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陰債本身是一種合理的懲罰，當你壞事做盡，喪盡陰德時，在地府便會形成一筆陰債。因此不得善終，死后打入十八的層地獄，遭受諸般酷刑。不過這并不能將惡人一網打盡，在術人面前是有漏洞可鉆的，找人代替他們還債。

代還陰債最合適的人選莫過于親人，而親人中莫過于子女。父債子還，天經地義，所以有子女幫忙還債，往往事半功倍，能極大抵消父母所犯下的罪惡。然而利用子女還陰債，這便極為邪惡了，所謂虎毒不食子，人卻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禽獸之舉，令人發指。

小蝶情況顯然不是鬼命，鬼命是不招毒物的，毒物見到她反會躲避不及。既然小蝶以割肉喂鷹的善舉來喂毒蛇，說明這就是一種廣積陰德，償還陰債的行為。這么一個小姑娘，她能做什么惡？顯然陰債是幫親人還的！

這個樂觀可愛的小姑娘，深深打動了我的內心，因為我覺得她的命運和我小時候是一樣的。和顧九淵翻臉后，我于是下定決心，要拯救這個女孩于水火之中！

回到村里，把剛才的情況和藍小穎在心里做了一番交流。丫頭也覺得這個孩子太可憐了，同意我的決定，把小蝶帶離這個地獄。不過丫頭在此時比我冷靜，她分析說，顧九淵詭秘莫測，又在他的地盤上，絕不會輕易讓我們把人帶走。他在村里名聲不錯，如果發動群眾，我們反而變成拐賣婦女的人販子了。

而下硬手去搶奪，我們未必能斗得過他，必須要想個萬全之策。首先要拿出證據，揭穿顧九淵的真面目，讓村民跟我們站在一條戰線上。其次找到他的弱點，將他鏟除掉，永絕后患。

我最后補充一點，在鏟除他之前，要找到他在面具上畫出符號的真相。

倆人就這么商量好，不急于冒失行事，從現在開始監視顧九淵的一舉一動。而這孫子要做什么壞事，必定會在夜里進行，那么白天沒必要瞎忙活，晚上再去打探。

這次程搞子大爺瘋病沒治好，反而讓老頭跑了。好在老頭經常到處游逛，程搞子倒也不擔心會出事。只是程搞子一共就這么兩身破衣服，又搞臟了，被老婆罵的灰頭土臉。并且眼看著又到中午，我們居然還不走，他老婆明顯不想再管我們倆吃飯。

我拿出一千錢遞給程搞子說：“你去鎮上買身衣服和吃的回來，我們出去轉轉，上午不回來吃飯了。”

他老婆立馬見錢眼開，從程搞子手里把錢奪走，跟我們笑道：“你們救了俄家搞子，咋好意思要你們錢？俄這就去做飯，待會兒記得回來吃。”這娘們嘴上說不好意思，手卻緊緊攥著鈔票，唯恐我會搶回去似的。

我和藍小穎出來，這也沒別的地方可去，于是走出村外，按照李二鍋當時所說的狼橋妖窟方向走過去。

到了山腳下，抬頭遙望到接近山頭的部位，有一片光禿禿的山壁。四周綠意盎然，唯獨中間像個禿子頭頂一樣非常顯眼。李二鍋說，那兒原來是個洞窟，后來不知道被誰堵上了，但多少年來寸草不生。

我和藍小穎爬上去看了看，這塊光禿禿的山壁，全是泥土，被風雨沖刷出滄桑的紋路。我蹲下來挖了把土拿在眼前細看，泥土呈現灰褐色，竟然在干燥的氣候里，充滿了水份。手指輕輕捏下，略帶粘性。

拿出一個塑料袋，將手里泥土捏成團裝起來。藍小穎詫異地問我干嘛，我說這種土稱為“過陰土”，不過跟過陰胎沒半毛錢關系，是傳說中從陰間溢流而出的。對于很多罕見奇病以及鬼病，具有神奇療效。

我們又在周圍轉了一圈，沒發現其它值得引目的痕跡。當然也沒找到狼橋遺跡，那畢竟是傳說，再說這種橋和七夕的鵲橋一樣，那是臨時的，搭過之后便會消散，毫無痕跡可尋。

我們也不打算回程搞子家吃飯，就地在山上吃了火腿面包，喝了幾口礦泉水填飽肚子。然后靠在山壁上，吹著涼爽的清風，愜意地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等到日頭西斜，我們這才下山。

進村天色完全黑了下來，我倆悄悄來到顧九淵家附近，躲在一座屋角后面。村里由于沒通電，很多村民早早吃過晚飯就睡覺了，為數不多房屋中，傳出暗淡的燭光。這點點微弱的光芒，猶似黑夜中探望的鬼眼，看起來讓人心生詭異。

顧九淵窗口上亮起燈光，清晰地映照出小蝶的身影，她似乎在吃飯。那瘦弱的身影，在我們腦海里清晰的浮現出來，令人感到一陣心酸。

黑暗中等了很久，不見顧九淵有任何動靜。正感氣悶之際，忽然聽到身邊這座房屋窗口里，傳出一對小夫妻的有趣對話。

“黑子爹，俄要……”

“要個屁，都生仨娃了，再要養不起了。”

“那黑燈瞎火的干個啥？睡又睡不著……”

“俄草，真他娘的不爭氣……來吧來吧……”

藍小穎手指按在我后腰上，心里顯得十分詫異：“什么不爭氣？”

我心里壞笑道：“你說男人和女人在床上的時候，什么最不爭氣？”呃，哥們被狠狠擰了一把。

這能怪我嗎？誰讓你問的，我這回答夠含蓄的了。如果直接說出來，難不成要挨耳光？正咬牙忍著劇痛時，忽地有兩條黑影走過來，我們倆立馬收起胡鬧之心。可是離窗口太近，屋子里又傳出了女人清晰的喘息聲，他大爺的，我都快不爭氣了！

“不許聽！”藍小穎又擰我一把。

我這個苦笑啊，聲音是自己鉆進耳朵里的，你讓我怎么辦？

那兩條黑影此時走到顧九淵門口，伸手敲了敲門，還沒說話，只聽顧九淵在里面開聲：“你們來了？俄這就出去。小蝶，你睡吧，不管誰來敲門都不許開。”

“知道了爹。”小丫頭用甜脆的聲音答應道。

跟著房門打開，顧九淵走出來，隨后將房門關好。仨人小聲嘀咕兩句，往北去了。我這會兒壓根顧不上聽滾床單的聲音了，扯起藍小穎往前跟過去。

村西由于是妖窟，村民頗為忌諱，于是把墳地修在村北。跟著他們仨出村不久，便在蒼茫夜色里，看到前方一片隆起的墳頭黑影。而這仨人，也正是奔著墳地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