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十四已經(jīng)由藏真島出發(fā),孤身前往云門山十二城樓。
西蜀古樓那邊原本打算派出兩位大境修士相隨,但是被劍時越傳信阻止,說“溫床只適合養(yǎng)花,好苗子要長成參天大樹不經(jīng)歷風(fēng)雨怎么行。”傳信之中言辭犀利,讓一幫老家伙啞口無言。
畢竟,劍十四對于西蜀古樓來說舉足輕重,一幫老家伙不得不再三慎重。
劍十四的父母覺得劍時越說得不錯,為人父母自然望子成龍,可是不脫懷抱如何展翅高飛。
退一步想,劍時越雖然離開西蜀古樓,但是畢竟是自家人又是當(dāng)叔叔的總不會眼見侄兒白白送命。最后還是老祖宗發(fā)話,任由劍十四去,這趟十二城樓之行,一是借那滿樓劍氣砥礪自身,二是代表西蜀古樓年輕一代去出劍,借機溫養(yǎng)出自己的本命飛劍。
與此同時,藏真島草廬之中那座可聚天下劍氣的無距劍爐,再次出世。一時間藏真島方寸天地,劍氣沖天。
整個藏真島如同天翻地覆一般。杜老板藥鋪后院的的酒缸,發(fā)出一聲細微的裂紋聲。“臭打鐵,我上好兩個酒缸全讓你給禍害了,你大爺,你得賠錢。”杜老板把手上的書丟在柜上,罵罵咧咧站在藥鋪門口沖草廬方向大罵。
老東陽正盤坐下棋,舉著一顆白子,將落未落,一陣劍氣罡風(fēng)呼來,一盤上好的棋亂作一團。老東陽霍然起身,破口大罵,“劍時越,我倒你個王八叉!”
不少人被這劍氣掀得怒火朝天,唯有葛大爺蹲在自家臺階上,幸災(zāi)樂禍笑瞇瞇的抽大煙。早在劍氣罡風(fēng)來的瞬間,他一口大煙就給吹散了。
元藏機笑意盈盈的走出大門,聲音回蕩在整個藏真島。“諸位,稍安勿躁,息怒,息怒!伸手不打笑臉人,賣我元某人個面子,這純屬是個意外。”
一群人同樣心念傳音七嘴八舌,差點沒給元藏機腦袋震崩,嗡嗡嗡地。“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元島主啥時候也做起老好人了,你元某人的面子值幾個錢?”
“你個老不死的瞎起什么哄,要是不服氣,咱們練練手?”元藏機沖葛老頭心念道。
葛老頭面無表情的敲了敲煙槍,“不練,一不留神把你打死了,我還得出口棺材錢。我這棺材可是很貴的,舍不得白送。”
元藏機走街串巷,又是陪笑又是道歉,才平息了這茬。
——
丹鳳嶺,日沉月升,月光照在薄薄的樹葉上,清風(fēng)吹拂著一群人衣襟。
寂靜的夜空,偶爾傳來幾聲清亮的鳥鳴。
顧長洲架起篝火,一群人圍著火光。阿檸與柒兒兩個小饞貓,剛剛亮起火光就去竹背簍里一陣扒拉,嚷嚷著要吃烤紅薯。
顧長洲摸了摸兩個丫頭的小腦袋,取了幾根紅薯烤上,又小聲說道:“可別再到處跑了,夜里又專門偷小孩的熊瞎子,就在這烤火知道不。”
兩個小姑娘都是顧長洲扎的蝴蝶髻,可愛懵懂的目光望著青衫少年,“真噠?”
“當(dāng)然真的!”顧長洲十分認真的說道。
“師父,那要是我們被偷走了,你會不會找阿檸。”阿檸眼睛閃閃的問道。
顧長洲溫柔一笑,輕輕捏了捏小阿檸軟軟的臉蛋兒,“師父當(dāng)然會去找小阿檸了,無論小阿檸在哪里師父都會找到的。”
阿檸笑了起來,“師父真好!娘親說只有會尋找自己的人,才是天底下自己最應(yīng)該疼的人。阿檸往后一定會疼師父的,給師傅端茶遞水,捏肩捶腿。”
顧長洲忽然笑了起來。
“長洲哥哥,要是光找阿檸柒兒咋辦,熊瞎子厲害不厲害,我打不打得過啊!”柒兒手里抓著兩只小王八好奇道。
“你們兩個這么要好,肯定在一塊,找著阿檸不就找著柒兒,找著柒兒不就找著阿檸啦!”顧長洲伸手輕柔地一個人刮了一下鼻子。
兩個小姑娘噘著嘴,恍然大悟,“對哦!”
“可期,你幫忙盯著下火,別焦了。”顧長洲對洛可期笑道。
“嗯,放心吧!顧大哥。”洛可期點點頭。
“陳九兒把衣服穿上,夜里風(fēng)涼別生病了。”顧長洲將背簍上的外套扔了過去。
陳九兒一把接住然后又和方庭愷、溫侖在嘀咕著什么新鮮玩意。
顧長洲起身走向尹小龍與阿閣,“兩位前輩真要送我們到岳麓書院。”
“別前輩,前輩的叫。叫名字就成,感情我一把年紀(jì)似的,我正值少年呢!”尹小龍嚼著草根道。
“我們可能會送你們到大宋王朝,那邊會有人接你們。也可能隨時會離開。”阿閣看了一眼顧長洲。
顧長洲點了點頭。
“顧長洲,你之所以能帶著他們走一半的路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長右的那一劍。還有大隋一支精銳鐵騎暗中相助。我不知道你與大隋有著怎樣的聯(lián)系,也不關(guān)心,但是你要和北城在一起,就必須得到我的認可,現(xiàn)在我還沒完全認可你。”
“余姑娘說她喜歡的人,一定是世間最厲害的大劍仙。我想做那樣的大劍仙……。”顧長洲看著阿閣的眼睛。
“有志氣!我看好你,借口酒吃。”尹小龍靠在一處石頭上說道。
顧長洲取下養(yǎng)劍葫拋了過去。
“我知道你上了山,可這并不意味著你能夠握住那把劍。整座浩然天下很多人的目光此刻都落在你身上,各自打著各自的算盤。你又收了那個小丫頭做徒弟,真不知道宋文怎么想的。不過你還算不錯,目前為止還不錯。”阿閣背對著顧長洲望著夜空。
“我想問一件事。”顧長洲問道。
“什么事。”阿閣沒有轉(zhuǎn)身。
“先生如今是不是也在浩然天下。”顧長洲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顧長洲所指的先生自然是老秀才,當(dāng)日老秀才離開他心中始終放心不下。
“在,只不過現(xiàn)在的他被囚于圣祖廟,三百年不得出世。……放心,這世上沒幾個人殺得了他,不作就不會死。”阿閣淡然道。
顧長洲心中的一塊石頭終于落下。“是因為我嗎?”
“你不是廢話嘛!文脈三分氣運化作一口清茶,不是人人都喝得上的。”尹小龍停下喝酒動作說道。
“這老秀才的心思真是看不懂,給了一身文脈氣運又不讓你去書院讀書,反倒是讓你走江湖。難道他不知道,但知江湖者,多是薄命人!”尹小龍一副無解的表情。
“先生的藏書我差不多都讀了。或許先生覺得盡信書,不如無書;有求學(xué)之心,人間處處是學(xué)問。哪里都是一樣……,而且我沒那么多時間去讀書。”顧長洲解釋道。
尹小龍似乎沒聽他說話,頂著一個紅鼻子暢快的喝酒。
“白彥博如今在白鹿書院讀書,天生聚文脈三分氣運,得你送的養(yǎng)心丹,現(xiàn)在走得很快。而且得家族相助多了一分氣運,天下文脈獨占四成,你追不上。”阿閣說道。
“讀書又不是為了同人比個高低,世事洞明皆學(xué)問,講道理不是奇技淫巧。白彥博是天生的讀書料,這世上讀書沒幾個讀的過他,求知純真就好,很多事勉強不來。”
顧長洲的回答,阿閣并不在乎。對方只是反問了一句,“那你這短命的命如何勉強?”
“萬物皆有命,螻蟻尚且偷生,想活命不是錯,是生命的張力。逆天改命在于自己。”顧長洲說這話的時候,特別認真,是對自己的一分認真。
尹小龍在一邊吃酒,聽著青衫少年的講話,不由得瞧了一眼,少年的臉很干凈。想著這一路上,沒少吃人家的酒,心念一轉(zhuǎn),蓋上酒壺。
拖起長劍,去如飛花散影,一把握住顧長洲的手,巨劍落入青衫少年手中。
乘醉舞劍意飛揚,時幻時真,影隨風(fēng)動,似飛鴻,劍如龍。
“能留住多少就看你自己,多練練,強身健體。”尹小龍打了一個酒嗝,醉瞇著眼。
顧長洲點了點頭,笑著說道:“謝謝!”心念一轉(zhuǎn),一柄飛劍自竅穴飛出。青衫少年夜下舞劍卷春風(fēng)。
阿閣與尹小龍一眼便認出了此劍,“云雷”。
云雷,曠古大戰(zhàn)之時一位名頭十分響亮的仙人配劍,云雷有初生之意。雖然如今已經(jīng)跌落至半仙兵,不過依然珍貴無比。
不過更令兩人吃驚的是,舞劍的青衫少年竟然將那一干劍術(shù)盡數(shù)演繹出來。不止如此,少年對于每一個動作,劍勢角度,手臂力道,把握的分毫不差。
顧長洲收劍之后,尹小龍坐不住伸著頭問道:“你以前練過劍?”
顧長洲也是一臉疑惑的表情,“沒有啊!”
尹小龍摸著下巴。
阿閣走到尹小龍身邊,看著顧長洲:“那你怎么做到將這套劍術(shù)分毫不差的使出來的?”
顧長洲會心一笑:“我記性比較好,以前在島上的時候忙著干活,沒那么多時間去私塾上學(xué)。先生每次教我,我都牢牢記在心里,時常溫習(xí),久而久之就過目不忘了。”
“臥槽!這也行……。”尹小龍詫異道。“顧長洲,可以,可以,好好練。”
“你手上的云雷是柄好劍,還能修復(fù)。”阿閣說道。
“原來這劍的名字叫云雷。”顧長洲一念及名字,手中的云雷輕微震了震,似乎是在回應(yīng),靈性十足。
“如此寶貝,你竟然不識貨。”尹小龍笑道。
顧長洲撓了撓頭,尷尬的笑了起來。
“抓緊時間休息明日還要趕路。”阿閣提醒道。
顧長洲點頭回應(yīng),邁步到洛可期他們那邊。
阿閣與尹小龍忽然從原地消失不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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