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多年前……
我是天帝之女青允。
我出生的時候,我母君鳳棲宮里的一棵青蔥大樹上竟開滿了白花。朵朵白色小花綴滿枝頭,生生掩蓋了綠意,引的九重天上的神仙紛紛前來駐足圍觀。大家認為,此乃吉兆,但沒有什么神仙能道出這其中之意所在。
后來,父君便給我起名為青允。
我還有一個哥哥叫祁郢,他是九重天上待我最好之人。父君母君時常不在我身邊,一直以來照顧我的人都是我的哥哥祁郢。祁郢每日都要練習法術,他很努力,很勤奮,當然,他也很聰慧。不像我,一點簡單的法術都要練上一整日,甚至整整幾日。我練不好,父君責罰我,母君說我不開竅,失了她當年的風范。
我經常會跪在大殿外的臺階下,一跪就是整日。跪的雙腿發麻,失去知覺。一開始還覺得委屈,眼淚嘩嘩啦啦的往下掉。哥哥就在旁邊守著我,我餓的時候,他就去拿東西給我吃,他常常擋在我身前,讓我能偷偷休息一會。我后來也就習慣了,就再也沒有哭過。
有一段時間,我拼命的練習法術,一整天不吃飯,不說話。父君母君看著我認真的樣子,他們開心的笑了。可是,哥哥卻哭了。他和我說話的時候,忽然轉過身,背對著我,小聲的抽泣著。記憶中,哥哥從沒有哭過,被父君拿著鞭子在身上抽打出一道道血印子時,也從未掉過一滴眼淚。
父君母君看著我有所進步,他們開始露出笑顏。他們獎勵我很多東西,但我內心卻沒有歡喜。
我感覺我不是我,而是一個練習法術的工具。
哥哥曾經為我央求過母君,我不小心聽到了他們的談話。那時我就在門外,我聽見哥哥說:“母君,妹妹的苦就由我來承擔好不好?讓我來保護她,只要有我在,我就不會讓別人欺負她。”
母君冰冷的聲音傳至我的耳朵里:“你?你將來可是要繼任天君的,你能保護她一生嗎?況且,天家的孩子,哪一個不是法術高強的?”
“我倒希望妹妹不是天家的人,我也不是,這樣我們就不會由你們擺布了……”
哥哥的話音剛落,一道聲響清晰可聞,接著,母親氣憤的聲音傳來:“這么多年,看來我是白教你了,你好好反省反省……”
透過門隙,我看見哥哥捂住臉,他低著頭,跪在母君面前一聲不吭,然后我就看見母君冷若冰霜的臉,她的眼里像是淬了寒冰,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哥哥,然后她又轉頭看著自己方才落下的那只手。
也就是從那時起,我便拼命的練習法術。
我五百歲時,父君將我送入紫陰山修法練術。我后來才知道是因為有神仙給我算上一卦,說我會有一場生死劫,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我離開九重天的那日,父君母君,還有哥哥,他們站在我面前,同我道別。
父君還是一如既往地嚴肅,他的臉上毫無多余的表情。母君的眼里似乎升起了些波瀾,但轉瞬即逝。
我想,許是我看錯了。
倒是哥哥站在母君身邊,哭的泣不成聲。我看著哥哥,內心不由得發顫,眼睛也濕潤起來,在淚水即將落下時,我轉身,不再看他們。
那一日,我愣是將眼淚憋回眼眶,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有什么大不了的啊,又不是不回來了,況且,這九重天有什么好的啊,繁瑣沉悶,毫無生氣。
我就一直向前走,始終沒有回頭。
父君身邊的侍衛金吳同我一起上路,他對我說:“小殿下,希望你能體諒天君。你和祁郢殿下畢竟是天君之子,天君對你們過于嚴格也不是毫無道理的。”
我沒有說話,金吳繼續道:“自仙界創立以來,神魔就不兩立,魔界亂我仙界,指日可待。如今,小殿下應該也知道,魔界不斷騷擾我仙界。但是天君卻一直隱忍……殿下可知,這是為何?”
我抬頭看向金吳。
魔界騷擾天界,我也有所耳聞,倒不是從父君母君那里聽說而來,是祁郢告訴我的。
金吳緩緩道:“自上次神魔大戰,天庭損失慘重,天君也負傷在身,我之前問過天君,天君只一句:力不從心。”
金吳口中的神魔大戰,我是有所了解的,我曾在九重天的天書閣里看到過關于此事的記載。
萬年前,魔界君主親率三十萬兵在若水河同天界宣戰,我父君也親自帶領三十萬天兵前去應戰。兩軍沿著若水河邊交戰,一片腥風血雨,所到之處,生靈涂炭,死傷無數,但最后以兩敗俱傷為收場,魔族沒有占上風,便退回魔界。而那次之戰,天界卻損失數位大將。
同時,若水河里的水涌入人間,導致人間陰雨不斷,洪水大發數月,凡人無家可歸,顛沛流離。
我想,父君一直容忍魔界,也有這個原因。
金吳那日同我講了許多話,我也知道了諸多我以前并不知道的事情,可惜,我那時年紀尚小,雖然知曉,然而并不懂,準確來說,是并不理解。
到達紫陰山后,金吳帶著我入殿拜師紫陰山山主紫陰真人。
素聞紫陰真人乃不近人情世故之人,就算是天君來此,也要對其萬分尊敬。
可是,九重天天君的顏面,又是誰能薄的了的。
我和金吳在大殿門前等候。
紫陰真人一襲紫衣華服進入我的視線,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神色十分嚴肅。
我沒有在意這些,我只注意到她身上衣服的顏色,我在想,是不是她名號中帶紫字,所以她就穿紫色的衣服。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是白色。其實我不喜歡白色,我覺得白色太沉重了,沉重的讓我無法呼吸。
她先是看了一眼金吳,又看向我,她的目光尖銳而敏慧,似乎能看出我所有的心思。
這時,我身邊的金吳朝她拱拱手拜道:“九重天金吳拜見真人。”
紫陰真人聽到金吳說九重天的時候,眉稍蹙起,面色更加凝重,她似乎不喜歡九重天的人。
金吳說完之后,又向我示意。我虔誠的看著紫陰真人,跪著給她磕了三個頭,磕完后道:“九重天青允,拜見紫陰真人。”
我說完后,紫陰真人卻對著我微微一笑,連金吳都瞪大了眼睛。
金吳同紫陰真人交代了些事情后,便同我告別,很快,他的身影便在我眼前消失。
看著金吳離去的方向,我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轉頭時卻見紫陰真人正對我笑著,她的笑容很慈愛,我心里頓生安慰。
紫陰真人走過來,拉著我的手朝殿內走去。
從此以后,便是我一人了,然而我內心卻毫無慌張感,只不過又是換了一個地方學法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