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源,你醉了。”
江浸月站了起來,她的酒喝的很克制,這幾壇子的果酒和青梅酒幾乎都被離源一人喝了下去,此時此刻他說的每句話,江浸月不知道是真心還是醉話,又或者是趁著醉話,說出了真心。
離源握著酒壇子,走到了江浸月的面前,像是很久以前他習慣于面對她的方式,輕輕地蹲在了她的腿邊,臉頰靠在了她的雙腿上。
江浸月啊,其實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呢。
她只不過是,套著一層堅硬的外殼,平日里看起來大大咧咧風風火火,但是內(nèi)心良善的很,絕對不會像他這般,無端的惹起許多殺戮。
她是他心底里的一方凈土。
“我也覺得我有些醉了。”
離源聲音說的很小,甚至還帶上了委屈,轉了個頭,下巴擱在了江浸月的膝蓋上,像是一支搖尾乞憐的小狗一般,他在撒嬌。
“浸月,我真的喝醉了,我想要你抱,你就抱我一下就好,你抱我,我就把刀還給你……”
離源抬著眼睛,一雙小狗眼在閃閃發(fā)光。
“不過你要答應我,刀拿回去之后,你正確用法是對著敵人,不應該拿著刀鋒對著自己明白嗎?”
“什么?”
江浸月一愣。
她心里面跳的厲害,不得不猜測離源今天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是他話說的不明白,江浸月就更加不敢說明白了。
離源拿著下巴磕了磕江浸月的膝蓋,膝蓋的后面有一片綿軟的地方,正好下巴抵在上面,好像就是為他而生的一般。
“什么什么呀?你就記著我今天說的這些話就好了。”
離源聲音輕軟,滿是無理取鬧撒嬌的味道,果真像是一個小孩子一般,臉頰蹭了蹭江浸月膝蓋上面的裙擺,似乎特別依戀。
“平時,他們都說,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也太強硬,很多時候心里的想法都說不出來,我覺得他們說的很對,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誰把我生的這一張笨嘴,讓我一點點都不知道討你的歡心。”
“江浸月啊。”
他閉著眼睛喊。
索性跪坐在了江浸月的面前,抱住了她的雙腿,使勁的搖晃,果真像個三歲的孩子一般。
“江浸月啊。”
他又喊,微微睜開眼睛,仰著一張精致的臉,深深的看著江浸月。
江浸月心頭突然一縮。
離源又低下頭,整個額頭貼著江浸月的雙腿,慢慢慢慢的蹭。
“江浸月啊。”
他聲音里帶上了委屈的哽咽。
“他們都知道我喜歡你,可是沒人知道我多喜歡你,喜歡你這件事情啊……在我的整個人生里,未免也太辛苦了。”
“離源,你起來。”
江浸月硬著心腸,去拉離源的手。
離源緊緊的抱住她的小腿,整個人縮成了一團,就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叫著鬧著也不要松開手。
“我不,我不要松開,我也不要起來,你就跟我在這里,一直一直在一起,我不要把你分給任何人,也不要把你送到別人的手里去。”
離源不依不饒,聲音又恢復了孩子一般的語氣,鼓著嘴,做出了一個很可愛的表情。
“江浸月啊,我不行了,我只要想到你要走,甚至只是我自己的想象,我都覺得心痛的要死掉,你心疼心疼我好嗎?”我愛電子書
說完,睜著一雙無辜又可憐的大眼睛,下巴磕在江浸月的膝蓋上,如果長著尾巴早就拼命的搖,想要祈求江浸月的可憐。
江浸月:“…”
還沒有等到她說出話來,他忽然又站了起來,高興地指著外面。
“江浸月,你看,下雪了。”
江浸月一愣,也跟著站了起來,走到了離源的身邊,伸出了手。
大漠天氣變幻無常,溫差也大得很,此時此刻竟然紛紛揚揚的下起了雪粒子。
兩科雪粒子落到了她的掌心,冰涼的一片,轉瞬即逝。
離源高興的很,沖著天上的雪花傻笑,嘴里碎碎念的在說道。
“下雪了,下雪了真好,要是能多下一段時間,整個大漠冰天雪地,到時候大雪封路,你……又能在我身邊多留一會兒了。”
江浸月一愣,驚的后背頓時汗毛豎起,驚訝的看著離源。
如果說之前的話只是暗示,那這句話就已經(jīng)很明顯了。
離源已經(jīng)知道了她要走。
離源已經(jīng)知道了,李宗煜今晚要來接她,他現(xiàn)在說的雖然是醉話,但是口齒清晰的很,江浸月都分不清他是裝的還是真的。
離源又知道李宗煜計劃到了什么地步呢,是全盤都知道,還是只是捕捉到了風聲,此時此刻在試探?
又或者,他在布下天羅地網(wǎng),等著李宗煜一頭扎進來?
離源仰著臉,瞇著眼笑,笑了兩下,忽然又酒氣上涌,立馬跑出了亭子,扶著一棵樹,一口接著一口的在嘔吐。
江浸月就站在亭子內(nèi),還沒抬腳往他身邊走,離源已經(jīng)回過了手,一邊忍著難受,一邊說話,佝僂著腰連頭都沒有回。
‘“別過來。”
“臟。”
江浸月借著燈火一看,他吐出來的基本上都是清酒,也就是到這會兒才想起來,離源面前的筷子幾乎沒有動,桌子上擺的菜肴熱了又熱熱了又熱,除了江浸月吃了幾口,其他的基本都倒了回去。
他一定很難受。
果然,離源扶著樹,捂著自己的心口,光影交錯里,也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到底是如何,只是聲音有些無力。
“我好難受啊江浸月,真的,此時此刻,特別特別的難過。”
“……”
江浸月站在原地,一步都沒有走。
離源神色晦暗,眼中的光亮不在,好一會兒會兒才站直了身體,扶著手邊吐露出嫩芽的梅花樹,轉過身來看著江浸月。
“江浸月。”
這是他無數(shù)次在叫她的名字。
一次比一次深情,一次比一次遲緩,一次比一次沒有安全感。
整個天空都暗沉沉的,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離源只是在梅花樹下站了片刻,那厚厚的披風斗篷肩膀上,已經(jīng)落下了一層薄薄的白雪。
有雪粒子好巧不巧的落在了他的纖長睫毛上,轉瞬就化作了水滴,落在了他的眼角。
離源抬起另外一只手,指著自己的心口,聲音越發(fā)的輕柔。
“江浸月,不要走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