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需要用盡全力的克制住自己的雙手，然后才能忍住不去擁抱她。

多想抱一抱她，就一秒鐘，都是好的。

“我會守護你。”厲衍瑾低聲說，“你不要……趕我走。”

這樣的卑微，都是來自于愛情。

夏初初想，愛情這種東西，怎么生來都是折磨人的呢？

折磨了她，現在，又折磨小舅舅。

“小舅舅，你……”

“初初。”他打斷她的話，“改正你的稱呼。如果你一直不改的話，那我見你一次，就提醒你一次。”

“我……改不了。”

“試著去改。”

“那，你打算什么時候，把你的真實身世公布出去？不然，我在外人面前，叫你名字，不太合適。”

厲衍瑾說道：“我有安排。”

夏初初回答：“那，等你什么時候有安排了，再讓我改正稱呼吧。”

“這不沖突。”厲衍瑾說，“初初，你可以現在就改。”

“你好像很執著于我叫你什么這件事。”

“因為曾經，我為了這件事，付出了很多，我太想讓你名正言順的喊我的名字了。現在，終于有這個機會了，為什么不這樣做呢？”

夏初初愣了一下，然后說道：“我還沒適應。”

“初初，如果你不想喊我的名字的話，你可以告訴我。”

“我……”

“我不會勉強你，這只是我個人的意愿，我并沒有想要強加在你身上。”

夏初初想了想：“我是覺得，一個稱呼而已，改不改過來，沒什么太大的所謂。”

“對你來說，也許是這樣的，可是初初，對我來說，不一樣。”

“到底有什么不一樣？”

“很多。”厲衍瑾回答，“初初，你到底愿不愿意？”

夏初初看著他：“我……盡量吧。不過，在外人面前，我……”

“在外人面前，我們還能有見面的機會嗎？”厲衍瑾一語道破真相，“初初，如果不是我死皮賴臉的要來厲家吃晚飯，我們可能三五天不見面，都是正常的。

其實夏初初心里，又何嘗不希望，可以光明正大的叫他的名字呢？

她以前，從來沒有嫉妒過喬靜唯，哪怕是喬靜唯在得到小舅舅的所有的時候，她都沒有。

但她唯一嫉妒喬靜唯的，就是喬靜唯可以親昵的喊著小舅舅的名字。

衍瑾，衍瑾。

而她不能。

現在，束縛住他和她的這個身份，終于可以解開了，可以掙脫了，可以光明正大了，她卻……退縮了。

一切來得太不容易了，也太遲了。

“小舅舅……”

“叫我的名字。”

“……好。”夏初初應著，喉間竟然一哽，不知道該怎么發音。

他的名字，厲衍瑾。

她曾經在心里默念過千百遍，但是很少很少，有說出口的時候。

如果真要數起來，大概，一只手都能數的清。

“你答應了嗎？”厲衍瑾有些驚喜，目光里透著傾世的溫柔，“初初，那現在，你可以……喊我一聲，聽聽看嗎？”

夏初初望著他，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說了。

“太……別扭了，不要這樣刻意，怪怪的。”

“不別扭，不刻意，我等這一刻，等了很久，初初，你無法想象的久。”

夏初初輕輕的嘆了口氣。

每次小舅舅用這樣的語氣來跟她說話的時候，她都覺得特別不好意思。

好像她在欺負他，讓他低頭一樣。

可她明明什么都沒有做啊。

“厲衍瑾。”夏初初輕聲的開口，“你是希望這樣嗎？”

“是……不過……”

“不過什么？”

厲衍瑾緩緩說道：“可以，再溫柔一點，不要那么僵硬，硬邦邦的。”

“那就叫……衍瑾？”

這兩個字從她嘴里一說出來，夏初初都覺得，心里莫名的一軟。

而厲衍瑾，笑得很開心。

他嘴角上揚，眉眼間都是笑意，而且，笑起來的時候，他眼角都已經有了細細的皺紋了。

夏初初忽然驚覺，小舅舅不年輕了。

“衍瑾……”她下意識的喊道，“好像，我們都已經，老了。”

“老了嗎？”

“是的。”

厲衍瑾搖頭：“不，是我老了，而初初你，成熟了。”

“我？成熟？”夏初初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樣的成熟，代價真的很大啊。”

“如果……”

“不要說如果了。”夏初初笑了笑，“吃完飯了，衍瑾，你也該回去了。我想，你很忙，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吧。”

“是。”

“那就去忙的，接下來的事情，你想怎么做，你都可以安排。必要的時候，跟我說一聲就行，我沒有其他的要求。”

厲衍瑾點點頭。

夏初初轉身就走：“那我先回去了，你的車在這，魔方我也不要了，送給你吧，反正也是一個不值錢的小玩意。”

看著她頭也不回的身影，還有那瀟灑的語氣，厲衍瑾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高興的是她能這樣豁達，拿得起也放得下。

難過的是，他卻放不下。

雖然他一直都在說，不會去打擾夏初初，不會再和她在一起，但心底，總還是，留著那么一點點的念想。

只是，他沒有顏面，去追求她了。

她值得，更好的。

夏初初一直都強忍著回頭的沖動，不斷的暗暗告訴自己——

“不要回頭，夏初初，不要回頭！回頭干什么呢？看他干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個男人嗎？還是你不要的男人，你在這里糾結什么？”

她一邊罵自己，一邊就真的強忍著，沒有回頭，進了厲家。

夏初初沒有看到的是，厲衍瑾一直都站在原地，親眼看著她走進了家里。

他的目光，比這夜色還要涼上幾分。

“若是……你能回頭看我一眼，多好，多好。”

厲衍瑾喃喃自語。

“又或者，你能跟我說一聲再見，也可以。但你什么都沒有啊，什么都沒，夏初初。”

“你像當初我對你那么堅決一般，現在反過來這樣對我。我是自作自受，我是……我明白。”

“自作自受，我也心甘情愿的認了。”

厲衍瑾自嘲的一笑，上了車，離開了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