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很普通的商務賓館,頂層806號房間內。
于世存正拿著一個軍用高倍望遠鏡,面色陰沉的站在窗戶邊。觀察著賓館對面,金州市海天木材有限公司倉庫的方向。
那里雖然還是濃煙滾滾的樣子,但火勢已經被消防隊員們控制了下來,離徹底撲滅也就是分分鐘的事情了。木材公司的門口,被里三層外三層的人圍的水泄不通。他們有些本來就是海天木材公司的職工,有些則是居住在附近的街坊,還有些純粹就是路過看熱鬧的吃瓜群眾。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剛剛發生的火災事件。報社和電視臺的記者,也紛紛聞訊而來,抓緊時機在現場做著相關采訪,每個人都想掌握這次火災的第一手資料。
“什么?貨倉出事了?”孫維松接到于世存的電話后,大驚失色,“難道又被警察點了?”
“那倒沒有,”說起這件事情,連于世存自己也感到有些無奈,“老刀他們幾個正要去接貨,就發現-貨倉那邊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起火了……”
“起火?”孫維松琢磨了幾分鐘,“那老刀他們人呢?”
“保險起見,我讓他們先撤了。”
“警方那邊,這次是誰出的面?該不會又是什么雙山派出所和那個刑偵總隊的人吧?”
“都不是!我現在就在木材公司附近。下面除了一些記者和看熱鬧的人,沒有見到任何警察的影子。我準備一會兒,安排個人過去趁亂望上一眼,打聽打聽消息。”
“好,注意安全,隨時聯系。”
……
僅僅過了一個多小時,就有不少消息靈通的人士,探聽到了海天木材有限公司發生火災的真正原因——
原來,海天公司新招聘的一個倉庫管理員,沒有經過任何的防火意識培訓,就貿然上崗。然后,恣意妄為的在值班期間,一個人喝起了小酒,吃起了火鍋。關鍵是吃到一半的時候,酒勁上涌,竟然沒有關火就去睡覺了……等他自己被濃煙嗆醒的時候,看到火勢已經控制不了了,這才慌慌張張的打電話報了警。也幸虧,他在吃火鍋的時候,留了個心眼。選擇了存放木料最少的一間庫房,沒有給公司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不過,好巧不巧的是,裝有毒品的那十幾根木料,就在此次失火的那間庫房內。一把火下去,什么都沒有了。
不用多問,那個闖禍的倉庫管理員,肯定就是李好了。
當天晚上6點整,金州電視臺的《時事新聞》欄目,詳細報道了這一事件的前因后果。節目的最后,主持人還不忘提醒金州市所有的木材公司,一定要加強安全防火意識。并督促他們盡快安排專業人士,對各自的職工進行相關的消防培訓和實地滅火演練……
得到這令人哭笑不得的真相后,孫維松氣得簡直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如果不是,看到那名惹禍的倉庫管理員,已經被公安機關依法刑拘了起來,蹲在看守所里,等著法院的宣判。都恨不得直接沖過去,親手干掉他!
事情到了這一步,上哪說理去?只能說,這頓火鍋,太特么貴了!
得了,又是幾千萬打水漂了!
……
兩周后。
京金高速公路上面,金州電視臺的人正在做著報道。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我是《時事新聞》的前方記者,馬菲。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在京金高速公路2613公里處許家崖隧道附近。半個小時前,這里又發生了一起嚴重的交通事故。一輛石油公司的運油車,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沖出護欄,掉落在了山底,并引發了強烈的爆燃現象。幸運的是,當時那輛失控運油車的周圍,并沒有其它的車輛,也就沒有造成二次傷亡現象。具體的車禍原因,還有待交通部門,做出進一步的勘察結果,我們才能知道……”
“據悉,這里是金州市較早開發建設的一條高速公路。由于當時政府部門財力缺乏,施工周期又短,再加上地質、地形等條件的不利因素,導致該路段自開通以來,重大、特大傷亡事故不斷發生。尤其是我們現在所處的許家崖隧道這一帶。大家可以隨著我們的鏡頭看一下……這里急彎本來就多,下坡路更是長達十多公里,所以,一些大型運輸車輛極易在此發生失控現象……”
“這里是《時事新聞》。前方記者馬菲,現場為您報道。”
于世存關上電視,久久不語。幾分鐘后,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接起來一聽,是孫維松約他在電影院見面。
兩人貓在觀影廳的角落里,故意一前一后,沒有坐到一塊。
“這事你怎么看?”
孫維松沒有接話,拉著一張臉,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唉……連續出了兩次事故,你覺得正常嗎?”于世存忍不住嘆了口氣,“你說會不會是,我們已經被警察盯上了啊?”不得不說,殺手的第六感,還是非常靈驗的。第一時間就準確判斷出了事情的真相。
“應該不會。”可惜孫維松并沒有往那方面想,他低聲咒罵了一句后,解釋道,“我前一段時間,特意問了一下省緝毒總隊和市緝毒支隊的人。他們近幾個月來,一直都沒有什么大的行動。而刑偵總隊那邊,倒是真的在一直跟著那個假鈔的案子,忙的天昏地暗的。至于雙山派出所,就不值得我們去費心思了。”
“那現在怎么辦?”
“就是說啊……這不把你叫出來商量一下嘛。”
“我覺得不如這樣,我們再走一次貨。如果又被這樣稀里糊涂的點了,那就說明我們真的是被盯上了。”于世存想了想說道。
“走貨走貨!拿什么走貨!”孫維松一聽,差一點兒直接蹦了起來,“前后三次,已經快有兩億多的缺口了!萬一再來上這么一下呢!”
“你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于世存警惕的看了眼周圍,并沒有人注意到這里,“我們這回走次假的!試試水到底有多深。”
“也好,就按你說的辦吧!”孫維松略一思索,覺得這也是一種辦法,便點頭同意了。
……
又是一周過后。
“這次很順利,沒有出現什么意外。”于世存撥通了孫維松的電話。“不過,我心里還是覺得哪里有點不太對勁。”
“哪里不對勁?”孫維松對他的看法還是相當重視的。
“說不上來。我老有一種被人盯上的感覺,心里很不舒服。”
“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可能吧。”于世存用另外一只手,捏了捏兩邊的太陽穴。
“要不要,出去放松放松?”孫維松建議道,“我這邊再弄錢出來,怎么也要到下周了。”
“下周?”于世存考慮了一會兒,“穩妥起見,還是再等等吧。我的建議是……停上半年再說。”
“停上半年?”孫維松在電話那頭,直接氣笑了,“你特么還真敢說啊。下面要貨的,催的我頭都大了。你信不信,如果我們再拿不出貨來,那些老主顧就真的走完屁的了。干咱們這行,謹慎是好事。但也不能太疑神疑鬼了。”
“好吧。你說的算。”
……
時間又過去了一周。
家家買嬰兒奶粉配送中心門口。
于世存和孫維松兩人坐在車里,緊張的盯著不遠處——正在往配送廂車上裝貨的老刀幾人……
剛剛裝完,把廂門關上。兩人才松了一口氣。耳邊就聽見了警笛的聲音!
靠!
難道又暴露了?
絕對是哪里出了問題!
兩人還沒有來得及細想,一個穿著囚衣的男子,就飛快的朝這邊跑了過來。四五名警察緊緊的追在他的后面。男子的右手上,不光握著一把警槍,手腕處還掛著一副,打開了一半兒的手銬。
“站住!”
“不許動!”
“最后一次警告!再跑我們就開槍了!”話音剛落,就是一聲槍響。
不是演戲,是真槍!孫維松和于世存駭然的對視了一眼,這是什么情況?抓捕逃犯?!會不會太巧了?!
槍聲顯然嚇住了正在瘋狂逃竄的男子。只見他腳下一個踉蹌,就摔了個狗吃屎。手里的警槍也跟著甩了出去。經過這么一個小小的耽誤,他和警察的距離又縮短了不少。
男子顧不上擦拭臉上的鮮血,趕緊爬起來,手腳并用的上前幾步,重新把警槍拿在手里。慌張的轉過身,看也不看,就朝后面胡亂開了幾槍。
槍聲一響,追他的警察也連忙各自找地方隱蔽了起來。
趁著這個機會,男子又向前跑了幾步后。猛然抬頭,發現了那輛已經發動著的廂車。關鍵是,車門還是敞開的。他臉色大喜,馬上跑了過去。拿槍指著駕駛室里的人,“不想死的,就全給老子滾出來。”
孫維松和于世存見狀,直接傻掉了。
媽的!不會吧!
那名男子可不管孫、于二人是怎么想的,直接一腳油門,開著廂車呼嘯而去。不過,僅僅幾秒鐘,所有人就都看見那名男子,竟然慌不擇路的把車直接開進了前面的名河里。
望著前方,正漸漸沉入河底的廂車,孫維松和于世存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車廂內只剩下令人尷尬的沉默和粗重的喘氣聲。
過了良久,孫維松突然轉過臉,認真的看著于世存,“你說,我們要不要去廟里上炷香啊?”
于世存狠狠的點點頭,“我覺得很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