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怎么辦?等一會兒人多了,混進去祭拜一下你師父。”
范賢背對著酒店,穆婉兒是面對著的,她能看得一清二楚。
“咦,又有幾個人搬了更多的花圈過來了。聶斬對你師父還挺上心的啊。”
穆婉兒并不知道,賀一行就是死在了聶斬的手底下。
聶斬這個虛偽的人,如果不是范賢早已知道了真相,范賢還真的會被他這番舉動給騙到了。
“他只不過是想騙我出現而已。他不敢和我正面交鋒,今天沖州一定會有別的事發生,讓我只要一露面,就不得不出現去控制沖州局勢。現在他被上面的人逼得很緊,沖州的局勢憑他一個人根本就控制不下來,上面的人讓他來求我,他不可能求我,就要用這種辦法,讓我出現。”
這場追悼會,只是一個陷阱罷了。
穆婉兒說:“那豈不是只要有人去祭拜你師父,他就會把那個人盤查一番?”
“不。”范賢說,“依我看,今天除了我,不會有人是真的來祭奠我師父的。換句話說,只要我一出現,我就入局了。”
師父都已經去世十幾年了,就算當年有老友,一定也是對聶斬恨之入骨,根本不可能來參加聶斬舉辦的追悼會。
再說了,人走茶涼,這么多年,他找到師父衣冠冢的時候,那衣冠冢上的草都有人那么高了,這么許多年,壓根沒有人記得去祭拜師父,今天又怎么可能有人來。
連師父唯一的獨子也……
聽范賢這么一說,穆婉兒才明白今天的行動到底有多危險。
這是一個范賢不得不進的局,同時也是一個范賢一進去就逃不出來的局。
“那怎么辦?要不然我們晚上再來,偷偷祭拜?”
范賢搖頭,聶斬不會有這么好的耐心。
如果自己白天不出現,聶斬一定會用別的辦法逼他出現,到那個時候,他一定會對自己師父的骨灰做些什么。
他絕對不能讓聶斬在打擾師父死后的清凈。
“先吃飯,辦法我慢慢想。”
范賢說著,往穆婉兒的碗里又夾了一個肉丸子。
“大叔,我吃不下了。”
“多吃點兒,咱們兒子餓著呢。”
范賢沖穆婉兒笑著說,好像一點也不擔心賀一行的追悼會,心中已經有了成算一樣。
過了半個小時,追悼會的現場終于弄得成了聶斬想要的樣子。
辦事員花錢還請了群眾演員來,假裝成是追悼賀一行的“舊友”,然后還請了幾個假哭的,在沖州大酒店的會客廳里,放聲大哭,把整個氣氛搞得挺像回事。
劉仕達回來的時候,臉色是青的,看見這些亂七八塊的,心里更加惱火。
“老大,你可不能發火,一定要忍住。”
他身邊的辦事員小朱,清楚劉仕達的脾氣,馬上勸道。
放著沖州那么多事不管,卻回來搞這追悼會,別說是劉仕達不樂意了,就連一般的辦事員都不樂意!
可是不樂意有什么辦法?這個特別行動組,上上下下都得聽聶斬的,那天晚上劉仕達和聶斬鬧僵了,最后劉仕達還是沒走,留了下來,那次沒硬氣起來,以后他就只能做一個老老實實聽劉仕達吩咐的狗腿子。
劉仕達繞過了靈堂,走到在沙發上靠著的聶斬面前,無言敬了一個禮。
“回來了?坐,別站著。范賢還沒進來呢。”聶斬正在看手機,頭也不抬地說道。
“師父,我不坐了,有什么事吩咐我做吧。今天的沖州不太平,海西劉家的大部隊到了,肖家和柯家對此都很敏感,我的線人回報,他們準備……”
“停停停。那些事,那件比得上今天的事重要?我今天找你回來,是讓你在這里抓住范賢,只要范賢出現了,你這些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聶斬把手機扔到一邊,翹著二郎腿皺起了眉頭。
劉仕達這個徒弟什么都不,就是太耿了,什么事都不會轉彎。
他身邊的血衛都能一眼看明白自己的意圖,偏偏就是這個愛徒,卻什么也不明白,還非要他把話說得那么透徹!
劉仕達心里皺起了眉頭,臉上毫無表情。
“師父,你說的我懂。但是今天的事非同小可,如果我不管,怕是要鬧出人命來。肖家和柯二的手下都不讓劉家在這里定居,他們計劃要滅掉劉家一半的人,這件事如果真的發生了……”
“如果真的發生了,那也是他范賢來復雜!龍王大人在江湖威望頗高,這樣的大事,不是應該他來調解么?如果他不調解,他還配做龍王么?范賢那么愛面子,那么虛偽,這件事他不會不管的。只要他出現,這江湖的爛攤子,他不接也得接了,一勞永逸。”
劉仕達的瞳孔顫抖著,脫口而出說:“可劉家的人命……”
“好了!你要我說多少遍?!你是真不懂,還是假裝不懂?!知道我今天為什么叫你回來么?”
聶斬失去了耐心,指著劉仕達的鼻子,厲聲問。
不等劉仕達回答,他就咬著牙說:“我今天讓你回來,不是真的讓你管這破追悼會。我親自坐鎮這里,這兒還用不著你忙。我就是讓你別在外面瞎管閑事。肖家和柯家,都是我安排的。我答應了他們,只要他們照我說的做,就放了肖廣漠和柯二。聽明白了么?!”
聶斬的話像是一道雷劈在了劉仕達的心上。
劉仕達那筆直鋼挺的身軀,好像被什么猛地錘了一下,他明明沒動,可整個人卻仿佛佝僂了。
和范賢說得一樣,師父真的在逼他出來。
范賢說得不錯,難道說師父真的和范賢說得一模一樣?!
“劉仕達,我對你的耐心用到了極點,你別這副模樣,好像我用師父的身份壓迫你!算我聶斬這輩子難得有慈悲之心,你要是真不想替我辦事,就走吧。你現在就可以把我的計劃告訴范賢去,我不攔著你了。”
聶斬這計劃,也根本不怕范賢知道。
他和范賢之間,都已經把對方想做的事摸得一清二楚,他們設下的陷阱,也是對方不得不踏進來的。
看著劉仕達那失落的表情,聶斬是真的下定了決心讓劉仕達走了。
他太知道這徒弟了,跟塊磚頭一樣不知道變通,與其留他在身邊,把師徒之情磨得一干二凈,不如現在就讓他滾蛋,哪怕下次以死敵的身份再見面,總也好過這小子主動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