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興許，他們的母親沒有嫁給戰柏樺，而是嫁給一個普通男人，她還是會生下他們兄弟倆，他們就會出生在一個普通家庭，像普通孩子一樣有父母親人的疼受，健康快樂地長大。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生不如死。

“如果我說，我知道你們的親生父親是誰呢？”戰柏樺突然開口說道。

蘇奕然和墨琛猛地一怔，都朝他看了過去，兄弟倆眼中同時染上不可思議的神色。

“你知道？你怎么會知道？不可能！”蘇眉激動地反駁道。

她的眼珠子亂轉著，好似在回想過去的事。

“當年，我得知蘇影懷孕之后，激動地跑出去，結果被人給……這件事，我隱藏得非常好，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那個男人到底是誰，戰柏樺你又怎么可能會知道？”

戰柏樺沒有哼聲。

蘇眉又繼續回憶：“后來，我知道自己懷孕了，就設計將你給灌醉了，扮成兩人發生關系的假象，還偷偷將拍好的親密照發給她！”

這也是為什么蘇影會那么恨戰柏樺，怎么也不相信他的原因了。

說到她字的時候，蘇眉看向蘇影，顯然就是指的她。

蘇影的手心攥緊了一下，很快又松開了。

她以為舊事重提，她會很介意，可她發現，并沒有她想象的那么介意。

她好像已經不恨了，也不痛了。

都說有愛才有恨，她現在不痛了不恨了，那是不是說明她也不愛了？

是了，這么多年過去了，當初年少懵懂的愛情，跟這漫長的幾十年歲月相比，又值什么？

其實，愛不是最深刻的，恨和不甘才是最深的。

她不過就是執著在自己恨意的魔圈之中，不可自拔，如果要她說，她真的有多愛這個男人，倒是說不上來了。

蘇影移開目光，看向戰柏樺。

那一瞬間，她突然釋懷了。

原來，不痛了，不恨了，也不愛了。

一身輕松。

她嘴角微微上揚，突然覺得，壓了她這么多年的仇恨，其實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當她突然想開了，放下一切的時候，竟是這么輕松，整個人仿若新生了一般。

她扭頭看向兩個兒子。

真好。

她沒有對他們做出無法挽回的傷害，至少他們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并且找到了他們所愛的人。

這就是世上最好的事兒啊。

“再后來，我也沒有揭穿你，你就以為自己的計謀得逞了。”戰柏樺停了一下，輕嘆一口氣，“阿眉，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知道一切，只不過為了彌補對你虧欠，才會默許你做的一切？”

“……”蘇眉猛地睜大眼睛，飛快地搖頭，“不可能！你根本就不愛我，怎么可能會允許我做這樣的事傷害你愛的女人！”

“我確實想不到你會將照片發給阿影，造成我和她之間的誤會。”戰柏樺靜靜地盯著她，說，“可我是男人，我知道自己有沒有跟你發生關系，自然也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的。”

“……”蘇眉的眼睛睜得越發大了，像是不再懷疑他說的話，可又不愿相信，緩了半晌，顫聲問道，“為什么？為什么你明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還待他們有如親子？”

戰柏樺沒有立刻說話。

蘇眉雙眼一覺：“莫非你早就知道我將我的孩子跟她的孩子調包了，你早就知道在戰家長大的兩個孩子就是你和她的兒子？”

戰柏樺搖頭：“我并不知道。我一直以為阿影恨我，將我們的孩子打掉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有些黯然，同時又有些慶幸。

慶幸的自然是，他以為他們戰家無后了，沒想到一直養在身邊的養子，其實就是他的親生兒子。

“我無比慶幸，我曾經那般寬容的對你，對兩個孩子，后來知道他們其實是我和阿影的兒子，我在心里無數次地暗暗慶幸過。”戰柏樺嘴角含笑，“如果我當初對你壞心，又或者對兩個孩子不好，現在最最后悔的恐怕就是我了。”

對于這件事，他真的是無比慶幸。

雖然他從未對任何人說過這其中的隱情，可他自己在心里每每回想起來，都會感到無比開心。

戰九天和戰九驍聽到他的話，互相看了一眼。

他們都十分清楚，雖然從小到大，戰柏樺對他們都很嚴格，可真的是將他們當親生兒子一樣疼愛的。

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說明，他的人品其實是十分高尚的，只不過高尚得有些迂腐了。

但，他們真的沒有理由再繼續恨他了。

蘇影聽到他的話，心里莫名有些欣慰，相比起來，戰柏樺真的做得很好，正因為他很大度很高尚，才不至于讓他們的兒子受到來自父親的藐視。

至少，他們還是有父親的。

而她這個母親，因為一時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對他們做出的那些事，簡直無法原諒。

直到現在，戰九驍都還沒有原諒她，她覺得，那也是應該的。

“哼，你別得意！”蘇眉冷笑，“終究，這大半輩子，你們都天涯相隔，你有什么好慶幸的？”

戰柏樺眉心微蹙，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蘇奕然等不及了，朝戰柏樺問道：“戰伯伯，我們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

他得知發戰柏樺對他們親生母親的包容，心里很感激，他相信，如果當初是他跟哥哥留在戰家，戰柏樺也會像對待親生兒子一樣對待他們。

這樣，足以說明他是一個好人。

“是啊，你不是說你知道嗎？那你倒是說說？為什么要這么假好心？”蘇眉才不相信他是那么大度的人，總覺得這其中另有隱情。

戰柏樺面上滑過一絲痛苦，看了蘇影一眼。

蘇影對上他的目光，那一瞬間，也不知道是心靈感應還是什么，她像是突然懂他這一眼的意思一般，猛地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了蘇眉一眼，又回頭看向戰柏樺。

戰柏樺知道她想到了，朝她默默地點了點頭，閉上眼睛。

蘇影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