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九驍嘴角微不可見地勾了勾，回答道：“媽沒事，墨叔叔照顧她，她讓我來找你的。”

他說話的語氣很溫柔，也很平靜，就像在說再平常不過的事一樣。

可他用這樣的語氣說起蘇影，本來就不是一件平常的事。

至少在溫暖看來，太不平常了。

她睜大眼睛，捕捉到他話里的關鍵字眼：“媽？”

他確實是叫的蘇影嗎？

他什么時候原諒蘇影，并且跟她相認了？

不過才兩天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溫暖既好奇，又震驚。

戰九驍嘴角微彎，朝她說道：“我和媽都平安，媽的腿受了點傷，墨叔叔在照顧她。”

這個時候的戰九驍變得無比孝順，就連對墨昭也是一口一個墨叔叔。

真像是個正常的孩子了。

溫暖其實特別震驚的。

可她又覺得這樣很好。

他本來就應該像現在這樣正常，只不過因為他從小經歷了太多的不好，才會導致他性情大變，不近人情。

可現在，他已經克服了最大的心理障礙，跟他的親生母親相認了。

現在的他，應該變得柔和，也確實變得柔和了。

溫暖笑了笑，說道：“真好。”

她沒有具體說什么真好，可她在心里補充了一句，他能學會原諒真好，原諒就是解脫，他的未來一定會一路向陽。

真好。

“什么真好？”戰九驍微抬著下巴，盯著她的眼睛，明明知道她在想什么偏偏打趣地說，“是不是覺得，此刻有我陪著真好？”

溫暖嘴角彎了彎，沒有接他的話，反打趣道：“我是說，你終于是個有媽的孩子了，真好呢？瞧你這開心的模樣兒，難怪為了媽都不要老婆了！”

開始是打趣的語氣，說到后面，故意變得像是生氣，又像是吃醋的樣子。

戰九驍一聽就急了，根本就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生氣了，急忙解釋道：“我不是有了媽就忘了老婆的人！我最愛的女人還是你！”

“是嗎？”溫暖繼續打趣，“那媽呢？小甜心呢？”

她們也是他最親的人，一個是媽，一個是女兒啊，他要是敢說一句不重要，天理難容。

戰九驍眨了眨眼睛，反應過來，懷里的小女人根本就不是真的生氣，就是在逗自己，頓時松了一口氣。

“怎么，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還是說她們在你心里根本就比我重要得多，你最愛的其實是她們吧！”溫暖說著說著開始鉆牛角尖，“也是哦，她們一個是你媽，一個是你女兒，可都跟你有著親密的血緣關系。而我呢，根本就是跟你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不相干的人。”

“誰說的，你是我老婆！”戰九驍一把抓住她的手，像是表衷心似的，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溫暖被他的目光電到了，可還是裝作生氣地樣子，繼續挑毛病似地說：“有愛呢我就是你老婆，沒愛了就什么都不是。”

是啊，就是這樣的。

老婆對于男人來說，有愛才是，沒愛就什么也不是。

可母親和女兒對于這個男人來說，卻是他無法割斷的血緣至親，即便沒有愛，也無法阻斷他們之間有那層堅固的關系。

溫暖本來只是打趣地說起這個問題，可越說到后面，她的心情就越發低落了。

她發現，對于現在的戰九驍來說，她可能是他最愛的女人，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真的能保證一直都這么愛她，一直都將她當成是他生命中最愛的女人嗎？

溫暖想過這個問題了，就連她自己都沒有辦法保證，她這輩子最愛的男人會一直是戰九驍。

因為隨著年齡的增長，她生活的重心，她感情的重心，可能都會更加的偏向于家庭，也就是將更多的精力和愛給到孩子們。

她無法保證，在將來的某一天，或者某一段時間，她不會主觀地認為，兩個兒子才是她這輩子最愛的男人。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戰九驍對于她來說，就不是最愛的男人了。

她自己都有這種危險的想法，更何況是戰九驍呢。

她又能要求他什么，要求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必須是她么？

她不能。

她如果這么要求的話，她就是最自私的人。

對于一個人來說，拿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來要求別人，那就是自私的表現。

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人。

她不想成為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我愛你。”戰九驍突然扶著溫暖的肩，盯著她的眼睛，很認真地說，“不論時間如何變化，不論我們是否老去，我都會一如既往地愛你。這輩子，你永遠都是我最愛的女人。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他停了一下，又用同樣平靜卻堅定的語氣繼續說道：“當然了，媽和小甜心，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可以為她們而死，但我只會為你而活。”

“……”

溫暖看著眼前的男人，聽著他的話，眼睛不由自主地溫潤了，連她自己也控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淚。

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他親口說出來了。

而她深深地知道，他說出來的話，就一定會做到。

他說，這輩子，她永遠都是他最愛的女人。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她在他心里的位置。

溫暖真的有被感動到，就好像本來以為自己所期待的是一件永遠都沒有辦法達到的事，并且自己還為自己有這種想法而感到可恥。

可對方偏偏讓這件永遠沒有辦法達到的事達到了。

并且，還讓她感動到完全忘了自己的期待是不是可恥的。

最讓溫暖感動的，還是戰九驍說的最后那句話。

他說，媽和小甜心是他最重要的人，他可以為她們而死，但他只會為她而活。

溫暖終于懂了，徹底是懂他了。

他是在告訴她，他可以為了救他的母親而賭上性命，可為了能活著回來見她，他會克服一切困難。

為她而活著，遠遠比為她們而死，更加困難。

可他做到了。

他愛她，所以他會穿越所有困難，活著陪她走完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