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衿很厭惡男人這種高高在上,仿佛自己是古代君王,現在正在翻牌子的破二代的感覺。
她有些不悅地擰了擰眉頭,然后將臉上的眼鏡取了下來,露出那張清亮中夾雜著鄙夷的眼睛:“您應該就是陸寧椿陸總了,很抱歉在這樣的情形下認識您。不過我希望您搞清楚,我并不是您廣泛追求者中的其中一個。您要是缺個吃飯的人,還是去找下一個‘九九歸一’吧!我想那個人肯定會是你的真愛。”
說著她退后一步拉開彼此的距離,對著陸寧椿禮貌鞠了一躬:“不打擾陸總參加會議了,我就先告辭了。”說完,也不等陸寧椿做任何的反應,轉身就朝著外面走開了。
陸寧椿腳尖微移,回頭看向離去的那個女人的聲音,背脊挺拔,脖頸伸的挺直,走路的姿勢頗有那么點像是只高傲的天鵝。他細致的嘴角里突然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來:“老歐,幫我查查那個女人是誰。”
……
秦昊沒有來,宋容庭也沒有來。
有看熱鬧的人說:‘這次神話集團與宋氏集團打算冰釋前嫌,共同推出這次的競標案。原因是因為神話集團少東秦昊要與宋氏集團的千金訂婚了。’
初春的天氣其實還有點冷,尤其是春風吹來的時候,帶來‘嗖嗖’地涼氣。
梁子衿抬手有些忍不住環抱住雙臂,以便于讓自己不會感覺那么冷。很多個獨自的夜里,難過、感到孤單悲傷的時候,她都會用這樣的姿勢,把自己抱在懷中。
“抽一根試試?”
身邊有個路人,穿著淺灰色的毛衣、牛仔褲,小平頭。面容消瘦,但顯得人很正派。或許只是因為‘正派’,梁子衿接過他手中遞來的煙,清亮的嗓音略微有些低啞:“謝謝。”
男人收回手,背對著倚靠在鋁合金的橫欄上。然后自己從煙盒里繼續掏出一根煙,給自己點上,在湊到梁子衿的跟前,替她點上。
“天氣很冷。”
男人抽完一口之后,回頭看向她,削薄的面容上掛著不深不淺的笑意,略顯疏離。
梁子衿點點頭,兩指指尖夾著煙,湊到嘴邊抽了一口。然后才側身學他的樣子,背過身靠在橫欄上:“深有同感。”
隨后兩人沒有在做任何的交流,只是在他走得時候,梁子衿叫住了他:“謝謝你的煙。”
男人回頭看向她,表情略顯笑意:“該謝謝你那句‘深有同感’。走了,希望不會再見。”隨后,轉身便利落的隱沒到了人群之中。
生命中或許總有那么一些人,平淡地來過你的生命。只是說了幾句話,你連名字都還不曾知曉,但他們已經離開。
靜靜地,她抽完最后一口煙,再平靜地將煙頭丟到地上,用腳將煙頭捻滅。然后在俯身撿起煙頭,丟到一旁的垃圾桶。整個動作十分流順,流順到梁子衿都有些忘記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抽煙的。
“嗨,好久不見。”
低沉黯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不急不緩,一如過去的模樣。
梁子衿從垃圾桶旁邊轉身,看向來人,眸光里并沒有多少起伏。除卻一閃而過的驚訝,再無其它。她抬手,指尖按了按眉心,隨后才朝著來人走了幾步:“好久不見,季三哥。”
“如果我以前的觀察沒錯,你‘以前’不抽煙。”
“確實。三哥觀察的沒錯。”
聽清季洪嘴里音色偏重的‘以前’兩個字,梁子衿隨意的笑了笑,只是笑意卻并沒有達到眼底。略顯疏離與防備的看著他,仿佛只是個略微熟悉的陌生人。
‘而他們兩人的關系似乎也確實僅止于此。’季洪突然笑了起來,略顯削薄的面容上掛著淺淺地笑,比起她最后見到的那一面的季洪,要精神、平靜許多。
“要不一起去喝杯咖啡,我記得會議還有半個小時才會結束。”
季洪陪著梁子衿在風中站了五六分鐘左右,從口袋里抽了根煙的功夫之后。季洪率先開口打斷沉默。
……
爵士咖啡館。
梁子衿以前跟秦昊過來參加競標的時候,曾經路過這里。門口整理的感覺很文藝范,天藍色的門框,還有墻壁上的壁畫。門口爬滿墻壁的爬山虎,翠綠色的草植物,還有粉紅點點的小花朵,都十分美麗的樣子。
“這里的咖啡味道不錯。”
季洪回頭見到梁子衿站在門口發呆,幽深平靜的眸光里綻放出星星點點地笑意,在解釋著什么。
梁子衿收回目光,平靜到沒有任何起伏的隨意回答:“我知道,在三哥的眼里,只要不喝死人應該都還不錯。”
或許是這話十足幽默,而梁子衿的表情又十分的冷淡,就像是在說冷笑話。季洪削薄幽深地面孔上笑意陡然加深,他愉悅地低笑出聲,卻沒有說話,然后走進了咖啡館。
現在是早上十一點多,咖啡館人不多。梁子衿在國外呆了一段時間,習慣喝美式咖啡。季洪則選擇隨意,與梁子衿恰好‘隨意’的相同。
兩杯美式咖啡很快上桌,梁子衿與季洪就坐在對面。
此刻梁子衿才有空仔細打量他的樣子,修理平整的平頭,淺灰色的襯衫,深灰色西褲,外搭一件春款休閑外套。很年輕的裝扮,也很隨意。比起之前的風衣、西裝,整個人顯得親民許多。
“現在在徐獻身邊,工作還行吧!”
季洪抬頭迎向梁子衿的眸光。
“挺好的。”
見梁子衿回答的很隨意,季洪挑眉看向她:“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你在徐獻身邊?”
“沒什么可好奇的,在C市沒有三哥想知道,而不知道的事情吧!”
“呵,確實。”
季洪抬頭看向梁子衿,幽深地眸光停留在梁子衿那張被黑框眼鏡遮住眼睛的半張臉。一年多沒見,給人的感覺好像變了特別的多。
“你變了很多,成熟了,不再像是個小姑娘了。”這話是真心的夸贊。
梁子衿低頭拿過桌子上的紙杯咖啡,放到嘴邊小喝了口,咖啡有點燙,微苦。比起美國的正宗咖啡味道差了那么點,但也還好,苦澀能讓人的心變得清醒點。她放下杯子,看向季洪,微微笑了笑,依舊很儀式:“人總是要變的,三哥也變了很多。”
“想見見紀南嗎,那小子沒變。”
想到那個整天嘻嘻哈哈的妖嬈男人,梁子衿的唇邊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雖然很淺,但比起那僵硬到讓人感覺疏離的笑,要好上太多。
但她還是搖了搖頭:“沒有什么必要的話,就不必再單獨見面了。麻煩三哥幫忙問聲‘好’就行了。”
“那阿柔,還有老熊……”
“同樣三哥代勞一下,可以的話。”梁子衿打斷他的話。
季洪驀地搖了搖頭:“這種事情我可不能代勞,也帶不了。我建議你最好親自見上一面,畢竟過去的一年里,他們都很惦念你。”
這大約是梁子衿聽過的季洪說的最長的話了,只是聲線低沉,依舊平穩而自持,依舊是屬于季洪以前的風格。
梁子衿沒有說話,低頭眸光隨意在咖啡紙杯上的美國自由女神的雕像上掠過,才抬眸看向季洪:“三哥不像是專門約我來敘舊的,畢竟三哥的樣子并不像是來參展的。”
“很聰明,和過去一樣,和你說話不需要打太多的啞謎。”
季洪笑笑,端過桌子上的咖啡,輕啜了一小口,才繼續說道:“很簡單,我想讓你阻止秦昊得到這次競標。”
“為什么?”
梁子衿挑眉看向他,不見絲毫的猶豫。
“理由很重要?還是你還在關心他?”季洪一連兩個為什么。
梁子衿嘲諷一笑:“不重要嗎?我現在雖然在徐獻身邊工作,但我只是個秘書,我沒有權利,也沒有辦法可去改變結果。更何況現在也沒有任何跡象告訴我,這次神話集團對城西這個地皮的競標勢在必得。”
“你有這個權利能夠影響,也只有你能夠做到。兩個人。”
季洪伸出兩只手指放到梁子衿的面前:“一個人是宋容庭,一個人是陸寧椿。搞定這兩個人,秦昊這次競標必死無疑。”
“你很恨秦昊。”
梁子衿這話并不是問話,而是確定。
“不恨。”季洪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煙,隨意的點上,煙頭在眼前剎那間竄燃,淡淡地香煙味道瞬間飄散在四周。他輕輕啜了口煙,才看向梁子衿繼續說:“我不恨他,只是見不得他好。而你不是很恨他嗎?我想讓你更很他一點,然后讓他更痛一點。”
“我會讓他痛?別開玩笑了,他在意的人是貝洺微。”
梁子衿嗤笑一聲,開口辯駁。
季洪無所謂的笑了笑,笑意別有意味。煙頭很快竄滅,他熄了煙頭,隨意的丟到桌邊的一角。而就在他滅掉煙頭的瞬間,服務生恰好站在他的面前:“先生,不好意思,這里不允許抽煙。”
“我知道。”季洪抬眸看向她,聲音不低不淺,但優雅的令人感覺不到這句話是在戲謔或者其它的意思。
“可是,可是您剛剛……”
服務生明顯還想在爭取著什么。
“你也說是剛剛,現在我沒有。”
季洪說的依舊隨意、自然,好像剛剛抽煙的人不是他一樣。服務生見此也有些頹敗,低著頭臉頰早已羞紅,大約沒見過這么死皮賴臉的人,尤其是兩人看起來都是穿著不菲的模樣。
“沒見過三哥這么賴皮的樣子。”梁子衿純粹為剛剛那個小服務生鳴不平。
季洪抬頭看向她,隨意的笑笑:“以后有的是機會讓你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