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精心呵護(hù)下’,我身上的炎癥逐漸消失了,可以出院了。
這一天早上,當(dāng)我剛睜開雙眼,首先呈現(xiàn)他那副興奮的面孔,“語嫣,恭喜你已經(jīng)康復(fù)。咱們今天可以出院了。”
我心里一沉,雖然我的炎癥退了,可我體內(nèi)的那位腫瘤君恐怕又胖了一圈。這算是康復(fù)出院?
我想奚落他幾句,可我本人并不情愿呆在醫(yī)院里。這里濃濃的藥味,只能加劇我的糟糕心情。這時候跟他置氣,就等于同自己置氣。算了,我先忍了。
他一看我的表情鮮有笑容,不由好奇道:“難道你不開心?”
我懶得搭理他,就像一個任性的孩子。
他自討沒趣,卻沒有跟我計較,主動幫我收拾東西。我已經(jīng)有力氣了,輕描淡寫推開他,喜怒不形于色。我要做的就是先穩(wěn)住他,再尋機(jī)展開報復(fù)。
他先是一怔,隨即賠笑道:“你先收拾一下自己,我出去買早點,咱們吃飽了再出院。”
我依舊沒有吭聲,默默想著對付他的辦法。
他出去不到二十分鐘,就提著熱氣騰騰的早點回來了。不過,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隨行的還有我的閨蜜黃珊珊。我鼻子一酸,強(qiáng)忍眼淚沒留下來。我住了幾天醫(yī)院,她才露面。
閨蜜的熱情度像往常一樣,沖著我歡聲雀躍,“語嫣,你的氣色好多了,真是太好了。”
我把臉轉(zhuǎn)向一邊,故意冷落她。
她并不計較,而是上前拉住我的手,“你是埋怨我沒有早點來探望你嗎?其實,我最近身體也不好,老喬不放心我出門。我也很放心國棟照顧你。”
國棟把早點放在床頭柜上,勸我吃飯。
閨蜜趁機(jī)講道:“國棟通知我,你要出院。我興奮的不得了,沒吃早飯就匆匆趕來了。現(xiàn)在肚子都餓了,陪你一起吃好嗎?”
國棟不需我的表態(tài),立即熱情應(yīng)承道:“好呀,正好我買了很多。咱們一起吃吧!”
我依舊沒有表態(tài),想不給他倆面子,可卻產(chǎn)生了饑餓感,還不清楚才頓飯咋吃呢,便乖乖地坐在了床頭柜跟前。
國棟因為有閨蜜在場,便把照顧我的任務(wù)交給她了。閨蜜就像我的貼身丫鬟,小心翼翼伺候我吃東西。我并不想領(lǐng)情,可渾身卻暖流暗涌。
到了出院的時刻,國棟提著東西,閨蜜則牽著我的手,顯得親密無間。當(dāng)我們走出室外,一眼瞥到老喬正站在他的私家車旁,熱情朝我們揮手。
我的內(nèi)心黯然嘆息,一種悲哀的情緒彌漫心頭。到底是妒忌,還是感慨,我梳理不清。
老喬開車徑直行駛到我租住的公寓樓下。我心里才明白,他們是要把我安頓在這里。接下來,他們會不會趁機(jī)脫身呢?
國棟首先下車,再打開后車門,接應(yīng)我下車。我雖然不情愿,但為了麻痹他,裝作很順從的樣子。
閨蜜從另一側(cè)車門下車,再繞過來,從國棟手里接管了我。國棟則繞到后車廂,取出那包行李。
老喬并沒有下車,通過駕駛室的車窗玻璃沖我打個招呼,“語嫣,我還有事,就不下車了,祝你早日康復(fù)!”
我不能對人家任性,卻也做不到熱情,只能感激地點點頭。
閨蜜卻留了下來。
回到熟悉的小屋,一股異味迎面撲鼻。
閨蜜趕緊打開窗戶通風(fēng)換氣。不容否認(rèn),我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中在這里等死的。如今,這樣的死亡氣息暫時消退。接下來,等待我的又是什么呢?
“語嫣,你累了吧?先上床休息一會。”
我仰頭瞥一眼國棟,對方裝作一副憐惜的表情,這無疑是對我的一種鄙視。我干脆裝出一副可憐相。其實,我無需掩飾,可憐相油然而生。
我經(jīng)歷一番顛簸,的確有點累了,一屁股跌坐在床上。
閨蜜立即過來阻撓,“語嫣,快抬起屁股。”
我愣愣地瞪了她一眼。
她解釋道:“床上的東西必須拿到外面好好晾曬一下。”
國棟豁然省悟,連連點頭,“對,要清除所有的霉氣。”
我只好撅起來,任由閨蜜把床單下所有鋪墊的東西撤走。
閨蜜沖國棟有些犯難,“這么多被褥拿到哪晾曬呢?”
國棟信手卷起那堆東西,“你不要管,我有辦法。”
他用自己長長的手臂把所有的床上用品都攬入懷里,在閨蜜的協(xié)助下,走出了房間。
房間里只剩下我和閨蜜兩個女人。她并不閑著,動手侍弄屋里的衛(wèi)生。由于我一直沒做過清掃,整間公寓簡直就是一個豬窩。
我木然沒有表情,就像傻子一樣,呆坐在硬板床上。假如能夠休息,我肯定會栽倒在上面。
閨蜜一邊忙著,嘴里也沒閑著,“語嫣,你看人家國棟對你多好,暫時放下公司的工作回來陪你。你一定要珍惜呀。”
我這時也不需憋著了,“他只是暫時放下工作?”
“額,怎么了?”
“他過一段時間還會離開這里唄?”
“是呀,等你的好了。他該回北京了。”
我心里一沉,怎么能允許他目睹我的慘狀,再象征似的充當(dāng)一次救世主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他們是讓我臨死之前承受人生中最大的懊悔。簡直太沒人性了!
我不由發(fā)出狂笑,“我好起來?哈哈哈!難道你不清楚我患了什么病嗎?”
閨蜜的表情呈現(xiàn)尷尬,想張開解釋什么,卻難以啟口。
“語嫣,你先歇著,我出去幫一下國棟。”
我眼看她急匆匆離開的背影,又露出凄苦的笑容。閨蜜已經(jīng)完全倒像他了,肯定偷偷找他商量對策了。我雖然身體患了絕癥,但眼里從不揉沙子。我獨自思考著,尋思應(yīng)對之策。我一定想辦法把他拖住。況且,我眼下根本離不開他。
他倆一前一后回來了。國棟一看我消沉的樣子,便直言不諱道:“語嫣,只要你需要我,我保證不離開你。”
為了自尊,我故作不屑,“誰說我需要你了?你想走就趕緊走。我不能影響你的前程。”
他回頭與閨蜜對視一眼,默然無語。
閨蜜只能向我投來嗔怪的目光,當(dāng)著他的面,不敢出言責(zé)備。
國棟在這樣的氛圍內(nèi)顯得手足無措,一看閨蜜放下的活,趕緊拿起拖布桿,要協(xié)助閨蜜完成清掃工作。
閨蜜則阻止道:“這屋子小,用不上你。你快安排我們的午餐吧。”
國棟撓了撓頭,“這里有餐具和電磁爐。我去超市買一點羊肉和涮料。咱們吃涮羊肉好嗎?”
閨蜜興奮得直拍手,“好呀好呀,語嫣最愛吃羊肉了。我也饞這一口。”
國棟又沖我投來征求的目光。我不想跟他對視,立即把臉扭向一邊,等于默認(rèn)了。
他又下樓了,閨蜜趁機(jī)教訓(xùn)我,“人家國棟為了你,可算是付出巨大的犧牲。你別不領(lǐng)情呀。難道還要像當(dāng)初一樣任性嗎?”
我的雙眼頓時濕潤了,“我一個快要死的人了···難道不該被包容一點···還要讓我對你們低聲下氣不成···”
閨蜜也許動了惻隱之心,趕緊抱住了我。我無需裝相掩飾,一股悲情噴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