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煙看著窗外繾綣的云彩,昨日所見之事在心頭不斷的縈繞開來。
她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之處,卻又說不上來是為什么?
賀妍看著立在窗前,手中拿著抹布,有意無意抹著窗臺的紫煙,將手中的書簡放下。
她柔聲問道:“紫煙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嗎?”
紫煙一愣神,連忙反應過來。臉上帶著一貫的笑容說道:“沒事,才人不必擔心。”
賀妍見紫煙的神色,那里是無事的樣子。
“紫煙,你有什么想說的直接告訴我便是,不必遮掩。”
聽到賀妍的話,紫煙陰沉的眼眸變得明亮起來,卻又帶著幾分擔心。
“才人,我說了,你可別怪我多想。”
賀妍道:“你對我好,我怎會怪你?”
紫煙總是憂思的太多,可是,每一時的憂思都是對賀妍的好意。
“就是昨日之事,我不明白為何徐才人要躲著圣上,難道她真的不愿意得到皇上的垂青嗎?”
聽見紫煙的話,賀妍忍不住的捂嘴笑起來。“原來你在想的是這個?”
“嗯嗯。”紫煙點頭,見賀妍大笑的模樣奇怪的問道:“難道才人不覺得奇怪嗎?”
賀妍說:“不奇怪。”輕輕的搖了搖頭又道:“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你也不是不知道徐才人的性子,淡薄懦弱,一心只想安穩,看見墨熠肯定有害怕之感,又不愿引起注意,才會刻意的躲避。”
紫煙問道:“才人是這樣想的?”
對于賀妍的看法,紫煙竟然不敢茍同。
“對。”
賀妍點了點頭,伸手輕輕的摸了摸紫煙的柔發。
“別多想了,快去做事兒吧。”
“奴婢明白。”
紫煙點頭,轉身端起裝著污水的木盆,拿起抹布向著門外走去。
就在這時,紫煙剛要倒水,便看見了遠處走來慢慢走來的徐如義。
萃兒上前問道:“紫煙姐姐,妍才人在嗎?”
紫煙看了一眼徐才人輕輕的點了點頭。“在的,你們進去吧。”
說著,紫煙看著徐才人行禮,將木盆中的污水交給門外掃雪的小宮女,轉身走進屋中。
徐才人遠遠的便看見賀妍低頭看書的模樣,歲月靜好。
“妍兒。”
她輕輕的喊了一聲,清脆的聲音落在賀妍的耳朵里,賀妍抬起頭來,臉上一喜。連忙放下手中的書簡走上前去。
“阿羲,你怎么來了?”
賀妍熱絡的說,伸手牽起徐如義的手慢慢的坐下。
“紫煙,上茶。”
紫煙端起剛剛泡好的雨前龍井走上前去,輕輕的倒上兩杯熱茶。
徐如義雙手捧著茶杯,輕輕的喝了一口,頓時感覺身體的冰涼瞬間消失。
賀妍問道:“阿羲,今日怎么有空過來?”
“我看今日沒有下雪,便想著過來看看你,上次本有意過來,又不想打擾你休息。”
徐如義說,輕輕的將茶杯放下。
“阿羲有心了。”賀妍說,看著徐如義的面色已經在慢慢的恢復血色,沒有當日看見的憔悴感。“陳太醫的藥還好嗎?”
徐如義輕輕的點了點頭。“很好,最近的咳嗽已經好了許多。”
“我看著也是,你的面色紅潤了許多呢。”
賀妍說,認真的看了看徐如義的容貌。面如桃花,唇似朱點,明明就是大家閨秀的模樣,討人歡喜。
“這一切都多虧了妍兒。如果不是你,我和萃兒或許已經埋葬在這孤冷的寒冬。”
徐如義的心里升騰起一股冰涼,深深地宮闕里,她的自由是奢望,就連生命,都是岌岌可危。
賀妍聽著徐如義的話,輕輕的撫摸著她的手掌。
“阿羲,不要說這樣的話。在這才人苑里,沒有你,我也會覺得很孤獨。”
徐如義輕輕的搖了搖頭,苦笑道:“沒有我,你還有皇上吶。”
簡單的一句話,卻像是鋒利的箭刺中賀妍的內心,徐如義說的淡然,孤獨的感覺卻像空氣一樣在蔓延著。
“阿羲,你……我……”
賀妍不知道該怎么說,愛是自私的,她連對不起都說不出口。
看著賀妍緊張的模樣,徐如義淡淡一笑道:“妍兒別介意,我可不是吃醋。”
她怎么會吃醋?那是她不愛的男人。
她愛的男人離她遙遠,只能一月或者兩月的匆匆一面。
徐如義繼續說道:“我對皇上沒有一點兒情分,我并不愛他。”
聽到徐如義的話,賀妍的眼眸不由的睜大。
“很奇怪是嗎?”
賀妍輕輕的點了點頭。“嗯嗯。”
徐如義微笑看著賀妍,將那些陳舊的往事一一的述說出來。
“在我八歲那年,宮中設宴,父親帶我來赴宴,皇上也就是當年的熠皇子,見我可愛,便用手指輕輕的碰了碰我的臉頰,滿目笑意。父親以為熠皇子對我有意,便在我十五歲那年,將我送給熠皇子,他封了我一個才人,我便日日在青鸞宮中,再不見他。”
一說到這里,徐如義便想起了謝宇在宮門外看著她嫁衣如火的眼神,少年的眼眸里含著淚水,在刺眼的陽光里閃爍著。那一刻,她真想掙脫開父親的手,跑向他,卻看著的是父親冷冽的眼眸里帶著的憤怒。
她恨,她卻不能掙扎。
“我的父親就為了他的位高權重,平步青云將我困死宮中。”
聽到徐如義的話,賀妍的心頭一陣陣的發涼,當日的賀尚書何嘗不是如此。幸運的是,她遇到的是愛她的墨熠,不是帝王。
賀妍柔聲問道:“阿羲,你恨皇上嗎?”
徐如義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容,輕輕的搖了搖頭。“我不恨他,因為我不愛他。我也不愿意想宮中的那些女人一樣,苦守著卑微的乞求。”
徐如義的傲氣,讓賀妍欣賞,更讓賀妍傾佩。當年她也是這樣想,卻在現實和墨熠的愛意面前,步步后退。
或許,因為是墨熠,所以,她不后悔。
徐如義突然問道:“妍兒,你很愛皇上吧?”
賀妍被這突然一問,不由的臉色一紅。隨即輕輕的點了點頭。
徐如義好談的說:“真好。”
若是她也能同謝宇日日相見,也不會如此思念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