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的暗啞的燈光微微搖曳,檀木的搖椅發(fā)出吱呀的響聲,阮明志斜倚在檀木椅上,手里握著報紙,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輕咳了一聲。
“宮洛衍果然這樣說嗎?”他放下了手中的報紙,抬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女兒。
“反正他聽過錄音后,是答應(yīng)了要跟我結(jié)婚,現(xiàn)在我們手里有他的把柄,也不怕什么了。明天就要出國了,我還真有點不舍得離開爸爸呢!”阮瑜兒親昵地湊到阮明志面前,拉了拉他的胳膊。
阮明志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并沒有像阮瑜兒那樣興奮,一張略帶溝壑的臉上呈現(xiàn)出嚴(yán)肅的神情,平靜之外還多了一分沉思。
“宮洛衍這個人一向說話算話,他這里倒是沒什么,只是你可別忘了,還有一個重要的人物需要你去處理,走之前別忘了先把這件事給解決了。”阮明志端起桌上的咖啡,淺淺地啜了一口。
阮瑜兒看了父親一眼,突然有些恍然大悟。
“你是說蘇郁染?”阮瑜兒看了一眼窗外,眼神里飄過一抹了然。
“目前對于你們來說,橫亙在中間最主要的問題就是她了,所以對于她,任何時候你都不能掉以輕心。”阮明志放下杯子,說完這句話后便又重新扶了扶眼鏡,拿起桌上的報紙繼續(xù)聚精會神地看起來。
夜色漸漸地籠罩了下來,窗外的蟲聲時高時低,晚風(fēng)颯颯,秋蟲寂寂,為這深秋的夜晚增添了許多神秘。
醫(yī)院的病房里,蘇郁染輕瞇著眼睛假寐,她的身子半依在床上,被子蓋了一半。
屋子里的人都走,光了,除了蘇寶寶之外,病房里再無他人。
蘇寶寶躺在一旁的兒童床上,也學(xué)著蘇郁染,雙目緊緊地闔著,呼吸淺淺的,一動不動。
“媽咪,我們可以行動了嗎?”靜謐的病房里突然發(fā)出一聲戚戚的響動,蘇寶寶從粉藍(lán)色的被子里探出頭來,看了看四周后,小心翼翼地問道。
蘇郁染聽到動靜,也慢慢地睜開了一雙清亮的眸子,跟蘇寶寶一樣,她也先掃視了一眼四周,才張口回話。
“走!”她輕輕地拿開身上的被子,雙腳慢慢地尋找到地上的鞋子,又從柜子里拿出提前準(zhǔn)備好的外套披到身上,才不動聲色地抱起蘇寶寶,輕輕地離開病房。
“噓——”
平安地逃到了病房外,蘇寶寶慢慢地從蘇郁染懷里跳下來,他像一只歡脫的小兔子一樣,悄悄地跑在蘇郁染前面,兩人一起離開了醫(yī)院。
病房的房門虛掩著,被子凌亂地擺在床上,墻上的時鐘顯示十一點半,除了被子上殘存的溫度之外,誰也沒有發(fā)現(xiàn)兩個人的離開。
“媽咪,你說我們這樣偷偷溜走,如果被小四叔叔發(fā)現(xiàn)了,他會生氣嗎?”蘇寶寶抬起頭,一雙漆黑的大眼珠在黑夜里閃閃發(fā)光。
夜風(fēng)撲面而來,涼涼的觸感讓人平靜了許多,蘇郁染抬頭看了看滿天繁星,心情一下子變得愜意而舒暢。
“如果媽咪說不想錯過幸福,你還會猶豫嗎?”蘇郁染舒了一口氣,平靜的眸子轉(zhuǎn)動了下,在黑夜中泛著一絲盈盈的光輝。
“只要媽咪覺得高興就好,媽咪去哪我就去哪,寶寶永遠(yuǎn)支持媽咪!”蘇寶寶抬起頭,一臉興奮地說道。
雖說他年紀(jì)小,不懂大人之間的情感,但是他知道,只要媽咪開心就好了,即便去了國外,他也不會讓宮洛衍欺負(fù)媽咪的。
“不管去哪,寶寶都會好好保護(hù)媽咪的!”蘇寶寶拉住媽咪的手,小小的身軀依靠在蘇郁染的右臂上,親昵地蹭了蹭。
醫(yī)院的車庫有點黑,不知道為什么,蘇郁染準(zhǔn)備去開車的時候,總覺得似乎有人在跟著她們,可是每次回頭時,卻總看不見任何東西。
“是小四叔叔發(fā)現(xiàn)我們了嗎?”蘇寶寶也覺得有些不對,他緊緊拉著媽咪的手,有些驚恐地問道。
“沒事,不會的,來把安全帶系好。”蘇郁染微微側(cè)身,幫副駕駛上的兒子系好了安全帶。
車子小心翼翼地駛出醫(yī)院,夜間的城市依然車水馬龍,蘇郁染靜靜地看著前方,腦子里突然清醒很多。
踟躕了這么久,她終于想清楚了心里想要的,阮瑜兒的那些雕蟲小技對于她來說根本不算什么,她一定要親自去問問宮洛衍,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車子緩緩地駛過大橋,長長的吊橋上車輛寥寥,除了偶爾疾駛而過的一兩輛白色車輛外,蘇郁染緩緩挪動的紅色跑車,在黑夜中極其耀眼。
蘇寶寶堅持了這么久,早就挺不住了,車子剛發(fā)動沒多久,他就歪著頭靠在座椅上,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蘇郁染全神貫注地開著車,過了橋再轉(zhuǎn)兩個路口就是機場了,想想即將要見到的宮洛衍,她突然有些激動難捱。
等會兒見到阮瑜兒,恐怕又是一場腥風(fēng)血雨。
車子下了橋,轉(zhuǎn)了一個彎駛向大道,蘇郁染明明是看清楚了才轉(zhuǎn)的彎,可是幾乎是一瞬間,一輛大車的車燈突然亮了起來,刺得她睜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