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乙?guī)е覀冿w往南天門,此時它身上已經被那些神仙打的傷痕累累。
南天門竟然只有兩個天兵在守衛(wèi),朱乙輕而易舉的飛過去,從他們頭頂上越過,他們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我們。
待我們飛遠后,那兩個天兵看見他們身后趕來的一群神仙,才恍然大悟。
可是已經晚了,我們已經從九重天飛了下去。
八重天
七重天
……
直到朱已帶著我們飛到一重天,我才發(fā)現,我已經遠離天界了,穿過一重天西北角處的幽玄之冥,它將我和小烏鴉帶到了魔界。
穿黑衣服的魔兵在下面抬頭望著我們,朱乙從他們頭頂上飛過,它邊飛邊叫,聲音聽起來很是歡快。
魔兵們抬頭望著我們,一陣議論紛紛。
“這朱乙怎么這么開心,莫不是二殿下回來了?”
“二殿下回來了?”
“二殿下。”
“二殿下。”
……
朱乙飛向一座山,它在山前盤旋,這山青翠碧綠。
“這是什么山啊?”我問小烏鴉。
“鳴鳳山。”他回答我,“暮辭最喜歡的山。”小烏鴉說完,抬頭看那山。
我看見山底下站著一個著黑衣的人,他遠遠的就盯著我們。
朱乙停下來,我和小烏鴉飛到地面上。
山底下的那人走過來,他突然笑起來,“暮辭,你終于回來了。”
原來是魔君。
小烏鴉走過去抱著他,“哥,我回來了。”
魔君笑道:“都多大了,還哭鼻子啊?”
他撫著小烏鴉的頭,連聲音也溫柔了幾分,“暮辭啊,暮辭,你可算回來了,你讓哥好等啊,以后就不要離開哥了,好不好?”
小烏鴉緩緩道:“哥,你放心,阿慕不會離開你了。”
我沒有想到,平時兇狠的魔君竟然也有溫柔的一面,我更沒有想到,他會對他的弟弟暮辭這么用心。
他一眼認出來小烏鴉就是暮辭,但是他并沒有把他強留在魔界,而是給他時間,讓他自己想明白,讓他自己回來。
其實小烏鴉一直是喜歡天界的,他遵守天規(guī),敬重夙真上神,在天界謹言慎行。當魔君告訴他,他是暮辭后,小烏鴉第一時間是不相信,甚至覺得可笑。當他一切都想起來,知道自己是暮辭,一番糾結下,他仍然選擇天界,可奈何天界不留他。
他現在不是小烏鴉,也不是景逸了,他是暮辭,魔界二殿下。
別人眼中無限光明的諸神卻不能明辨是非,枉開一面,可別人眼中兇狠暴戾的魔君卻也有溫柔一面。
孰是孰非,誰又能說的清?
魔君抬頭看我,嘴角一揚,他朝我走來,邊走邊道:“喲,你也來了?”他看看小烏鴉,又瞧瞧我,“暮辭,你將她帶回來了?”
他走到我身邊,將我打量一番:“莫不是泓宇不要你了?”
“哥,千月是我在天界最好的朋友。”小烏鴉走過來打斷他的話,“你不能這樣對她。”
“好好好,我知道了。”魔君前句還是有耐心的,可后來看向我后,話語又帶著些嘲諷,“沒關系,泓宇不要你了,你就留在我魔界吧?我們魔界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這時,小烏鴉突然咳出一口血。
魔君緊張起來,發(fā)現小烏鴉身上有血,這才反應過來,咆哮著道:“是誰將你傷成這樣的?是不是天界的那幫螻蟻?你放心,我會替你討回公道。”他邊說邊給小烏鴉療傷。
“哥,我沒事,你不要去天界。”小烏鴉拽住他的胳膊,突然又咳嗽起來。
魔君忙道:“你別說話了,我不去天界。”
小烏鴉聽后,竟然帶著幾分笑意,他松開手,道:“謝謝哥。”
“這天界給了你什么啊?你竟這般維護?”魔君嘀嘀咕咕的報怨著。
小烏鴉只是笑笑,魔君有些無奈,他扶著他進入洞里。
我坐在山底上的石墩上,那朱乙蹲在我身旁,它雞蛋般大小的眼珠一轉,卻同我說起話來。
“沒想到,你又回到這里來了?”
“生活所迫。”我感慨道,我轉頭看向他,“你是怎么藏在小烏鴉……暮辭身上的?”
“上回魔君將你們帶來魔界,他讓我藏在二殿下身上保護他。”
朱乙說著話,它身上卻在流血,那血流在地面上,參進泥土里,雖然它看上去兇悍,但是卻十分溫順,這回身上流血了也不吭一聲。
我用法術給它療傷,幾次下來,毫無用處。
“怎么不行啊?”
朱乙動了動頭,“仙魔有別。”
我正疑惑著,就見魔君走來,他伸出手幻出幾團黑氣覆在朱乙的傷口上,那傷口很快便不再流血。
魔君收回手,朝我看看,眼神誠懇,“你去看看暮辭吧,我的法力對他起不了作用。”
我看了魔君一眼,快速奔進山洞里,這洞只有一條道,不似之前魔君帶我去的那山洞。我很快就走進去,小烏鴉正躺在石床上。
我走過去,只見他雙眼微合,我喊了他一聲后,他的眼皮動了動。
我開始替他療傷,不知為何,我從九幽臺回來之后,感覺身上的傷好了,也多了很多力氣。
靈力在他身上流動,只一會兒,他就睜開了眼睛。
“阿暮你醒了,太好了。”魔君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直直的抱著暮辭一把鼻涕一把淚去了。
小烏鴉抬眼看了看我,“謝謝你。”
我搖搖頭,對他笑著。
魔君轉頭看我,“你謝她做什么?”
“也得謝哥哥。”小烏鴉笑著說。
他們說話,我只好對著小烏鴉使了個眼色,出了山洞。
我又坐回那石墩上,朱乙這回已經站起來了,它竟然又走又跳的,樣子很是歡快。
它看到我后,從遠處走來,乖巧的蹲在我身旁,它問我:“二殿下怎么樣了?”
我道:“已經好了,不用擔心了。”
“那就好。”它粗戾的聲音掩飾不了它的喜悅。
“你同你家殿下感情這么好?”我問它。
“當然了,殿下是我看著長大的。”它咧了咧嘴,不知道是不是在笑,“殿下小時候很可憐,他父君整天想著稱霸四海八荒,拿著一把破劍四處奔走。他母君又早逝……就我陪著他住在這鳴鳳山。”
我聽著聽著,不免感慨一番,這魔君也是個不顧家的。
想著他,卻又想到了我自己,我無父無母,泓宇是看著我長大的人,我是小狐貍的時候,他就教我法術,我是千月的時候,他教我寫字讀書。他算是我最親的人,可是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想著想著,我就感傷起來。
忽然發(fā)現一縷黑衣入了我的眼簾,我抬頭看,原來是魔君,我嚇的就從石墩上站起來,生生與他拉開了距離。
他對著我得意的笑了一下,然后坐在了那石墩上。他看看朱乙,又看看我,然后道:“暮辭在休息。”
我愣了半天才點點頭,“哦”了一聲。
他又道:“在這世上,我唯一的親人就是暮辭了。”他說的很輕,但是又很讓人感動,他看看我,繼續(xù)道,“先前,母君去逝的早,她誕下暮辭的時候,沒過多久就走了,可是后來連父君也……”他嘆了口氣,“我小時候,父君就常常讓我練法術,罵我笨,我要練不好,他就重罰我。我每回練完法術,身上就會多一處傷痕。我那時很傷心,因為母君走后,我就再也沒有感受到任何愛,父君他心里只有勃勃野心,根本就沒有我們。我每回傷心絕望的時候,都是暮辭在安慰我,他那回才到我腰間,他就對我說“哥哥,別怕,有暮辭在,暮辭陪著你。……”
他說到他父君時,話語中帶著憤怒與怨恨。
“如果沒有暮辭,我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么樣子,會不會像父君一樣心狠手辣。”
“當我看見暮辭為我擋劍時,我心如刀割,他就突然倒在我身旁,血流不止,我埋怨他怎么這么傻,他卻含著笑對我說'哥哥是魔界未來的主君,魔界不能沒有哥哥,但是可以沒有暮辭。'可是,我即使不要這主君之位,我也要他回來。他不在,我要這主君之位有何用?”
“……我當時想著,我要殺光所有人,為暮辭報仇,暮辭卻拉住我的手,讓我不要傷害任何人。他說他唯一喜歡的人是青允,讓我不要傷害她……直到后來若水河一戰(zhàn),父君陣亡,我才想到,一切都錯了,凡人的一句冤冤相報何時了,大抵如此……”
“但是,現在暮辭已經回來了,我也不會追究任何人了。”
我沒有想到,一向冰冷的魔君,竟然也會同人說心事。
他說完后便站起身,又恢復了冷酷無情的模樣,但是對我卻有了幾分尊重。
他道:“謝謝你。”
我抬頭看了看他,他臉上似乎有一絲笑意,但這笑意一閃而過,隨即又恢復冷冰冰的樣子。
我驚訝萬分,原來魔君也會說謝謝。
他說完又看了看那山洞的方向,眉間掛著些許憂慮,但語氣輕緩,言辭誠懇,“我要去處理些事情,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照顧暮辭。”
我點點頭,然后看著他變成一團黑煙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