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的氣氛,有一瞬的凝結。
顧振華直愣愣地看著秦汐,像是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而且還問得那么直接。
秦汐舔了舔干澀的嘴唇,繼續(xù)開口,“當年您為什么會和裴興云發(fā)生爭執(zhí),又為什么要把他推下陽臺呢?”
顧振華猛的站起來,夫妻兩人看著秦汐的眼神已經(jīng)染上了戒備之色,“秦汐,你是來幫裴家翻案的嗎?”
秦汐見兩人誤會,趕緊解釋,“不,我只是想了解當年的真相,化解這樁恩怨,顧叔叔也許不知道,我媽回來了。她一心想要報復裴家,到時候事情鬧大,當年之事重提,于顧家來說,也沒有半分好處!
顧振華看了她半分鐘,像是在確認秦汐話里的真實性。
然而秦汐的眸子清澈見底,一眼就能看清里面的全部內容,根本不像是說謊或是套話。
顧振華猛地脫力一般,跌回沙發(fā)里,面上的神態(tài),忽然就變得憔悴頹廢了幾分。
“當年的事,是我和裴興云兩人犯下的錯誤,他死得活該,我也難辭其咎!鳖櫿袢A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眸色開始渾濁起來。
蘇梅緊張地拉著裴興云的袖子,“不,你不要說”
“阿梅——”,顧振華拍拍她的手背,“那都是年輕時候的事了,我也不想讓這件事再影響到我們三家的正常生活。我老了,也不想再和誰斗下去了,只想守著你,安度晚年,什么時候要是斷氣了,也至少走得安心”
“那你就別說”蘇梅眼底滿是慌亂,她突然看向秦汐,厲聲道:“我們沒有什么好說的,你早已不是我們顧家的媳婦,以后不要再來找我們!”
當年那件事,對蘇梅來說也是一個極大的創(chuàng)傷,自己的丈夫愛上了別的女人,還為她爭風吃醋殺了人,她怎么能夠容忍舊事再次被提起?
她蘇梅,這輩子最大的敗筆,最大的失敗,就是
秦汐自是不會就這么離去,她今日來此的目的就是一定要了解當年之事的真相。
外婆未去世之前給她講述過一個版本,她一開始信以為真,可現(xiàn)在外婆說的那些已經(jīng)被白鳳的行為全盤推翻了——
如果這樁恩怨里頭,只有裴家和顧家的恩怨,白鳳只是個無辜受到波及的吃瓜路人,那白鳳就不會有今時今日的做法。
“顧叔叔!鼻叵痦硬煌瞬蛔尩乜粗櫿袢A,“幾年前的官司,是我保住了顧家,我對顧家絕對沒有惡意,我只是想調解我媽和裴家的矛盾,就當我厚著臉皮來討要當年的人情也好,請你一定要告訴我真相!
“唉”顧振華又是長嘆了一口氣,像是做了什么決定一般,握緊蘇梅的手,對秦汐點點頭,“好吧,我全部都告訴你。”
率先站起身,顧振華對秦汐道:“你跟我來!
秦汐起身隨著顧振華去了,顧振華帶著她到了一個上著鎖偏僻的房間。
房間里光線并不好,顧振華開了燈,走到柜子上拿出一本相冊,遞給秦汐,“我和裴興云當年念的一個大學,住的一個寢室,一直是很好的兄弟。后來我們畢業(yè)分別接管家里的生意,在家里的安排下分別結婚,雖然變得忙碌起來了,但還是經(jīng)常聯(lián)系。我們都很欣賞和珍惜對方這樣的朋友,直到你媽媽出現(xiàn)——”
秦汐點點頭,這一段她聽外婆講過,基本上沒有什么出入。
手里的相冊很沉,封面已經(jīng)老舊發(fā)黃,秦汐下意識地翻開,就看到里面幾乎全是顧振華和裴興云年輕時的合影,從青澀的學生時代,再到西裝革履事業(yè)有成的階段,兩人看起來一直關系都很好。
顧振華繼續(xù)道:“我們那個時候,根本就不像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一樣可以自由戀愛,結婚對象基本上都是父母長輩安排,只要長相過得去,門當戶對,就可以結婚。那時候過來的夫妻,感情一般都是婚后培養(yǎng)的。我和裴興云也并不例外,我們的妻子都是家族里安排的門當戶對的女孩子。可我們都沒有想到,在我們結婚多年以后,會和你媽媽秦藍相遇。”
“你的媽媽,是個非常美麗善良的女人,當時有個路人被搶了包,你媽媽幫著人追了幾條街,終于把歹徒追到,正好我和裴興云路過那里,就合力把歹徒制服了。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我們兩個從未接觸過像你媽媽這種類型的女人,我們身邊的女人都是大家閨秀,說話輕柔,行為端莊,絕對不會為了一個路人追著一個歹徒追幾條街!
顧振華像是回到了當年的情景一般,眼神里帶著絲絲的向往,“我們都覺得她很特別,又很佩服她的勇敢,一來二去之間,就熟悉了。后來得知她雖然生了你,但還沒有結婚,我和裴興云兩人都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我們同時愛上了她,盡管我們已經(jīng)有了家庭,孩子都十來歲了。那時候,裴興云的大兒子裴錦行,已經(jīng)在念高中了!
“因為你媽媽,我們兄弟變情敵,感情也不似以前那么好,時常有矛盾,但也還算過得去。你媽媽知道我們都是有家庭的人,一直在刻意疏遠,倒也還算相安無事!
“我知道追她無望,已經(jīng)打算要放棄。那天是你媽媽的生日,我請她吃飯,為的就是把話說清楚。然而裴興云吃醋你媽媽答應我的邀約卻不答應他,喝得醉醺醺的前來鬧。還試圖試圖對你媽媽行非禮之事!
秦汐聽到這里,眼皮一跳,知道最關鍵的來了,緊張地問,“他成功了嗎?”
顧振華眼眶有些紅了,抱著自己的頭很痛苦的樣子,連帶著聲音也顫抖起來,“我看到那個畫面,完全受不了你媽媽無助地躺在墻角,衣衫凌亂,全身都是裴興云留下的痕跡。我當時已經(jīng)完全沒有理智了,和裴興云扭打在一起,后來的事你應該早就知道了。我們從屋子里打到陽臺上,我在氣憤當中將他推下了陽臺。不是失手,我是故意的。”
秦汐瞪大了眼睛,心里七上八下的,又有些疼痛。
“他裴興云他真的”那兩個字,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顧振華艱難地點了點頭,“是真的,否則我們多年的兄弟情也不可能走到這個地步。裴興云這個人什么地方都好,就是酒品不好,喝醉了酒喜歡發(fā)酒瘋,以前我并不覺得有什么,可沒想到他會做出那樣的事來”
手里的相冊突然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秦汐雙手捂住嘴巴,雙眼瞪得大大的,心里像是突然被一個鐵鉤子勾了一下,痛得厲害。
原來是這樣的
所以媽媽才想要報仇,原來當年她曾受過那樣不堪的侵犯,原來,這才是當年那件事中最真實的真相。
顧振華彎腰將那泛黃的相冊撿起來,“你顧叔叔我性子比較溫吞懦弱,裴興云死后,我也回過神來,害怕警方追究責任。我有這么大的公司,有妻兒老小,我不想死”
“所以你就把上門來討說法的裴錦行雙腿打得殘廢了?”
說起以前的事,顧振華的老臉有些掛不住,“那時候年輕氣盛,加上害怕事情鬧大了會坐牢”
秦汐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當年顧振華的做法肯定是錯的,但裴興云死得也并不無辜,最無辜的,恐怕就是自己的母親了。
難怪她有那么深的恨意,難怪,她不同意自己和裴錦川在一起。
秦汐原本想,自己打聽到了真相,就能有針對性地說服白鳳,放棄報仇,好好的生活,不要再做違法犯罪的事情了。
可知道真相以后的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想不出合適的話,也沒有立場去說服她。
一個女人一輩子最大的災難,就是被迫失去貞潔。
況且還是在二十年前那樣相對比較保守的社會上。
秦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顧家出來的,得知所有的真相以后,她的思緒變得更加的凌亂。
阻止白鳳嗎?可這件事說白了她也沒有立場。
順其自然任其發(fā)展嗎?可裴興云已經(jīng)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代價,他已經(jīng)死了,自己和裴錦川的日子卻還要過下去
天空淅瀝瀝地下起雨來,秦汐抬頭看著細密如絲的雨簾,臉上已經(jīng)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
幾天以后傳來消息,中東最大的走私商遇害,不治身亡,其妻白鳳將整個集團的權利攬在手下,成了中東黑道王國的新領袖。
又過了幾天,秦汐再次見到了白鳳。
兩人約在一家以前經(jīng)常去的餐廳,白鳳就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般,如同往常一樣,親切地為秦汐夾著菜,“汐汐,多吃點,我記得你很喜歡這家餐廳的菜式。”
秦汐放下筷子,直直地看著白鳳,“你就不想對我說點什么嗎?”
不告訴我,你這次又是為什么而來,想要做什么,掌握了中東那邊的黑道力量,又有著什么目的嗎?
白鳳夾菜的動作僵了一下,隨即淡淡一笑,“你想要我說什么呢?不管我說什么,你都不會選擇站在我這邊。你長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和圈子,你已經(jīng)不再是需要母親的那個年紀了。”
“媽”過了許久,秦汐終于還是喊出了這個一直以來她都沒有喊出口的稱呼,“放手好不好?不要再想著過去的仇恨了,裴興云已經(jīng)死了!”
白鳳聽到秦汐的稱呼,精神似乎有些微的恍惚,忽然,又變得激動起來,“可是我還沒有死!他一死,一了百了,可我呢?”
“這些事都與裴錦川無關!”秦汐也執(zhí)拗地看著白鳳。
“強奸犯的兒子又好得到哪里去?!”白鳳突然一拍桌子咆哮起來,引來餐廳里其他用餐的人側目。
她雙目圓凳,眼白里全是紅血絲,那瞳孔里的痛苦和恨意,幾乎要把秦汐的心整個撕碎。
“汐汐,什么樣的男人不好,為什么是裴錦川?他有什么好?他在和你結婚以后,還和初戀情人糾纏不清,他那樣對你,他有什么好?”
秦汐緩緩搖頭,輕輕嘆了一口氣,“他哪里都不好,可對我來說卻是無可替代的,他是我丈夫,是我兒子的爸爸,是我下半輩子的依靠,是讓我流淚,卻也給我別人無法給予的歡笑與幸福的人!
“媽,”她又叫了一聲,“你不能一竿子把他打倒。你知道嗎,我小時候,也有很多人追著叫我婊子養(yǎng)的女兒,說我的媽媽不知檢點,未婚生女,各種難聽的話我都聽過了。可他們這樣說,我們就是那樣的人了嗎?我們是什么樣的人,除了我們自己,別人說了根本不算。裴興云或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可他已經(jīng)用命來換了,錦川和他不一樣的”
白鳳重新拾起筷子開始夾菜,“我們不要說這個了,吃菜,這不是你最愛吃的嗎?”
對于白鳳這種轉移話題不愿意妥協(xié)的態(tài)度,秦汐也感到非常的無奈。
她多么希望能夠和她好好談談,把過去的事情都說開了,有個happyending,比什么都好。
但白鳳心里累計起來的怨恨,卻并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打消得了的。
她看著滿桌的精致菜肴,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心里始終擔心著她還有什么后招,會不會做什么過激的事。
如果白鳳最終變成和麥薇一樣的人,在仇恨中迷失了自己,那真的太可悲了。
氣氛尷尬地吃過了飯,白鳳招來服務員買單,臨走的時候,她突然問秦汐,“汐汐,你知道阿威是誰的孩子嗎?”
秦汐眼皮一跳,下意識地反問,“不是你后來嫁的丈夫的兒子嗎?”
白鳳冷笑一聲,“我嫁給他只有十年,能生得出一個二十歲的兒子?”
說完,不等秦汐的反應,直接就拉開車門,讓司機開車。車子噴出兩管尾氣,眨眼間就開出了秦汐的視線。
而秦汐,早已經(jīng)呆立在了原地,絲毫無法動彈。
白威,不是白鳳和她現(xiàn)任丈夫的兒子?
那么他
白鳳告訴她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白威的身份一點都不敏感的話,她不可能甩出這個問題讓她猜
難道?!
秦汐大瞪著眼睛,一臉的不敢置信,完全被自己內心的猜想給驚住了。
“滴滴——”,旁邊響起喇叭聲,裴錦川搖開車窗,看著秦汐,“汐汐,你怎么在這里?站著干嘛呢?”
秦汐回過神來,愣愣地看著裴錦川,臉上得表情比哭還難看。
“怎么了?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裴錦川見秦汐臉色不對勁,忙關切地問道。
秦汐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位,突然轉過頭去,看著裴錦川的側臉,聲音顫抖,“錦川你說白威,有沒有可能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
“?”裴錦川驚訝之下踩油門的力道猛地加重,車子突然就快速地竄了出去,半分鐘之后才恢復正常的速度。
他不解地問道,“汐汐,你說什么呢,可別開玩笑,白威和你長得那么像,一看就是你的弟弟,怎么可能是我弟弟呢?”
秦汐卻以并不像是在開玩笑的語氣道:“不,我的意思是,他是你弟弟,也是我弟弟。你懂了嗎,他和你是一個爸爸,和我是一個媽媽。”
“不可能!”裴錦川下意識地就反駁道:“怎么可能不可能”
如果白威是他和秦汐的弟弟,那他們兩個的結合,又算什么?
“很有可能的,錦川。剛剛我見著我媽了,我媽話里的意思,就是暗指白威其實是裴家的孩子。我也去問過顧振華了,顧振華證實了,你爸爸曾經(jīng)強迫和我媽媽發(fā)生過關系”
這樣復雜的關系,真讓秦汐有些難以啟齒。
如果對象不是裴錦川,她想她根本就沒有勇氣把這樣荒誕的事情說給別人聽。
裴錦川猛地踩下剎車,眼里也充滿了震驚,“你的意思是”
“算算時間,差不多是吻合的,那件事發(fā)生在二十年前,而白威看起來也不過20歲的樣子。二十年前我媽媽還是單身,并沒有嫁人,不可能懷上其他人的孩子!
“不,這太荒謬了!本退闱叵f的確實很有道理,但裴錦川完全不敢相信,也不敢承認。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他和秦汐之間,又算什么呢?
秦汐垂著眼睛,雙手在小腹前糾結地打著結,“我也希望這是假的,可是我心里真的很不安。”
裴錦川震驚過后,重新發(fā)動車子,不知道是在安撫秦汐,還是在安撫自己,“這只是一個猜想,并沒有任何的證據(jù),不要想太多,也許是你媽又一個陰謀詭計,她只是想分開我們,所以才給你那樣的暗示!
“希望如此吧。”秦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心里翻江倒海的不是個滋味。
她完全不敢想,如果白威真的是裴家的骨肉,那她和裴錦川兩人又該怎么辦?
他們好不容易兜兜轉轉才在一起,難道上天真的就不允許他們兩個人擁有幸福嗎?
自那以后,秦汐和裴錦川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再提白威的事,可這件事始終是兩人心里的一個疙瘩,不是不去想,不說,就代表它不存在。
裴錦川暗地里聯(lián)系了人開始查白威的身世,可得到的信息卻寥寥無幾。
白鳳是一個很有頭腦甚至比很多男人還要精明的女人,白威的資料已經(jīng)被她修改得面目全非,根本就查不到什么有用得東西。
而秦汐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變化,卻下意識地開始拒絕與裴錦川有過度親密的行為。
他們明明就是夫妻,可如今竟變得像兩個并不是很熟的朋友一般,互相客套,遵守禮節(jié);橐鲆呀(jīng)完完全全的變了味道。
這于兩個人來說,都是痛苦。
卻又別無辦法。
白鳳偶爾也會約秦汐,母女倆人只是單純地一起吃個飯,每當秦汐想套話問問白威的真實身份的時候,白鳳總會聰明的把話題岔開。
幾次下來,秦汐什么也沒有打聽到,母女之間的感情脆弱得可怕。
她們是血液相連的至親,互相想要靠近,卻又互相防備,互相試探對方的底線,真的很心累。
好在,白鳳自從那次在別墅放了他們以后,就再也沒了其他的動作。
不,也許,她正在醞釀著什么大動作,只是秦汐什么都套不出來。
婆婆陸亞玲和二姐裴錦雯的傷養(yǎng)得差不多了,正待出院之際,陸亞玲卻又再一次遇到意外——
她在自己的病房里,不知道怎么的摔下病床,原本就還沒完全長好的骨頭再次裂開,需要重新固定。
醒來以后,陸亞玲就一直說她的傷是白鳳造成的,白鳳要來報復她,從那以后就有些神神叨叨的,大概是精神受了什么刺激,說話顛三倒四,時而正常,時而瘋魔。
醫(yī)生說,她年紀大了,又受了刺激,這是老年癡呆癥的前兆。
秦汐對此并沒有什么想法,陸亞玲或許老年癡呆了才好,反正她清醒的時候也一點都不討人喜歡,傻了或許對她來說也是解脫。
裴錦雯倒是養(yǎng)好傷出院了,她的美容院被砸,她又住了院,很多員工都跳槽走了,想重新開起來并不容易。
她便心安理得的留在醫(yī)院照顧陸亞玲,減輕裴錦川的負擔。
自從陸亞玲在醫(yī)院里出過一次事以后,裴錦川就更加加強了防范,不但派了保鏢保護,病房的各個角落里都裝上了針孔攝像頭。
這次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是專門請沈靜婉幫忙做的,通電的時候會自動蓄電,切斷電源以后也可以運行,如果真有人想切斷監(jiān)控的電源來病房里對陸亞玲不利,已經(jīng)行不通了。
“哈哈,秦藍你個小賤人,你怎么可能斗得過我?你算什么東西,敢來搶我老公!”裴錦川抽空來看陸亞玲,發(fā)現(xiàn)陸亞玲又在神志不清地胡言亂語了。
裴錦川嘆了一口氣,坐在陸亞玲的病床前,“媽,你就一輩子記恨著這個人嗎?何必呢!”
陸亞玲得意地看了裴錦川一眼,“記恨?那都是弱者才會做的事,兒子我告訴你哦,秦藍就是我的手下敗將,當年她斗不過我,現(xiàn)在她回來了也斗不過我!
裴錦川順著她的話問下去,“當年她怎么斗不過你了?”
“當年”陸亞玲正想高談闊論一番,突然腦子里一片空白,她想了一下,對著裴錦川嘻嘻笑道:“哎呀!我給忘了!”
“”裴錦川已經(jīng)弄不明白她是真的傻了,還是故意裝的。
裴錦雯去開水室接了開水回來,見裴錦川來了,忙對他道:“小三,你怎么過來了,吃過飯了么?我去食堂給你買盒飯?”
“不用了!迸徨\川搖搖頭,指著正嘻嘻傻笑著的陸亞玲,“媽這段時間一直都是這樣么?”
裴錦雯嘆了一口氣,“是啊,醫(yī)生說是老年癡呆癥,恢復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媽強勢了一輩子,沒想到到頭來卻得了這樣的病!
“二姐,你知道當年媽和秦藍之間的恩怨嗎?”裴錦川忽然問道。
裴錦雯一愣,然后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那時候感覺天都要塌了,哪里還管得了其他的事。不過媽媽肯定和秦藍之間有過節(jié),這是毋庸置疑的,畢竟當年,爸爸對秦藍——”
裴錦川皺著眉頭思索著什么,沒再說話。
裴錦雯接著問他,“你突然問這個做什么?”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秦藍,哦也就是現(xiàn)在的白鳳,一直在針對裴家,也針對著咱媽,是不是媽之前對人家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才會——”
“都是幾十年前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就算是有,我也不記得了。除非等媽清醒以后你自己問她,否則誰也不知道當時的真相。”
裴錦川點點頭,起身站起來,“二姐,你多注意注意,如果媽稍微清醒了一點,一定要記得問她!
“好,你去忙吧,不用天天往醫(yī)院跑!
裴錦川從醫(yī)院出來,收到tony的消息,白鳳又開始行動了。
thunder旗下好幾家公司都接受了白鳳的融資,一時間,各個公司的高管層都發(fā)生了變動,白鳳的人一夜之間全部上位,掌管了公司的大權,左右著公司的決定。
白鳳是做黑道起家,最不缺的就是人和錢,上次她試圖收購thunder的股份這個動作,讓裴錦川起了戒心,再想故技重施十分困難,所以她就改變了策略方針,直接對thunder旗下的各家公司下手。
融資的下一步,大約就是收購。
thunder是風險投資公司,靠的就是旗下這些企業(yè)的分紅吃飯,如果這些企業(yè)都沒有了,那thunder就會自然而然地從內部瓦解,根本就不需要再用什么外力干擾。
所以,裴錦川不得不重視起這件事來。
白鳳的動作很快,揮金如土,好像并不在意錢一般,企業(yè)家們自然不會和錢過不去,一開始并不想接受融資的,在看在錢的面子上,最終都毫無例外地答應下來。
“tony,我們公司賬上的可支配的流動資金現(xiàn)在還有多少?”
tony在鍵盤上敲擊了一個鍵,用偏著腦袋夾著電話一邊回答道:“大概只有2億不到!
“這么少?”裴錦川皺了皺眉頭,“兩個億,完全沒辦法和白鳳抗衡。”
“這兩個億,是確定隨時可以提取的可流動資金,加上其他別的可抵押的資產(chǎn),也最多不超過五億。”tony嚴肅地說道:“總裁,前段時間公司才受過一次沖擊,公司賬上的可流動資金并不多。”
裴錦川當然也知道,當初thunder的股份被收購,加上董事局的搗亂,情勢雖然是穩(wěn)定下來了,但其實公司的賬戶確實也有些入不敷出,捉襟見肘了。
若是白鳳不來這一下,幾個月后自可恢復。
但現(xiàn)在
裴錦川皺著眉頭想了一下,“這樣,一個小時以后召開一次緊急會議,到時候再商議應對辦法!
“是!
掛了電話以后,裴錦川有些疲憊地捏捏眉心。
原來這段時間白鳳一直沒有動作,是在憋著這個大動作。
對方是秦汐的媽媽,他也不能毫無顧忌地全力以赴,真是傷腦筋。
而此時的醫(yī)院里。
原本閉著眼睛假寐的陸亞玲突然睜開眼睛,抓著裴錦雯的手臂急切地道:“錦雯,你快給我訂一張出國的機票,我要出國避避風頭!”
裴錦雯莫名地望著陸亞玲,“媽,你這又是鬧什么呢?”
陸亞玲拽著她的手臂的力道越發(fā)的用力,“秦藍回來了,她是來報復我的!她一定會害死我的,不行,我要離開,我現(xiàn)在就要離開”
一邊說著,陸亞玲拖著打著石膏的腳掙扎著就要下床。
裴錦雯忙一把將她按住,“媽,你快別亂動了,還想再斷一次腿是不是?”
腳上打著石膏讓陸亞玲使不上力,成功地被裴錦雯按回床上,她渾濁的眼神里,滿是不安,“錦雯,你要救救媽媽,秦藍不會放過我的”
裴錦雯想起之前裴錦川的交代,忙問道:“媽,你和秦藍之間到底有什么恩怨,你和我說說,我?guī)湍阆朕k法。”
陸亞玲孤注一擲地點點頭,顫抖地開口道:“當年,秦藍懷了你爸爸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讓她這個野女人生下裴家的孩子?于是我就想辦法讓她流了產(chǎn)”
“什么時候的事?”裴錦雯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你爸爸剛去世一個多月吧,她就查出有孕,醫(yī)生說她的子宮壁很薄,如果流產(chǎn)的話會終生不孕,所以她怎么都不愿意流產(chǎn),想要把孩子生下來!
“那你是怎么讓她流產(chǎn)的?”
“我”陸亞玲抖了抖嘴唇,突然雙眼閃過狠厲惡毒的光,“哼!她不愿意流產(chǎn),我就只能用手段逼迫她不得不流!我找了幾個男人,把她抓住了,個小賤人還敢反抗,我就”
“你就如何?”
“我讓人把她強奸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當場就流掉了!哈哈哈哈還敢和我斗!”陸亞玲像是瘋魔了一般,大笑起來。
裴錦雯的動作僵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該做出什么樣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