛若身邊,笑呵呵道,“阿潭郡主怎么還不上樓呢?”
“就去了。”礙于身份,阿潭宛若極不情愿地答到。
“我那侄兒是個面皮薄的,不敢與郡主說話,這一路向我取經(jīng),懂是懂了不少,見了郡主還是面紅耳燥的,真沒個出息。”
阿潭宛若神色緩和幾分,“是么。”
聞棲辭更來勁了,“是啊。我侄兒之前那未婚妻也是看上他為人踏實(shí),又有些本事,加上她父母與我有些交情,才定下的婚事。他這脾氣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還望郡主多擔(dān)待點(diǎn)。”
阿潭宛若高昂起頭,瞬間覺得五臟六腑都舒暢了,分別時特別貼心的囑咐,“大表叔早點(diǎn)歇息。”
聞棲辭聽了,便知她怨氣已消,而且信了自己的鬼話,他訕訕笑了幾聲,推開自己的房門。
“哎呦。”倒吸口冷氣,安撫方才狂跳的心臟,“你怎么在這,這不是你大表叔我的房么?”
蘇青時反常的使了個眼色,叫他靠近。
聞棲辭心底狐疑,緩步靠近,一面覷著她的動向。
“大表叔,今夜我還是和你睡吧。”她忽然道,聲色中帶著濃濃疲倦。
“什么??”
“自小與你睡慣了,離了你睡不著。”一邊說著,一邊躺在床上,“今日舟車勞頓,委實(shí)太累了,我先睡了。你收拾一下快來睡吧。”
聞棲辭發(fā)現(xiàn)不對勁,疑惑忍在喉嚨口,用疲倦的聲音道:“我也疲憊得厲害,難得動彈。你挪進(jìn)去些,我滅燈來睡了。”
說罷,他熄了燈,躺在床上。
“這是家黑店。”
蘇青時的聲音幾乎是咬著他耳朵低聲傳入。
聞棲辭心起一股詫異:“何以見得?”
“方才進(jìn)門處有幾張桌子,坐的都是些普通客人。但見他們舉手投足都是訓(xùn)練有素的練家子,我仔細(xì)觀察了幾人,發(fā)現(xiàn)他們虎口處都有深深的老繭。”
“難怪,我老覺得被什么怪異的眼光盯著。”
“我率先上樓,發(fā)現(xiàn)房內(nèi)有壺香爐,我識得爐中香料,名喚安魂香,久聞嗜睡,使人疲憊勞累,一睡不起。”
“方才那話,是故意說給外面的人聽得?”
黑暗中,一只薄涼的手抓住他的手,“那群人必然還會再吐迷香,做到有備無患。等一會兒,一定要屏住呼吸。我們在暫不知曉對方的情況,不可貿(mào)然行事。”
“好。”
兩人相攜著手,緊緊盯住門窗。
約莫過了半柱香時間,門口果然有了一個黑影。
黑影滯留在門口,用什么東西戳破了窗戶紙。
蘇青時的手緊了緊,“屏息。”
……
黑影還在門口,借著灰暗的燈光,甚至能看見空中飄渺的煙塵。
……
黑影最后深深吐了口氣,收回香管。
……
“我不行了……”
他乃乃的,怎么還不走!
“再堅(jiān)持一會。”
聞棲辭面紅耳赤,已無氣掙扎:“真不行了……我要暈了你一個人可以……唔。。”
被渡了口氣,聞棲辭才覺得活了過來。練武之人真是好啊,運(yùn)氣丹田,源源不斷自產(chǎn)空氣……
咯吱,門毫無預(yù)警的開了。
黑影舉著煤油燈,湊近二人打量。咦!兩個大男人摟摟抱抱,什么癖好。
來人心思一動,老板娘點(diǎn)名要留這個大胡子性命,要是知道這人有這么不入流的癖好不得氣死。
他拔出匕首,準(zhǔn)備結(jié)果了多余的人。
擦——
對方比他更快,鉗住他的喉嚨。
猴四瞪大眼睛,盯著眼前神色傲寒的男子,一時間頭皮發(fā)麻,好狠戾的眼神,好可怕的表情……他想叫叫不出,想動動不了,余光瞥見老板娘看上的大叔也睜開了眼,咔——
疼痛就一下,便魂歸故里……
“你留在這,我去找阿潭宛若。”蘇青時囑咐完,關(guān)上門迅速離開。
阿潭宛若雖說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也經(jīng)常隨兵出征,知道些江湖門道。她進(jìn)門不久,便察覺到房內(nèi)香爐的異常,雖然滅了香,卻已中了不淺的毒,只好找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
“阿潭郡主?”
此時,放迷香的黑影已經(jīng)離開,她聽到秦吟熟悉的聲音,沒有立刻出去,等到對方再喊了幾聲,她確定無誤,才在柜中敲了敲門。
柜門一開,她乏力的身體便倒在蘇青時臂彎里。
“這是家黑店。我們的人估計(jì)都被殺了。我方才聽到了。”阿潭宛若有氣無力,虛弱得看著蘇青時。
她現(xiàn)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位看起來什么事都沒有的未來夫君身上了。
蘇青時背起她,奔回聞棲辭的房間。
“猴四了?怎么還沒解決好?”
“那小子平時不是挺健性么?漢武,你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老娘就是看他健性才叫他去那個房間,千萬別把老娘的喜事攪黃了!”
“老板娘息怒,我馬上去看。”
“峰八,你也去,把穿紫衣,留胡須長得特帥特有魅力的那個男人給老娘抗來。”老板娘說完,嘿嘿笑了幾聲。
“老板娘您說的是那個大表叔?”
“就是他。”
一眾人領(lǐng)命,急忙去了。
確實(shí)個個有去無回。
全被蘇青時左手一個,右手一個,鴉雀無聲,狠辣果決,一招致命。
阿潭宛若看在眼里,眸底光彩異常閃爍,她仿佛看見身披戰(zhàn)衣沖鋒陷陣的將軍,耀眼奪目的鐵血嬌子,她別無可做,只為之傾倒。
“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樓下眾人沒等到回復(fù),紛紛憂心起來。
“干!一群廢物,老娘親自去。”
眾人尾隨其后,剛踏上樓梯,客棧門突然被不明物體撞飛,眾人猛地回頭,凄然大駭!
一群黑羅剎般的巨型人踏歌而來,猶如鬼魅,宛若雷轟!
樓下一片慘烈聲響后,恢復(fù)了死寂。
蘇青時點(diǎn)燃煤油燈,看了聞棲辭一眼。后者心虛的把手藏到背后。
“秦公子,可否同我一起去看看隨仆們。”阿潭宛若殷切的望著她。
蘇青時默了一會,率先出了門。
阿潭宛若敏感的感覺到氣氛的微妙變化,心中雖然不解,忍著沒問,趕緊跟上蘇青時的流星大步。
無一列外,隨從們都死了。
但黑店的土匪們,死的更慘。
一樓幾乎不見尸體,只有幾塊破布和殘留的血跡,以及零星碎塊。
縱然上過戰(zhàn)場,打過強(qiáng)敵,見到這一幕,阿潭宛若還是心顫了一下。
一群人出來,行程不到一半,就死到只剩三人。
本以為秦吟會趁這個難得的機(jī)會安慰她一番,誰知對方屁都不放一個,隨她檢查完所有隨仆的房間,確定無一生還,將她送回房間,便離開了。
究竟……是欲擒故縱的把戲么?
阿潭宛若看著她挺拔如松的背影,感慨萬千。
他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么,遇到今天這樣的場面也能如此沉穩(wěn)不驚。
阿潭宛若嘴角翹起,她對他越來越感興趣了。
哦,還有他的大表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