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兩天兩夜沒休息好,許沉河被顧從燃按在床上親吻時乏意三番四次地上涌,對方推起他的衣服吮他的紅果兒時,他困得直接睡了過去,讓顧從燃懷疑自己的調(diào)情技術(shù)是不是大大退步。
幫許沉河扯好衣服蓋上被子,顧從燃到浴室洗了個冷水澡。離初冬來臨不遠,冷水刺激得人不太好受,顧從燃速戰(zhàn)速決,擦著滴水的頭發(fā)鉆進許沉河的臥室,先開了暖氣讓身體回回溫。
床上的人半小時都沒翻過身,顧從燃心知他累得厲害,從床尾挪過去撫弄他頭發(fā),見他一只手搭在被子外,于是抓了他的手要塞進被子里。
握住許沉河的手時顧從燃又摸到了他幾個指頭的粗糙和掌心的薄繭,他不知對方為一塊能成型的人工水晶付出多少,此刻只覺茸茸密密的感動如同魚吻輕輕嘬著自己的心臟。
化妝臺上各種品牌的護膚品有序分類,顧從燃對這方面挺有研究,挑了支修復(fù)型的護手霜回到床邊。
擰開蓋子,他擠出一點在許沉河的手上揉開,手背、掌心、十指,跟人十指交握又捋開,讓手霜在許沉河的指縫間涂勻。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幫對方涂手霜,還是借機吃人豆腐。
動靜大了,許沉河嘟囔著縮起手翻到另一邊,顧從燃幫他掖好被角,而后拿起床頭柜上的絲絨盒。
他以為被藏在最底下的相片是許沉河的照片,又記起對方手機相冊里沒有任何個人照片;猜測要么是他們兩人的合影,卻想到他倆哪有合影過?
揭開海綿,一張過了塑的三寸相片躺在最底下,顧從燃驚愕得險些將盒子摔在地上。
即使許沉河和江畫的面容相似度很高,但顧從燃一眼就能看出相片里的人是江畫——是江畫曾經(jīng)參加過的某個節(jié)目的片段。
截圖自節(jié)目視頻的畫面中有字幕:夢見自己變成一尾鯨魚。
所以不是許沉河送他禮物,是許沉河代替江畫送他禮物。
意識到這個事實,顧從燃心里著實不太好受。他突然分不清在他面前的許沉河是真心還是在演戲,也辨不出自己到底在對誰好。
熒幕上的江畫逐漸在他的腦海里縮略成一個模糊的影子,反而是二十歲之前的記憶依然深刻。他記得江畫少年時的音容笑貌,穿著寬大的校服在教室橫七豎八的桌椅間穿梭發(fā)本子,或是頂著烈日騎著單車在大街小巷亂晃。
但顧從燃能清晰認識到,那些場景都已經(jīng)遠去好久好久了,像翻開故事書里讀到的一處細節(jié),想來只會回味無窮,僅此而已。
房間里的溫度有點高了,顧從燃關(guān)了暖氣,帶上門走了出去,拐去另一邊的客房。駐足在墻體柜前,他打量著一件件擱在上面粉絲所送給許沉河的禮物。
信件自是最樸實的禮物,藝人能在只言片語中了解粉絲對自己的寄望和鼓勵,也可以更直觀地感受在粉絲眼中的自己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在這個深夜,顧從燃把信件都拆開看了一遍,受“江畫”回歸的說辭影響,大部分粉絲對“江畫”的生活予以關(guān)心,也讓他不要理會網(wǎng)上的負面輿論。
實際上真正的江畫從不會關(guān)心網(wǎng)上有關(guān)他的輿論導(dǎo)向,他明確自己的目的,就連最后的自殺都只與自己有關(guān)。
可許沉河——
顧從燃將信件攏疊整齊,邊在心里做著比較,許沉河在這個雜亂的圈子里是不受控的,他未曾思考過許沉河會不會被鍵盤的嘴巴所吞沒。
把信件放回去時,顧從燃發(fā)覺柜子上該是少了點什么,他退后一大步,目光從每一件物品上掠過,最后才反應(yīng)過來:許沉河在盛典上拿回來的獎杯呢?
等翌日早飯時顧從燃問起許沉河這個事兒,許沉河眼睫一垂,咬斷了嘴邊的面條。
“吃完再說。”許沉河用筷子撥弄著碗里的湯面,沒胃口吃下去了。
“你別是轉(zhuǎn)手賣出去了吧?”顧從燃停下筷子。
許沉河抽了張紙巾抹嘴:“沒有,沒拿去賣。”
“放哪了?”顧從燃也不懂自己糾結(jié)于這個問題干什么,“放公司了?”
絲絨盒就擺在顧從燃的手邊上,許沉河瞟了眼,拿過來打開抓出里面的鯨魚:“做成這個了。”
“……”顧從燃震驚之余有點懷疑,“你把獎杯打碎了?”
握在手心里鯨魚被顧從燃挖了去,許沉河縮回手摸著桌板邊沿被磕破的一小塊,說:“那個獎杯不屬于我,所以——”
“所以你就肆意毀壞了?”顧從燃接腔,聲音也不由自主大了起來,“許沉河,你那是什么心理,把它摔破的時候你不自責的嗎?”
許沉河不安地蜷起手指:“你別胡亂揣測我的心意。”
“那是怎樣?”顧從燃捏著那只被攥出溫度的水晶鯨魚,“你如果不想要那個獎杯,可以完完整整地送給我,沒必要隨便弄個什么東西來忽悠我,這跟諷刺江畫有何區(qū)別?”
“我……承認我做得不對,”許沉河直視顧從燃的雙眼,“但你真的覺得這是忽悠,或是諷刺嗎?”
“要是按你所說的,”顧從燃揚起手,“是不是我把它再摔一次,你也不會覺得是對你的諷刺?”
“別——”許沉河慌忙起身,顧從燃已經(jīng)一甩手臂,狠狠地將那只鯨魚摔在地上。
“我就當沒收過這份禮物。”顧從燃的鞋底碾過一地破碎的廉價水晶,披了外套頭也不回地甩上門離開。
直到手機在桌面上急促震動,許沉河才從原地緩緩回過神來。沒接電話,他扶著發(fā)麻的膝蓋慢慢蹲下去,耳邊不斷回響著水晶落地摔碎的聲音。
人工水晶不是玻璃,碎得也不徹底,但摔壞的鯨魚確實無法再修補了。那兩個日夜,他在逼仄陰暗的小工作室里邊學(xué)邊做,手磨破了皮,也被割開過口子,但都不及成品快做出來時滿心的喜悅。
手機振動停止了,不一會兒又劇烈振動起來,許沉河伸長手臂撈過手機接通:“祝哥。”
“在家嗎?”祝回庭說,“剛起床嗎,這么久才接電話。”
積壓的情緒從嗓子眼處涌上來,許沉河右手僵硬地將地上的水晶碎塊撥到一起,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毫無異常:“剛吃完早餐,在廚房刷碗沒來得及接聽。”
祝回庭敏銳得很:“你聲音怎么了?”
“……”許沉河吸了下鼻子,手背感受到眼淚的灼熱,“有點感冒。”
“靠,遇到啥事兒了?”祝回庭聽著對方那顫抖的聲音就覺得不對勁,“在家是吧,我過去找你。”
“等一下——”許沉河還沒說完,祝回庭就掛掉了電話,他撥了把頭發(fā),扶著椅子站起來,收走桌上顧從燃落下的絲絨盒。
祝回庭到的時候,許沉河正戳在洗碗池前刷碗,祝回庭倚在冰箱旁,問:“就兩個盤子,你洗挺久啊。”
“別挖苦我了。”許沉河過水擦干,“煩死了都。”
“難得從你嘴里聽到這么直白的抱怨。”祝回庭笑了,“那么多困難走過來我還沒見你哭過呢,這次是為的什么,顧從燃給你放難聽話了?”
相處久了,祝回庭對許沉河來說是交得上心的好友,他摘下圍裙,走到飲水機旁給對方接了杯水,真情實感地向祝回庭吐槽顧從燃:“你也清楚他的壞脾氣。”
“這次看起來挺嚴重,”祝回庭接過水杯,“昨天不還是他的生日么,沒好好過?”
“他不喜歡我送的禮物。”許沉河推推祝回庭的胳膊示意他借過,開了冰箱掏了兩個水果,“冷靜下來想想,其實錯在我,我把上次人氣獎的獎杯給摔了,拿碎塊磨了個鯨魚給他,在他看來我是在諷刺江畫。”
在娛樂圈里什么怪事沒見過,發(fā)生在許沉河身上時祝回庭更想知道對方是怎么想的:“你的本意呢?”
許沉河低著頭切水果,動作很麻利,說話卻慢條斯理的:“在他身上受的刺激夠多了,我只是想向他表明我的立場,借用江畫的名氣和實力得來的榮譽在我這里只是塊沒用的水晶材料,但我可以把它變成有價值的東西送給他。我喜歡他,但是在知道我和他沒有結(jié)果后我會明確地把自己和他眼中的江畫割裂開來,我不想頂著誰的影子過一輩子。”
切好的水果裝滿了盤,許沉河擠上沙拉醬,戳上兩根叉子:“到外面坐吧,別站著。”
“許沉河,我發(fā)現(xiàn)你清醒得可怕,”祝回庭尾隨對方在客廳坐下,“我一直擔心你陷進去,看來是我多慮了。”
“陷了一腳了,后來及時把腿從流沙河里拔出來了。”許沉河叉了塊水果咬嘴里,嘗到酸甜的滋味后才把從顧從燃身上嘗過的苦澀中和掉,“以后在他面前我還會履行扮演江畫的義務(wù),但是作為本身的我,得把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克制好了。”
看著許沉河的側(cè)臉,祝回庭嘆了聲:“其實你和他之間的事……我也有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