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這應該算得上一個精妙的連環套。
但這時,楊乘君竟然完全不顧身上的絲線,將劍插在地上,就這么席地而坐,完全不在意那些已經嵌入他鎧甲的絲線。
“你在做什么?”開口的是楚霸天。
“你們不會蠢到覺得這點手段能傷到我吧...”楊乘君淡然開口,語氣中帶著一股藐視一切的自信....
這時,段沉措與楚霸天都繞到他身后不到十米的位置,隨時可以發動攻勢,但卻誰都沒有動。
楊乘君完全沒有理會背后的兩人,開口說道:“你們二人不過將將入了圣級高階,雖然戰斗方式特殊,面對圣級巔峰可以不吃虧。再過十年,也許能威脅得了季南瀟,但是現在的你們,甚至連他的頭發都碰不到。所以,就更不要提那傳聞中說的那樣,是被你們聯手制服的...”
但楊乘君的話并沒有說完,突然有一個聲音接著說道:“這世上,沒有人能殺得死溫謙候,就像這世上也沒有誰能殺得死將軍您一樣...”
這句話就像像是有人附在楊乘君的耳朵旁邊一般。
接著,他的身前,很突兀地出現了一個晝虎衛,即便披著戰甲,也掩蓋不了他長而消瘦的身形,一如在將軍府時那般,鬼魅般出現...
而就在他出現的同時,段沉措和楚霸天同時出手了,段沉措手中的月華魔刃向前探出,但在下一瞬間,竟然如同隱形了一般,竟然直接鉆入了空間之中,只留下空氣中快速移動的扭曲痕跡證明它正在向楊乘君奔去。
而楚霸天手中的闊劍,則直接向前轟擊而去,而面前的空氣,化為一路崩塌的路徑,徑直向楊乘君飛去,顯然這次兩人的攻擊,才算是傾盡了全力。
而背對著他們的楊乘君卻一動不動,只是微笑地看著面前的男子,而當那兩道攻擊已經到楊乘君背后時,那個男子消失了,再出現時已經是在他身后。
“當,當”兩聲,直接將兩人的進攻彈了開去。
而就在這時,原本被擊飛的月華魔刃竟然直接散開成數以萬計的碎片,再次向楊乘君飛馳而去,但那些碎片卻在離他不到一米時如同定格般,停在空中,開始不斷地顫抖,之后紛紛掉落在地上。
從始至終,楊乘君甚至沒有回過頭,即便此時,他身邊的地上除了他所在的地方,早已遍地狼藉。
“你們走吧”那個青年淡淡開口。
段沉措面沉似水,皺了下眉頭:“你在做什么?”
“看來人都到齊了。”楊乘君開口道,然后徑直站起身來,而他身上的絲線則像切豆腐一般切開了他身上那堅硬無比的鎧甲。
但當那些絲線接觸到他的皮膚時,卻猛烈地燃燒了起來,下一刻,那些絲線瞬間悉數崩斷。
“他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我們集三人之力,足以.....”段沉措語氣中已有些許焦急。
那名神秘的青年深吸了口氣,然后開口道:“你們現在還不知道和他的差距有多大。”
“以你們現在的實力,連我的手指都碰不到,更別說傷到我了。你所自以為的強大,在我面前,根本不入流。”楊乘君抬頭看著天空,略戲謔地說道。
似乎想借此激怒他們,他太了解段沉措這樣的人了,年少便已然聲名鵲起,過程也近乎一帆風順,這樣的人心中自然有股傲氣,而這樣的傲氣,在受到輕視的時候,便會不自覺地轉化成為怒。
而楊乘君要的,便是怒。
果然,段沉措聽到這話之后,轉頭看向楊乘君,眼中的光芒已然變得十分銳利。
“別上當。”那名青年開口喝道。
而就在這時,楊乘君嘴角突然揚起一絲微笑,然后他的人向前走了一步,身影突然便消失了,再出現時,已然是在段沉措的面前..
而就在這聲音還沒傳到段沉措的耳朵之前,楊乘君的劍已經在他面前了,而那段沉措已經避無可避,甚至連手都來不及抬起來。
而就在劍落下之時,一直在段沉措身旁的楚霸天一把將段沉措推開....
那段沉措被楚霸天一下推開近百米距離,而當他轉頭再看見楚霸天的時候,才發現楚霸天用來推他的那只手已經不見了,而且,那傷口處并沒有如同往常一般恢復,而是附著著許多肉眼可見的紅色液體,此時正腐蝕著楚霸天的傷口。
此時的段沉措眼中怒意如同烈火一般瘋狂燃燒起來。
而就在此時,那名神秘青年竟然瞬間出現在他面前,然后在他身前舉起手中長劍,居然對著面前的空氣,做出了防御的姿態...
而就在下一瞬間,楊乘君居然又出現在了段沉措面前,一劍劈下,剛好重重打在那名青年的劍上。
而那青年順勢向外用力一推,將楊乘君頂出了一段距離,趁這時間,他頭也不回的開口道:“面對他,在他感知范圍之內,絕不可動殺意...”
“連這都探查到了么,像你這樣的人居然只是用來做個臥底,有意思,有意思...”楊乘君帶著微笑開口。
沒等楊乘君說完,段沉措已經負著楚霸天退出百米有余。但卻并沒有要走的意思。
那名青年只是搖了搖頭,開口道:“走吧,這里交給我來處理。”
段沉措聽到之后,咬了咬牙,看著楚霸天的斷臂,心頭不停地壓抑著自己的怒氣。
“可是...”段沉措的話剛出口,便聽到那青年冷漠的聲音...
“走...”
在聽到這個字之后,段沉措身形一頓,然后頭也不回地帶著楚霸天消失在楊乘君的視野里。
而楊乘君似乎也沒有追擊的意思,只是面帶微笑地看著面前的青年。
良久,方才開口道:“你留下來,是有把握擊敗我?”
“沒有。”
“那為什么留下來。”
“做個交易。”
“什么交易?”
“用我的命,換其他人的。”
“很劃算,但為什么不聯合他們兩人,一起對付我?你們應該是這么計劃的吧...”
“理由和將軍一樣。”
“此話怎講?”
“將軍方才讓其他晝虎衛撤退,只是因為將軍害怕我以剩下那些人的性命左右將軍罷了,不然以將軍的實力,他們兩人不是對手。”
聽到這話之后,楊乘君開口問道:“但此時,那些晝虎衛已經不在了,他們二人再加上你,應該能夠一戰才對...”
那青年聽到這話之后,只是默默低著頭,良久之后方才開口道:“將軍的臨死反撲,他們承受不住...”
“哦,但他們多少能幫上點忙不是...”楊乘君口中所指的他們,自然是段沉措和楚霸天。
“就像晝虎衛插手不了將軍的戰斗一樣,他們也插手不了這場的戰斗。”那名青年目中似乎永遠無喜無悲,淡然開口...
就仿佛方才那句‘以命換命’從來沒有從他口中說出來過一般。
“你...超圣?”楊乘君此時終于收起了笑容,仿佛有些驚訝地問道。
“溫謙候曾揮出一劍,堪比日月,吾輩僥幸聞道。”青年的回答簡短有力。
楊乘君聽完他的話,嘴角上揚了一下,然后再次上下打量了那名青年一下,然后開口道:“報上名來。”
“季堯。”那名青年開口道。
“名號呢。”楊乘君的面色已然有些嚴肅。
“我,沒有名號。”那名青年開口道。但眼中卻閃過了一絲悵然,但那淡淡的憂傷僅僅一閃而過,然后再次恢復冷漠。
“你有資格和我一戰,所以你必須有個響亮的名號。”這句話若是別人說,多半會有人覺得他是個瘋子,但是楊乘君說出來,卻帶著無比的自信與霸氣。
那名青年沒有說話,眼神之中似乎透著一股悲哀和迷茫,就這么安安靜靜地站著,一言不發。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天下第四把至高的圣劍,就叫隱圣吧...能和我一戰的人,不能沒有個響亮的名號。”楊乘君看著那名青年,眼中透出了一股道不盡的蒼涼和惘然,但心中卻浮現出了一個身影,一個孤獨寂寥卻永遠如劍一般筆直的身影....
那名青年聽完之后,沒有說話。
兩個人沉默了很久,楊乘君終于站起身來。
“將軍,不再調息一會兒嗎?”此時,那青年開口道。
“不了...”楊乘君說完之后,又開口道:“我還有地方要去..”
下一刻,劍已出鞘。
這一戰一直持續到了傍晚,夕陽之下,只有兩個人的影子。
楊乘君靜靜地站在那名青年的旁邊,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那名青年,此時的他,已然耗盡了所有的體力,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你既然連我殺意領域的范圍都能探查清楚,那么我要去的地方,你也一定已然知道了。所以才會想多拖延我一會兒時間,你方才所說的那句‘以命換命’,是想拿你的命,換我活下來吧.....”楊乘君開口道。
那名青年劇烈地咳嗽了一下,被楊乘君堪破了所有心思的他,此時只能無力地用手抓著楊乘君的褲腳,斷斷續續地開口道:“將軍....別....別去,那個,那個地方,有三千修行者等著他們,那六十二個晝虎衛,不可能活。”
“老子可是下過軍令狀的,要送我的兵,回家。還有,晝虎衛不是六十二個,是六十三個。所以,你也得好好活著。”
輕輕地將那名青年的手抹開之后,楊乘君轉過頭,又開口道:“對了,答應三件事.....”
說完之后,楊乘君用劍鞘,擊向了那名青年的頭部....
如血般的夕陽,將一個步履已然有些蹣跚的影子被拖的很長很長,似乎沒有盡頭,而下一瞬間,那個影子帶起一陣風塵,消失不見。
......................
在一日之后,那名青年方才清醒過來,用盡全身力氣,站了起來,甩動了幾下腦袋,然后奮力地朝著一個方向跑去....
當他來到一個夕陽照都不到的樹林前,樹林前的地上有一個用尸體堆起來的小山,上面插著一把劍,那把劍上鑲著八顆寶石,在夕陽的余暉中,閃爍著微微的紅色光芒....
而那劍的主人,躺在一旁,身上已然被鮮血浸透。
...........................
“對了,答應我三件事......”
“照顧好我夫人和孩子。”
“去找個老頭子喝杯酒,沒去的話,他又該說我了。”
“回去告訴白月國主,用我的命,換齊修國十年太平,你只管說,他會答應的.....”
這世上,又有多少人,在那夕陽照不到的地方,做著光芒萬丈卻無人知曉的事情。
誰知道呢.....
只是在夕陽落下的一刻,這世界,開始飄起了小雨.....
...................
這一日的雨中,有一個黑衣青年,他身上已然濕透,血水混著雨水,讓他顯得狼狽不堪。他左手舉著一個頭盔,右手捧著一個紅色的旌旗,腰間別著一把黑色的長劍。
此時這個黑衣青年只是靜靜地站在城門外,看著那高大的城門上的三個大字,洛安城。
洛安城,齊修國的主城,是齊修國的商業和政治中心,而作為齊修國的主城,這里的繁華程度,自然不是一般城池所能比擬。
而今天的這里,不知為何,似乎比以往更加熱鬧一些...
只是此時,當那黑衣青年看著城內那恍若隔世的車水馬龍,整個人卻顯得有些呆滯。
他見識過洛安城的繁華,只是這種繁華,在這一刻,顯得有些諷刺。
至少在他看來,或許,也只有在他看來...
他此時只是低著頭緩緩走向那大門,當他走到那城門口時,卻被一個護衛攔了下來,這護衛打量了他一樣,皺著眉頭開口問道:“我說,你這一身,是怎么搞的?”
那黑衣青年聽完那護衛的話,沉默了很久,開口道:“我要進城...”
聽到這青年的話,那護衛皺了皺眉頭,開口道:“怎么都這么好的年份了,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說完之后,那人隨即又釋然道:“算了算了,你把證件拿出來吧。”
黑衣青年聽完這話,默然開口道:“我沒有。”
“那你站一邊去吧,你看你自己這衣服上身上也不知道沾的是什么,蓬頭垢面的,連證件都沒有,怎么可能放你進城,站一邊去吧...”那護衛搖了搖頭,便不打算理會這黑衣青年。
“我隸屬晝虎衛。”此時,那黑衣青年開口道。
聽到這話之后,那護衛明顯變了表情,變得有些刻薄地開口道:“晝虎衛?晝虎衛怎么了?晝虎衛進我們洛安城,也要證件。就是你們的大將軍來了,也得把證件拿出來給我看。晝虎衛晝虎衛,你們都不知道因為你們,我們齊修國都被別的國家的人叫成什么了,每年吃那么多軍餉.....”
這護衛的話并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此時無意間瞥見了他面前那黑衣青年的眼睛,一雙他這一生從來都沒見過的眼睛。
在看到那雙眼睛的瞬間,那名護衛整個人如同掉進了冰窖一般,在雨中,開始瑟瑟發抖起來...
長久的沉默,時間在這種沉默之中,仿佛被凍住了一般,良久之后,黑衣青年又開口道:“今天,這里怎么這么熱鬧?”
那護衛聽罷,如蒙大赦,連忙開口道:“哦?你問今天怎么了?你不知道啊?今天是那方十安乘著花船來咱洛安城了,你是不知道,那城里的人都瘋了一樣,有些城外的都趕到洛安城來,現在那洛城河邊估計都圍滿了人。其實要不是我要在這看城門,我也打算去看看,聽說那方十安長得可生俊俏,說的是男生女相,細皮嫩肉地,長得比婆娘還要好看咧。”
那個黑衣青年聽罷一言不發,徑直朝城門內走去。
那護衛見狀,腦中原本有著要將那青年攔下的沖動,但回想起方才的眼神,便收回了快要伸出的手...
................
這一日的洛安城內發生了一件怪事....
方十安乘坐的巨大花船出現在眾人的目光中時,突然有一個不速之客在眾目睽睽之下,跳上了船。
那個不速之客上船之后,在甲板上輕輕地放下了一塊如同破布一樣的東西,然后又在那破布邊上,放了一個破爛不堪的頭盔。
在那之后,那不速之客突然拔劍,以劍代筆,在甲板之上刻起了字....
而這一切過程全都在無數人的注視下完成,在眾人都還沒緩過神的時候,那不速之客便消失不見.....
而本該作為今日主角的方十安,在那人走后,只是靜靜地站在那,他早已看出來,那人在刻的,是一首詩...
良久之后,伴隨著他那獨特而又溫柔的嗓音,將那首詩的內容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之中...
哀草荒坡埋烈骨,野地青山葬忠魂。
一夜轉戰八百里,百死方得保國存。
忽憶袍澤彌留愿,只嘆未進德勝門。
此遭含恨卸紅塵,來世還做軍中人。
鑠鑠眾口似犬吠,悠悠青史不留痕。
若無將士百戰死,江南憑何享天倫。
黃泉有鏡照人間,莫看此時洛安城。
戲子過境舉國聞,無人問津將軍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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