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什么？”慕熙苑無辜的反問，“是哥說的，他會一輩子照顧我，可是他呢，說話不算話。而你呢！媽對你死心踏地，你對她有一天好過嗎？我只不過把當年你做的還給你罷了，有什么不對嗎？”

“你！”慕棠海氣得胸口有發痛，他的心臟病并沒有全好，他捂住胸口。“你、你還是不肯原諒爸爸，還是這么恨著我！”

“我從來沒有說過原諒你。”慕熙苑對父親的痛苦無動于衷，而是步步緊逼，“我不會原諒你，一輩子都不會你。我不僅不會原諒你，我要你為當年的事情付出代價，你和宋矜琳都一樣。”

“老爺！”張媽看慕棠海面色蒼白，知道他心臟病發作了，松開了宋矜琳，“我去給你拿藥。”

“張媽！”慕熙苑冷冷的叫住她，“你還記得我媽吧！你還記得我媽是怎么死的吧！你現在居然要幫這個人？”

張叔不可思議的看著慕熙苑：“小姐，老爺心臟病發作了，他得馬上吃藥啊！”小姐是怎么了，自己的父親痛苦成這個樣子，她竟然不為所動。

現在的慕熙苑，已經沒有一丁兒的良知，又或者她天生就是如此。她不要軟弱，不要這個男人的親情。母親的死在她的腦海中太過于深刻，深刻的泯滅了她的良知。

張媽還是去給慕棠海拿了藥，孟叔也顫顫驚驚的拿來水，喂慕棠海吃下了藥。

慕熙苑冷笑：“爸，你應該慶幸，你還有這兩個忠實的仆人。”

慕棠海喘息著看著女兒，又看了看宋矜琳：“你們都給我滾，馬上給我滾！我不想見到你們！”

“爸，這可不行哦！”慕熙苑笑著看他，“我是你的女兒呀！在外人面前，我們可是父女情深呢！我怎么能離開你，不過你現在不想見到我，我先上樓去好了。”

慕熙苑歡快的走出客廳，經過宋矜琳時，沖她笑：“繼母大人，你好自為之。”

“棠海，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宋矜琳跪在慕棠海面前，“你不要趕我走，求求你，求求你。”

慕棠海看著她只覺得煩心，這個女人本來就是他人生的一塊瑕疵。當年，他為了報復章家，找上了在夜都紅牌，聲名狼藉的宋矜琳。他陷入了復仇的深淵不可自拔，為了報復章家不折手段，就像現在的慕熙苑一樣。慕熙苑不愧是他的女兒，他以為所有的仇恨會隨著章玉的死消失，沒想到會報應在女兒身上，這是他的罪孽。

“你也上樓去吧！”慕棠海坐在沙發上，無力極了。“你放心，暫時不會跟你離婚的。”六十多歲的人，還來離婚，他不想成為上流社會的笑柄。更何況宋向晚，無論她是不是他的女兒，他都有愧于她，他只能善待她的母親。

宋矜琳擔心的看著她，卻不敢多說一個字，急忙也上樓了。

慕棠海呵呵的笑著，看著房子的種種。這棟房子的擺設還章玉在的時候的樣子，這么多年了，一直都沒有變過。有時候，當他轉身時，他仿佛還能看到章玉披著她那件白色的羊絨披肩笑著望著她。數數時間，幾十年過去了，她已經離開她幾十年了。

張媽第二天去叫慕棠海吃早餐時，發生慕棠海全身冰冷。她顫抖著身體探他的鼻息，一點氣息都沒有。她這才大叫，老爺出事了！

慕棠海送到醫院時，已經死了！醫生診定，他是服了過量的安眠藥死的。以他有心臟病和高血壓的身體，居然服了一瓶的安眠藥，他的身體自然扛不住。

在送醫過程中，慕熙苑的臉色一直蒼白著的，她冷靜的不可思議，一路上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有宋矜琳嘴里一直念叨著：“是我的錯，都是我害的，是我害的！”

當醫生宣布慕棠海死亡時，宋矜琳崩潰了，她蜷縮著身體，她不知道所措，甚至瘋狂的大叫，直到醫生來，按住了她，給她打了一針鎮靜劑，她才暈睡過去。

慕熙苑還是很安靜，只是臉色更加蒼白，目光一動不動的盯著躺在病床上的慕棠海。他死了，一夜之間，他就這么死了。她不會相信的，不相信她恨了二十幾年的人就這么死了。她認為這是一場陰謀，一個騙局，她要守在這里，等他醒過來。

慕以深趕來時，慕熙苑也沒有察覺。慕以深在接到電話開始，腦海就一片空白。他怎么也不相信，這件事情是真的。他的父親，曾經像鋼鐵一般的男人，居然就這么沒了。而且，還是吃安眠藥自殺死的。他的父親怎么可能會自殺呢！他不相信，絕不相信。

可是，現在站在病床前，父親就躺在床上，仿佛睡著般。他不敢上前去觸碰，一點兒勇氣都沒有。他的一生，很多時候是為了反抗他活的。他曾經恨他入骨，恨他對母親的狠心。可是當他了解過父親和章家的恩怨，當他知道父親對母親還是有感覺情時，他曾經試著去原諒。他帶著妹妹回國，強勢的進入慕氏，強勢的將他的權力卸下，強勢的壓下了他所有的東西，讓他在老宅養病。他們有太深的芥蒂，即使他曾經想要原諒，但是他也無法對父親投著太多的感情。

宋向晚離開后，他心里怨恨著他。他搬出老宅，一年都不肯見他一兩回，徹底想要把這個父親拋諸腦后。原來這樣還是不行，真的不行的。當失去的時候，還是會痛，真的很痛很痛。

“哥，你說，這是不是他的另外一個陰謀。他怎么可能會自殺，怎么可能會這么就死了！這不是太好笑了嗎？”慕熙苑盯著床上閉著眼的人，笑出了聲音。

慕以深也不愿意去相信，他甚至不知道這一切是怎么發生的，太意外了，也太可怕了！

“哥，你回答我啊！”慕熙苑笑著抬頭看他，眸光里卻盈了出淚光。

慕以深自己也在一片混濁當中，他不敢置信的看著床上的人。那個人是他的父親嗎？他真的就這么死了嗎？他怎么能相信，那么的突然，那么的措手不及。

醫生推門進來：“慕少，我們得推慕老先生到太平間去了！”

慕以深回過神，這才意識到這一切真的就這么發生了。他的父親就這么死了，一句話也沒有說，甚至連一個眼神一個表情都沒有，就這么死了。“你們是不是搞錯了，這個人根本不可能會自殺。我要求你們重新會診，他不可能就這么死了，不可能。”

醫生面面相覷，為難的看著他。“慕少，你如果不相信的話，可以自己上前去摸一摸。現在令尊應該已經沒有了心跳，沒有了溫度。慕老先生服了大量的安眠藥，他有心臟病，就算一般正常人搶救不及時，也可能會死。更可況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呢！”

“住嘴！”慕以深眼眶發紅，“他不可能會自殺，不可能的！”那么要強的一個人，那么打不倒的一個人，居然會自殺，他不信，他不信！

慕熙苑呆呆的坐著，她想試著去碰一碰他，可是她沒有勇氣。她一直恨著眼前的這個人，她想過千百種方式要折磨他，讓他為他當年的錯誤付出代價。可是，當他這么靜靜的躺在她面前，一點生命氣息都沒有時，她一點兒快樂的情緒都沒有。她甚至覺得——絕望！她做了那么事情，恨了那么多年，他卻用死亡來回報，而這個結果竟然不是她想要的。她不要這個結果，她不要，那她之前做的那些又算什么，算什么呢！

醫生看慕以深這么的失控，也不也再輕舉妄動，只好退出門外靜靜的等。

“哥，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恨他，很恨很恨！”慕熙苑看著床上的父親靜靜的說著，“我沒有辦法忘記當年母親受的那些苦。那個時候你上了寄宿學校，他帶著那個女人走進了家里。宋矜琳看母親的眼神是多么的輕蔑，她嘲笑母親無情，所有的難聽的話都說盡了，他居然站在旁邊無動于衷。他讓那個女人睡進了主臥房，將母親趕出來。母親抱著我，夜夜聽著他們上床呻吟聲流淚。我那個時候真的好恨，可是我除了陪母親流淚什么都做不了。他是我的親生父親啊，他怎么能這個樣子，母親對他那么好，可是他卻這么對她。我不能原諒他，不能。”

“我也不能！”慕以深聽著妹妹說了這些，嘴角有難以察覺的苦笑，“我更不能！我親眼撞見過他和宋矜琳的奸情，在媽媽帶你去外婆家時，我回家拿衣服。我親眼見他和那個女人睡在母親的床上，他那個時候就恨他了。之前我是那么的崇拜他，那一刻我恨不得他不是我的父親。”

“他做了太多的壞事，他一手拆散了我們的家，我怎么能不恨他。”慕熙苑說到這里，淚水流了出來，“可是，可是為什么現在，他變成這個樣子，我的心還是會痛呢！我很恨他的呀！”

慕以深將她摟在懷里，他眼角也掉出了眼淚。恨這個字，太沉重，延續了幾代人。父親為了報復章家，做了太多的錯事。而他們為了報復父親，也做了太多的錯事。難道慕家人的仇恨都要這樣一代代的延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