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昕云剛上山采完藥回來,一進屋,就發現簡陋的院落里,擠滿了人。
一頂綴著白紗的兜帽幾乎遮掩住了她的整張臉,剛放下背簍,景昕云便開口問道:“師傅,今日怎么來了這么多病人。”
不慌不忙的將背簍里的草藥整理干凈,景昕云看了一眼人群,臉部之上幾乎都是磕傷,且都是外傷。
云翰深氣兒不打一處來,“還不是因為那個狗皇帝,當初爭奪皇位的時候比誰都狠,誰知道登基之后,竟是個暴君,這群傷患都是從皇都逃難而來,聽聞如今街上再無行人,百姓們一聽見風吹草動,立刻關門閉簾,唯恐被暴動的官兵逮去,他們都是趁亂逃出來的,都是可憐人啊。”
好久沒有聽聞到關于那個人的消息,景昕云先是一愣,隨后斂住心神。
“是嗎?”景昕云沒有再繼續追問,云神醫好似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意識到不對,趕緊打住。
“小丫頭別生氣,都怪我,我們不提他了。”云翰深自然知曉小丫頭經歷過什么,他也不想她再受到一絲傷害。
隔著面紗,景昕云笑了笑,“師傅,您不用這么小心翼翼。”
景昕云發過誓,今生今世,再也不會在乎他了……
她和他本就陌路。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為什么宗以濯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還記得,許多年前,宗以濯抱著她,一起在河邊看燈會,那時,男人高談契闊,指著山河說道:“傻丫頭,本王打下這江山送給你如何?百年一個盛世,本王必定以這盛世為聘,來日娶你。”
這么一個人,怎么可能是暴君?
正在發呆的景昕云,被一道撕心裂肺的慘叫打斷。
云翰深拍了下她,“別發呆了,快幫忙,這個人的腿斷了,我要給他接骨。”
景昕云立刻上去按住了病人,輕聲安慰,“別怕,疼一疼就過去了。”
皇宮寢殿內,一具又一具尸體對外抬出。
這是本月第十三個宮女了……
皇上的暴脾氣越來越狠了。
宗以濯狠狠打翻了茶杯,兩百八十天了,自從云兒去世,他的心,一天比一天疼,那種仿佛扎根在心臟深處,怎么也揮之不去,即便是他殺掉再多的人,那種痛也不會隨之減少一分一毫。
“云兒,在這場愛情的戰爭中,你知道朕會輸得慘烈,所以,你跳江才會不帶一絲猶豫,對嗎?”每次想起景昕云跳江時的神情,宗以濯每晚都在噩夢中驚醒。
他這一生只輸給了一個人,一個名叫景昕云的女人。
輸得徹底!
身體有病,尚且有藥石可醫。若是心病了呢?宗以濯覺得,自己早已經無可救藥。
半年來,他頭疼的毛病越來越嚴重,以往每日只疼一次,最近每次發作的次數越來越多,每一次,宗以濯都恨不得毀天滅地來平復頭疼。他也不知道頭疼的毛病是何時冒出來的,只知道有一次想云兒想得快要瘋了,忽然之間,一道劇痛襲來,再然后,每日他陷入沉思,頭疼都會如期而來。
太醫們在外面急成一團,“怎么樣?皇上還在頭疼?”
劉太醫算是知曉宗以濯過去的人,搖了搖頭,“皇上早已心病成疾,除非那個人能活過來,若不然皇上和整個王朝都注定走向滅亡。”
一道又一道的嘆息。
他們竟不知情之一物,可以傷人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