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太太到底長途奔襲,這會也已經(jīng)夜深了,江浸月也沒多客套,讓想著讓人帶去安排的廂房。
后面還跟著一個提著行禮的中年人,一問才知,是楚清清唯一的弟弟,嚴(yán)格來說,算是李宗煜的舅舅。
而那個扶著楚老太太的姑娘,是這個舅舅的女兒,李宗煜的表妹。
“外孫媳婦,這是晴晴,楚晴晴。”
“清清?”
江浸月愣住。
楚老太太笑瞇瞇的,點頭說道,“晴雨天的晴,是我外孫的表妹。”
“原來是表妹啊。”
江浸月慢慢的笑了笑。
楚老太太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出了江浸月話里的語氣不對,也是訕訕的笑了笑。
江浸月滿滿的熱情被這個叫做楚晴晴的表妹,弄的兜頭一盆冷水澆下來,頓時就打了退堂鼓。
江浸月簡單的打了招呼,便讓人先去廂房安置,明早再去拜訪他們。
最主要的是,這一會會的功夫,她被楚老太太拍的手背生疼,等人被下人請了進(jìn)去,江浸月抬手一看。
手背紅腫一片。
回去的路上,江浸月恰好碰上了李宗煜。
李宗煜中衣外面只簡單的披著衣袍,頭發(fā)還濕著,半披在身后。
“王爺去哪里?”
江浸月先看見了李宗煜。
李宗煜見到了江浸月,頓了下,說道,“頭發(fā)沒干,隨便逛逛。”
其實是怕她應(yīng)付不來楚家人,想來看看是什么情況的。
說完又問道,“楚家人呢?”
“天色太晚了,楚老太太舟車勞頓,我總不能拉著她話家常,便讓人先帶她去廂房休息了。”
江浸月看著李宗煜的樣子,抿了下嘴,加了一句。
“還有舅舅也來了,同行的還有表妹。”
“他們有沒有同你說什么?”
李宗煜壓根就沒在意江浸月解釋說誰來,帶著江浸月慢慢的往回走。
江浸月心里也說不上是高興還是難受,搖了搖頭說道,“就寒暄了幾句,等明日宴席結(jié)束之后,我再去拜訪她們。”
“我們成親的時候,我沒請她們來。”
李宗煜推開主屋門的時候,突然說了這么一句。
江浸月站在門口,看向了李宗煜。
李宗煜拉了她一把,把人拉進(jìn)了屋子里,想了下說道,“我與楚家并不熟悉,這么多年,他們都沒有上門來找過我,我也沒有托人找過他們,對于我來說,他們只是一家陌生人,所以,你不用刻意的親近他們,相反,他們?nèi)羰琴N上來,你可以冷淡。”
江浸月點了點頭,轉(zhuǎn)過身又看見了李宗煜反手關(guān)門。
似乎是怕江浸月還是不知道如何對待這家人的尺度,李宗煜最后加了一句。
“我母親當(dāng)年是被賣進(jìn)宮里的。”
江浸月頓時了悟了。
原來是這樣的一家人,可能是并沒有多少的親情成分在,今日上門來,也應(yīng)該是看見了李宗煜似乎是“大勢”的模樣,所以提前上來打秋風(fēng)的吧。
江浸月看著如此耐心的李宗煜,忽的沖他笑了下。
李宗煜被笑的莫名,問她。
“你又笑什么?”
“王爺對我真好。”
不得不說,李宗煜真是個好男人。
人際關(guān)系上,他會提前過來給她打預(yù)防針,不用她自己去摸索對方的相處關(guān)系,甚至還反復(fù)叮囑,生怕她吃了一點點的虧去。
李宗煜一愣。
江浸月走到了桌子邊,拍了拍凳子說道,“王爺坐下吧,深秋夜涼,王爺頭發(fā)濕了小心明日得了風(fēng)寒。”
說著,江浸月又走到了屏風(fēng)里面,拿了一塊毛巾出來。
李宗煜還站在原地,看著江浸月。
“來呀。”看齊小說
江浸月又招了招手。
李宗煜反問。
“你要給我擦發(fā)?”
“不然呢?難道給王爺剃頭嗎?”
江浸月哭笑不得,一直等到李宗煜走了過來,才摁著人坐下,解開了發(fā)髻,松垮垮的給他擦發(fā)。
真是個糙漢子啊,一頭濕發(fā)還滴著水,就出門亂轉(zhuǎn)去了,風(fēng)一吹傷寒了,她還得又當(dāng)媳婦又當(dāng)大夫的照顧,太不劃算了。
李宗煜僵直著后背,肩膀的肌肉緊繃。
這是第一次,有人給他擦發(fā)。
他忽然就理解了那句俗語。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
若是像江浸月這樣的人,即便是真到了要他性命的那一刻,他也是愿意的吧。
江浸月擰著李宗煜的頭發(fā),慢慢的問道,“王爺,母妃的名字,是不是叫清清?”
“嗯,清水的清。”
李宗煜聲音平靜。
除了宮內(nèi)的孔嬤嬤,李宗煜沒跟任何人提起過他的母妃。
清清這個名字,在皇宮里是禁忌,是老皇帝想到就會皺眉頭的字眼,沒人敢問,李宗煜就沒人敢說。
成年之后,訴說的欲望就更低了。
“我并不記得我母妃,只記得一些小時候的事情。”
李宗煜聲音慢慢,對母妃這個詞的全部概念只有自己內(nèi)心的那點渴望,如今再想起來,只記得那樹上的劃痕。
“是孔嬤嬤和你說的?”
上次江浸月假扮成白術(shù),進(jìn)宮之后又被六王扣押起來,她在那院子里待了這么久,了解一些并不奇怪。
本來就是如此聰慧的一個女子,李宗煜覺得,她知道任何一件事情,似乎都不是特別奇怪。
“嗯,我上次進(jìn)宮時候穿著一身白衣,孔嬤嬤把我錯認(rèn)了,一直喊我清清。”
江浸月手指尖插進(jìn)李宗煜的發(fā)絲里,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職業(yè)病,想著要對他好的事情,習(xí)慣性的手指輕揉李宗煜的頭皮。
李宗煜舒服的喟嘆了一聲。
這樣的感覺,讓他覺得放松又寧靜,背后站在江浸月,場面特別溫柔。
“是了,孔嬤嬤等了母妃這么多年,無論我怎么勸她,她都不愿意跟我出宮。”
“嗯。”
江浸月應(yīng)了一聲,頓了下才切入正題。
“舅舅家的表妹,名字叫做晴晴,晴雨天的晴,楚晴晴。”
她怕明天李宗煜聽見這么個名字,會跟楚老太太當(dāng)眾翻臉。
畢竟是母妃的名諱,江浸月還能記得那門框上一年接著一年的刻痕,一個孩子對母親的渴望,哪里是可以被別人這樣隨意糟蹋的。
“晴晴?”
李宗煜眉頭一皺。
江浸月連忙安撫道,“可能是楚老太太太過思念女兒了吧,所以取了一個相近的名字,王爺先不要生氣,不管楚老太太打的什么主意,等宴會結(jié)束了,我再想辦法把人請走吧。”
頓了下,江浸月又添了一句。
“畢竟也算是家人。”
“家人?”
李宗煜冷笑了一聲,把頭往后仰,仰頭看著江浸月。
江浸月原本身高就不算高,又因為低著頭給李宗煜擦發(fā),這下角度正好,兩人四目相對。
“對于我來說,只有你,還有兩個孩子,才算是我的家人。”
江浸月心下一顫,卻拼命的說服自己鎮(zhèn)定。
跟她想的一樣,李宗煜他重情重義,因為自小缺少母妃,所以在某一方面,會極度的在乎家人這個概念。
這大概也是為什么愿意娶她的原因。
李宗煜抬手,勾住了江浸月的后腦勺,小聲的問她。
“浸月,你明白嗎?”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