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熙坐在地上,倚著床,從白天到黑夜滴水未進,飯未食
老管家盤問了一圈下人,終于明了是因著江憶雨進宮,去宮里尋人,沒尋到,不知皇上與侯爺是說了什么老管家來了幾次,說了老些話,慕容熙依然是這個樣子
“老管家,這怎么辦那?”
“怎么辦,你們這會兒肯聽老夫的了?”
老管家發白的胡子氣得直飛,眼睛瞪著隨從們
“管家,莫不是咱們去找江大人吧!侯爺現在最喜歡跟江大人待在一起了!”
一個隨從突然敲了下腦袋說道
老管家直接踹了他一腳,
“混賬東西!侯爺去了皇宮都沒找到,咱們還上哪找去?”
“那怎么辦?”
老管家擔憂地看著一日來就像沒了魂似的慕容熙,要知道慕容熙素日里都是玩得最厲害最鬧騰的!
“唉!都別去打擾侯爺,興許明日就好了!”
老管家無奈哀嘆一聲
漆黑渾濁的牢房里散發著腐臭,被關在刑部大牢的犯人大部分都是因政治犯罪下獄,縱使曾經風光得志,或者立下功勛,亦或是皇親貴胄來到這里也不過是一間牢房,冷水餿食,日日與蠅蟲鼠類為伍,暗無天日,沒有未來的過活。若是最終能有一死,是難得的解脫。
今日的刑部大牢與往常一樣,每過一處都是喊冤的聲音,沙啞而瘋狂
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人走了進來,黑暗中看不清此人的樣貌,來人在一處牢房前停下
牢房中,一個穿著囚服,雙手和雙腳處都帶著鐵鏈腳銬,囚服上都是鞭痕與灼燒的痕跡,臉部很明顯的幾處淤青,已是經過嚴刑拷打了
“夏侯將軍,別來無恙”
牢房中響起聲音,讓躺在地上的人慢慢爬了起來,在黑暗中視物,縱使看不清來人容貌,想來能進這刑部大牢,如入無人之境,也只有他的人了。
“你還來做什么”
夏侯淵的聲音變得中氣盡無,蒼老了很多
“若是將軍的供詞中沒有提及秦家,我便不來這一趟了。”
“哈哈哈”
夏侯淵目光狠佞,面容扭曲,“秦藩是東離國的叛徒,早已載入青史了,任誰都別想翻案!
你們這些漏網之魚,妄想禍害我東離國,簡直癡心妄想!當今皇上是明君,你們不會得逞的,會不得好死的!最后的下場跟秦藩一樣,哈哈哈”
黑色斗篷下的人面無表情,從懷中取出一封封著紅漆的奏折
“離紹寒是不是明君,于我沒什么不同,我們會有什么下場,將軍是看不到了。將軍可還識得此物?”
夏侯淵陰冷的目光看著那封奏折,驚慌過后是更瘋狂的大笑,“是老夫疏忽了,你們在宮中有內應,連這刑部都有你們的人?”
沒有理會夏侯淵的試探,白啟說道,“將軍的供詞已經呈遞上去了,這一封已無用處!”
“你們敢調換奏折,欺君罔上你們”
夏侯淵撲過來,握著牢房的木樁,憤怒的喊著
“我們有什么不敢的”
白啟蹲下身與夏侯淵平視,“我家主人讓我轉告將軍,若是將軍肯認罪,滅族之時,必保夏侯玲極其腹中胎兒一命,若是將軍還是這般行事,九族之禍,無一幸免。”
白啟話落,人便離開了
夏侯淵原本還有些許血色的臉變得慘白,人瞬間蒼老握著門欄的手慢慢松開,跪在地上,低下頭,如同枯槁之木
北冥國內,于太子府前求見數日的上大夫諸葛騫戩今日終于得見太子。諸葛騫戩被龍衛帶進府中,一路走來,縱使已經來過太子府數次,金磚鋪地,火樹銀花,金架橋下的天然泉眼每日讓整個太子府前院,如同仙境般云霧繚繞,太子府中的侍女皆是從全國選出的才貌上佳的女子,只因太子‘不喜粗鄙之色’碎了北冥國少女芳心一地的同時,也讓姿色才學上等的貴女們為進入太子府為婢而競爭激烈。饒是如此也就罷了,太子每隔一年就要換一次婢女,據說是因為太子殿下看厭了,殊不知,那些有幸進入太子府的婢女們,從未見過太子本尊,哪來的厭了太子奢靡,舉國皆知。然而從皇上到臣民對太子都是很寬容的,太子生了一張比女子還要美艷的臉,所到之處必會引得女子驚呼,男子呆滯太子長大之后更是美得不可方物!為此太子成年后便戴上面具,無人再窺探其真容。
太子三歲能成詩作文,五歲便鞭打了中軍指揮,自己掛帥,收復了北冥國北部的十五個部落,八歲組建自己的龍衛,并位列朝班,臨朝聽政!每次提出的政見都令百官折服。后皇后病逝,皇上愛惜太子,不惜用整個國庫金銀為太子修建了這座奢華程度堪比皇宮的太子府,結果太子看過之后,只是嫌棄的說了一句,“堪比皇宮又如何,馬馬虎虎能住人罷了!既然要安撫本宮,索性把兵權交了吧!”就這樣皇上交出了整個北冥國的兵權
在太子及冠之年,其神威與神秘已令三國不敢覬覦北冥國半分,也是從太子二十歲之后,皇上想要讓位于太子,太子卻說,“本宮要的是這天下,要你一國之主的位置做甚!”皇上無奈,只得下旨,太子監國!自己連朝都不上,在后宮里面廣納妃子頤養天年。
是以,北冥國太子在北冥國是權傾天下,一手遮天的存在,臣民折服!
諸葛騫戩一身褐色綢緞長衫,中間別著黑色金文腰帶,外批黑色外衫,諸葛騫戩不過是二十幾歲的年紀,長得面容清秀,皮膚白皙,身上有著屬于男子的陽剛之氣發簪成績,戴著褐色的發冠,整個人又年輕有老成。
如此少年能任上大夫,位同丞相。只因為此人聰慧過人,少時便有神童之名。兒時與長者對弈從未輸過,自小便酷愛兵書陣法。太子幼時領兵出征,途徑一處村落,忽聽有人在吟誦兵書,便令人尋得此人,不想是一個模樣清秀的孩童。太子與其談論半日,發現此子年幼卻聰明,于兵法政治見解獨特,故招至麾下做了近侍。隨著此人長大,以白衣身份參加科舉考試,拿下那一年的三試第一名,北冥國以武立國,卻在百年之后出了這樣一位文壇奇才,遂被特招入仕。諸葛騫戩并未依靠太子的勢力,憑自己的實力一路高升坐上了上大夫的位置,也是實至名歸。
“上大夫”
龍衛從殿內走出,朝諸葛騫戩行了一禮。
諸葛騫戩眉頭微皺了一下,“可是太子有什么吩咐?”
“是。太子說,商瀾國有人傳信與您之事,他已知曉,那人信中所言,若上大夫同意,便去做吧!”
諸葛騫戩忽的松了一口氣,“太子圣明!”
“太子說,四國會請上大夫代皇上出席”
“太子殿下不去嗎?”
“是。”
龍衛說完,向諸葛騫戩行了禮便退下了。諸葛騫戩看了看左右,知道太子殿下今日是不會見他了。
一如平常,自己出了太子府
內殿內,北冥凰一襲紅衣若血,如墨長發隨意披散著,側臥在殿內的玉床上紅衣勾勒出的身軀妖嬈至極一張金色的面具遮住了雙眼,縱然如此,露在外面的半張臉已經是極美刀削斧刻的下巴,唇如血般紅艷,金色面具內的一雙眼睛深邃,神秘,好似有吸引人一探究竟的魅力,任誰看到那樣美的眼瞳,都會忍不住被吸引,而陷入癡迷
“走了?”
充滿磁性的聲音響起,猶如樂曲般美妙又綿長
龍衛跪在地上,離北冥凰所在之地有十步的距離
“回稟殿下,走暗道,昨日已經啟程!”
北冥凰輕呵了一聲
“何時到?”
“六日后到伏岐山”
北冥凰血色的唇向上微揚
太子已不再問話,龍衛退了出去
紅衣男子掀開帳幔,一步一步走到殿門前,頎長而妖嬈的身軀,紅衣托在地上,拉出一個長長的背影
“心兒”
一聲呼喚似來自遠古,虛空如這磁性的聲音般綿長
商瀾國平陽侯府的庭院中,慕容熙坐在石凳上,前面石桌上放著一壇酒,正盯著那酒發呆
老管家領著幾個下人將一盆一盆的鳶尾花從花盆中移栽到庭院內的花圃中
“侯爺,您看把這花種在此處可恰當?”
老管家的話將慕容熙的神志拉回,平日里總是笑得如同月牙兒的眼睛變得黯淡無光,卻在看到一盆盆鳶尾花的時候,回了些許亮色
“就放在此處吧,本侯要天天看著,還有,將這壇酒埋在這些鳶尾花的下面,等小雨回來了,本侯要與他同飲。”
慕容熙吩咐完,老管家便指揮著下人們忙活開了
本是種著牡丹芍藥這些花卉的花圃,被一一移了出去,全都種上了鳶尾花,紫色的鳶尾花消得半日,便被幾十個人種滿了整個花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